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徐乙的舉動,表明了他只肯出一百銀子。
反正這罐子幾乎算是撿來的。地攤老闆想了一下,和徐乙握了一下手之後,道:“就按你說的價,成交。”
徐乙聞言也沒顯露出什麼高興的樣子,掏出了一百兩銀票,遞給了地攤老闆,等那老闆接過銀子之後,徐乙馬上蹲下了身子,也顧不上罐子上的泥土,趕緊裝到了自己的布袋裡。
“謝啦,老闆,咱回見。”
徐乙壓抑住心頭的興奮,向那個被他這番舉動搞的有些莫名其妙的地攤老闆,打了個招呼之後。馬上離開了,他心想:“這回頭還是別見面的好。”
“難道這罐子是寶貝?”地攤老闆在心中猜想着,不過這時說什麼也晚了,已經是銀貨兩清了。
把鬼市幾乎轉了一遍,徐乙最後在一個文房四寶的攤位上,花了四十兩銀子買了一把摺扇和一塊上等的松煙墨。這摺扇上有清初著名詞人納蘭性德所書的一闋《浣溪沙-誰念西風獨》,徐乙經過觀察,摺扇還有微弱的靈氣,應該是納蘭性德之物無疑。
那塊松煙墨含有的靈氣比納蘭性德摺扇的還要濃一些,據攤主說這可是用終南山的油松燒製成的煙料,現在這種做法的墨已經不多了。前文已經提過古人愛“藏墨”,至於這墨的來歷,攤主沒有直接言明,但是徐乙能感覺到此墨應該來歷非凡。
走在玉器街這青石馬路上,徐乙十分的高興,要知道單憑這布包裡的罐子,自己就不虛此行了。
“大哥,撿到什麼寶貝了?看你那張臉都笑開了花。胖子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手上似乎還拿着件什麼東西。
“胖子,今兒這鬼市,沒白來,給你看看!”
徐乙自個兒興奮了半天,正找不到人傾吐呢,一把拉住胖子。打開自己的布包,把那罐子展露了出來。
胖子看徐乙說的神神秘秘的,把頭伸了過去,這一看之下,大失所望地說道:“額,不就是個破舊的罐子嘛,我還當什麼寶貝呢!”
這時眼鏡也走了過來,把罐子拿在手裡看了看底部,將信將疑的問道:“大哥,你這次會不會看走眼了,怎麼連底款也沒有啊?”
“額……這個,回頭還是讓昌叔他們掌掌眼吧!”徐乙也不知道爲什麼沒底款,同時也知道和這兩人多說無益,等於是雞同鴨講。
徐乙沒找到一絲滿足感,乾脆將布包夾在腋下,不和他們倆廢話了。
胖子看到徐乙一時沒有說話,還以爲他被自己打擊到了。得意洋洋的把手擡高,對徐乙說道:“大哥,你看我用二百兩銀子收的這件瓷器怎麼樣,告訴你,這可是正宗的漢朝白瓷,我家老頭子有件一模一樣的,不過我看着他那件還沒有我這個好。”
“漢朝白瓷?”徐乙被胖子的話給說愣住了,他在開封的時候,可是聽李掌櫃和趙掌櫃說過,漢朝基本上都是青瓷,而且燒製的都很粗糙;白瓷是在青釉燒製時減少含鐵量,並且以氧化焰焙燒,很偶然的情況下才能燒製出來白瓷,數量少的可憐。而且和後世精美的瓷器相比,收藏價值也不是很大,這樣的物件到今天根本就是很少見到的。
“胖子,你家裡的那些瓷罐有幾件是真的,你不會不知道吧,你這件,唉……”
徐乙話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胖子手裡拿的是件日常用的白瓷罐子,看其造型倒是很古樸,上面還有一些泥土,不過要說是漢朝的,打死徐乙都不相信。
看見眼鏡也跟着笑,胖子急忙說道:“哎,我說你們倆別不相信啊,剛纔那攤主說了,這物件是他們從墓裡扒出來的,着急出手,這才便宜賣給我的,你看看,這罐子底下還有款識呢,應該不會是假的吧?”
胖子剛開始說的時候,還充滿了自信,不過聲音越來越他這會回過味來了,這故事怎麼越想越假啊。
“還有款識?拿來我看看,咱也見識一下帶款的漢白瓷罐子。”
眼鏡從胖子手裡接過那個瓷壺,翻轉過來向壺底看去。
“哈哈,哈哈哈……”眼鏡看到壺底的款識後,實在是忍不住了,也不管這裡是鬼市,俗定約成不準喧譁的地方,放聲大笑了起來。並把瓷壺交給徐乙看看,徐乙一看也是哈哈大笑。
“你們倆,怎麼了?什麼事情把你們樂成這樣?”胖子聽到了兩人的笑聲,連忙問道。
“沒,沒事,咱們換個地方說,胖子實在是太有才了。”徐乙好不容易忍住了笑,先把那白瓷罐子塞還到胖子的手裡,省的自己不小心把他這寶貝給打碎了,三人便走到了街口。
停下腳步,徐乙對一臉莫名其妙的胖子,說道:“胖子,你先看看罐子的款識。”
“西漢孝文御製,怎麼了?大哥,這有什麼不對嗎?”胖子將底部的款識讀了出來。
見兩人還在樂,胖子接着說道:“漢文帝與其子漢景帝統治時期被合稱爲‘文景之治’,在歷史上也是很有名氣的。”
“文景之治大家都知道,但是胖子,你要是生活在西漢。做了這麼個瓷器,你款識上會這麼寫嗎?”徐乙忍住笑,反問了胖子一句。
“官窯不都是要寫年號的嗎?當然這樣寫了。”胖子居然還知道官窯民窯,看樣子受到自己老爹不少薰陶。
看着胖子一臉迷糊的樣子,眼鏡樂的相當誇張,居然笑的蹲到了地上,對胖子說道:“胖子,你實在太強悍了,這西漢的人都能未卜先知啊,他們怎麼就知道日後還會有個東漢,所以先把款識寫成西漢了。”
胖子一聽這話,頓時傻眼了,臉紅的像是豬肝一般,心想:這人實在是丟大發了。
“混蛋,那傢伙坑我,走,哥幾個回去找他去!”胖子有些下不來臺了,怒氣衝衝的轉身就要去剛纔買這物件的攤位。
“別,胖子,別去了,這事就算了吧,二百兩銀子也不算多。以後在這樣的地方多看少出手就行了。”
徐乙連忙一把拉住了胖子,開什麼玩笑,這被人忽悠了已經夠丟人的了,再跑去鬧,那才真的是沒皮沒臉了。別人隨便編個故事,說成是西漢白瓷,胖子就信了,這事只能怪胖子自己,怨不到那擺攤的,攤主沒編出家破人亡,變賣傳家寶的故事,已經夠給他面子了。
“那不行,大哥,一會要是昌叔知道這事情,那還不告訴蕾蕾啊,我可丟不起那人,不行,你們倆和我一起去,咱們把場子再找回來。”
胖子現在主要是心裡氣不順,更重要的是,他買這瓷器,有點要向徐蕾蕾顯擺的味道,現在弄巧成拙,他有點懵了。
“算了,胖子,鬼市這地方,走眼那是自己的事情,再回去找場子。平白再丟次面子,在古玩行裡面,最不能信的,就是別人編的故事,下次注意點就行了。”眼鏡死死的拖住了胖子說道。
其實胖子也想明白了,這事情只能怪自己耳根子淺,太容易輕信別人了,加上對古玩這門道又不是很瞭解,吃虧上當是在所難免的。
“兄弟我咋就這麼倒黴呀?”胖子這會心情也平復下來了,擺個苦瓜臉對徐乙說道。
“胖子,你把這玩意當個花瓶送給徐蕾蕾,只要別說是古董,她肯定高興。”徐乙看着胖子沮喪了樣子,出言安慰了他一句。
“大哥你看看我這個物件怎麼樣?”眼鏡趕緊岔開話題說道。
“咦,眼鏡你這買的是個玉璧呀,多少銀子買的?”徐乙從眼鏡手裡接過物件,隨口問道。
“不貴,五十兩銀子,這東西主要是我自己看了喜歡,真假我是分不清楚的不過感覺不錯,就買下來了。大哥你看看,這東西是真的嗎?”眼鏡也怕買個假物件丟面子,先聲明自己不在乎這東西的真假,只是從眼鏡那略帶緊張的臉上,還是能看出來,他對自己生平買的第一個古玩,還是相當在意的。
徐乙看着眼鏡的表情,有些好笑,邊看着手上的玉璧,邊說道:“眼鏡,我聽昌叔他們講過,在古玩裡面,除了年代久遠的古玉之外,玉石這玩意兒,一般沒有什麼真假之說的,只有品質好壞之談,你買的這個,是個玉璧,在古代最早是用作祭器和禮器的。常出現在重要的國家祭祀大典中,像是祭天、祭神、祭山、祭海、祭星、祭河等。
後來一些有身份的人,也把玉璧用來相互饋贈,隨之很多人就把這東西當做佩系的把玩物品,也作爲不同身份的標誌。
呵呵,還有一種說法,眼鏡你別介意啊,這玉璧常常也用作辟邪和防止屍體腐爛,多爲古代帝王大臣的隨葬品,據說一般是放在死者胸部和背部,有的放在棺椅之間,甚至還嵌在館的表面作裝飾用……”
“等等,等等,大哥,你說我這個玩意兒是從死人身上拿出來的?我靠,那多噁心啊!”眼鏡沒等徐乙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
眼鏡雖然比胖子心思縝密些,不過一聽在手裡把玩了半天的物件,居然是從死人身上摘下來的。那心裡就像是吃了個蒼蠅一般,別提多難受了,胃裡還沒消化的食直往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