哪怕來之前早已經有心理準備，但親眼看着那面絹扇在裴文德指間化爲飛灰，然後化作一道燦爛流光涌入裴文德腰間懸掛的那面泥金令牌，青葉仍是感覺說不出的玄奇。
而且，裴文德從她這裡取走團扇的手法也是讓她暗暗心驚。
裴文德成爲契約者的試煉世界是和他們小隊一道度過的。
青葉自然認得出來裴文德手中紅線是東方不敗兵解後的殘存遺物。
只是她遠沒有想到這件連奇門兵刃都算不上的古怪裝備在裴文德手中用出居然如此通靈。
“要是當時老周選擇的不是日月扇與《葵花寶典》，而是這東西……”
青葉思想發散開去。
當初老周他們在東方不敗三件遺物中，取其首尾，揀選了分別最爲珍貴與低廉的日月扇、《葵花寶典》殘卷，獨獨捨棄了那幾根紅線。
老周除去考慮到價值高低與裴文德實力因素外，也是因爲這紅線過於稀奇，不像刀劍棍棒類兵刃。
幾乎沒有合適的招式秘笈可以用來操控，如同雞肋一般。
現在看來，實在大錯特錯。
青葉最爲可惜之處在於，作爲小隊中唯一的女性，又是選擇了武功作爲主要強化方向，只要這紅線沒有被髮賣出去，必然會落在她手中。
不過眼下再提這些卻是太晚了些，於事無補。
青葉壓下心中雜念，再次定睛看去。
光芒如水翻滾。
堅硬如金石的令牌迅速軟化，延展開去，如水變幻不定。
不知過了多久，光芒徹底散去，最終定型成爲一面摺扇。
泥金扇骨，白色絹綾爲面。
裴文德拇指食指輕輕一錯，打開摺扇，滿意看到那對容易引人浮想的圓日弧月隱沒不見。
方纔利用令牌汲取日月扇中氣數時，裴文德識海中悄然浮現出意之所聚，形之所變的斷簡殘編。
既是關於練氣修行，似乎也可用於祭煉器物。
在雲棲樓見過那名黑裘男子與上官海棠手執摺扇，裴文德便覺那團扇形制過於脂粉氣，與身爲男子的他大爲不合。
故而方纔便御使他下意識想到了這上面去，鬼使神差地爲其重新塑造形態。
好在一帆風順。
裴文德悠然吐出一口長氣。
“今天熊霸天那裡具體有什麼動向？”
合攏摺扇，置於腰間，裴文德重新看向青葉，開口問道。
雖然那個偃師是打算藉助柳生但馬守之手掃除巨鯨幫中障礙，但柳生但馬守現下蟄伏勢弱，他們應該有些想法纔對，否則也不會請裴文德出手削弱柳生但馬守一方實力。
“沒有。”
青葉搖搖頭，聲音中隱約流露出幾分快意。
看着裴文德似有不信，青葉重複道：“真得沒有，熊霸天雖然確實有些打算，但因爲我與和尚與他決裂把他既定計劃打亂。”
說到這裡，青葉好奇看向裴文德，“熊霸天那裡，你又打算做些什麼？”
裴文德自我違背之前說法，以收納兩人作爲條件接受了日月扇的權限。
而不是按照先前所說作爲中介調解雙方關係，讓熊霸天付出一定代價後“買”下這件奇物。
青葉對於裴文德“言而無信”並不介意，更何況之前只是隨口一說，沒有真正成文落於契約。
只是這樣一來，裴文德與熊霸天關係可就當真無法挽回了。
雖然她對於裴文德徹底劃清界限選擇自己一方樂見其成，但不能不對裴文德所思所想生出好奇。
相比之下，修煉“慧眼觀三世”後越發顯得高深莫測的和尚如此篤定，也讓她難免有些挫敗感覺。
“沒有什麼，只是剛纔觀海聽風，忽然想通了一些東西。”
看出青葉心中真實想法，裴文德悠然道：“至於熊霸天與偃師那裡，我稍後自會去見他們，爭取一個結果。”
————
“你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見到裴文德第一眼，熊霸天一翻豆大眼睛，露出一口森白牙齒，一字一句說道。
偃師與裴文德不過昨晚見過一面，不像裴文德與熊霸天切磋過好幾場，感受自然沒有這麼深刻，事實上他對於裴文德變化也沒什麼興趣。
雖然他也隱約感覺到裴文德與熊霸天兩人之間氣氛有些古怪，但被他刻意忽略掉，只是暢快大笑。
他也沒有想到裴文德動作如斯神速。
他昨晚剛剛那麼一說，還是試探居多，第二天就傳來了柳生飄絮受傷的消息，而且裴文德還成功將柳生但馬守父女分離開來，這樣如果有什麼計劃，大可以分而擊破。
“那個柳生飄絮是難得的素材，不能平白浪費。
本來我擔心他們父女聯手還有他們身後的鐵膽神侯，不願下手，現在卻是不用了。”
靈巧手指快速輕敲桌面，李政楷語速極快，語氣歡快。
“這次裴兄弟你出了不少力氣，等到塵埃落定之後，我可以幫助你將她煉製成爲傀儡玩偶。
雖然神智不能保全，但是身體素質還是可以保留下來的，除去作爲護衛外還有不少其他妙用……”
觀察着裴文德陰沉表情，李政楷聲音逐漸低落下來，停下手指動作，若有所思。
作爲裴文德對付柳生但馬守的條件，李政楷曾答應過他在清洗巨鯨幫時會網開一面，不會像原著中柳生但馬守一樣動輒滿門滅絕。
這對於李政楷而言並不難以決定。
他畢竟不是真正想要將巨鯨幫控制在手中，當作經營一生的產業。
只要可以達到輪迴空間對那個隱藏任務的完成要求就行。
誅除巨鯨幫那些實力派首腦後，以他手腕實力還有熊霸天這幾名意料之外得外援，已經足夠鎮壓局勢。
少殺幾人，巨鯨幫元氣就能多保留一分，他獲得的獎勵其實也變相豐厚起來。
不過這也讓他看出裴文德的一個軟肋罩門。
相較於熊霸天這樣的資深契約者而言。
裴文德心態顯然還沒有完全轉變，做不到將這些劇情人物真正視爲虛擬數據隨意打殺。
契約者畢竟是從普通人隨機選拔出來，裴文德這樣的人在契約者中不再少數，只不過不夠殺伐果斷的他們即便僥倖度過試煉任務，也很難在輪迴空間中真正站穩腳跟前完成難度逐漸提高的劇情任務。
像裴文德這樣本身就具有一定根基，又有遠高出普通契約者機緣悟性，不怎麼受輪迴空間限制的存在，本來就是一個異數。
不過偃師終歸還是想着多試探一下才能真正“放心”。
他在巨鯨幫經營許久，可以迅速知曉柳生但馬守父女變化動向，嶽靈珊的存在自然也瞞不過他去。
何況熊霸天也有意無意透露了一兩句給他。
在偃師看來，作爲任務獎勵召喚物的嶽靈珊其本質和他手下那些傀儡力士等並無區別。
一般人既然用得了嶽靈珊，同理，自然也不會排斥柳生飄絮。
正好可以借這個由頭來探察裴文德真正心思。
裴文德反應中規中矩，讓他真正放下心來。
視線在裴文德無力垂下的軟綿右臂掃上一眼，偃師臉上再次掛起燦爛笑容。
“既然裴兄弟不喜歡也就罷了，不過接下來戰鬥場面不會太少，手上傷勢可是不能拖延。
我這裡有根據‘倚天’世界中金剛門秘方調製的黑玉斷續膏，是我煉製傀儡時必備之物。續斷筋骨最有奇效……”
裴文德瞥一眼說得興起的李政楷，臉色有些古怪。
他沒有聽過這種藥膏，但聽其名稱確實極爲對症。
只是對方刻意強調的那句“煉製傀儡時必備之物”卻讓人莫名想要退避。
對方就職的職業實在奇詭，可以將活人祭煉成爲半死不活的傀儡人偶，手法詭異陰祟。
裴文德雖然親手破去了對方的牽機線，但仍是覺得比起和尚使用符籙施展的法術來還要更加難以提防。
即便對方當真一片赤誠，也只能推辭不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