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門關,古稱玉門關,雄關依山傍險,高踞勾注山上。東西兩翼,山巒起伏。山脊長城,其勢蜿蜒,東走平型關、紫荊關、倒馬關,直抵幽燕,連接瀚海;西去軒崗口、寧武關、偏頭關、至黃河邊。關有東、西二門,皆以巨磚疊砌,過雁穿雲,氣度軒昂。
這一日,知非道人和徐潼臻來到勾注山下,只見得峰巒如聚,老樹參天。遙望雄關,只覺蒼涼堅韌。雄關不語,卻見證着千古英烈戍守邊關,抵禦外辱保衛中原的事蹟。嗯,這麼說好像不對,畢竟有宋以前,是不存在外辱的,堂堂中原,向來是吊打周邊小國,嗯,如果兩晉不算的話。
師徒兩個並沒有到城關內,知非道人記得阿朱好像不是在城關裡面碰見喬峰的。當然,對徐潼臻的解釋是:“雁門關是大宋的戍邊要塞,咱們進去不大合適。”也不理徐潼臻的抗議,“誰叫你是徒弟我是師傅呢?”就在官道旁裡許外紮了個帳子,師徒兩個暫時就住在這裡。
雁門關畢竟是接連宋遼,太平時日總少不了行商,須知道一車貨物一旦出關,價值幾可翻上數十倍。再將塞外貨物販進關內,又是數十倍的利潤。是以時時有馬蹄聲響起,知非道人懶得去留意,只打發徐潼臻去看看。“師父有事弟子服其勞”嘛,自然是這個徒弟辛苦辛苦了。至於他自己,翻開隨身帶的道書,細細品讀着。雖然他看過誦過的道家典籍不知有多少,但他隨聲帶着的也就一本《道德經》和《黃庭經》。
這一回徐潼臻可算帶了個好消息:“師父,喬伯伯沒來,阿朱姐姐來啦。”
知非道人放下手中的道經,出得帳來,卻只見徐潼臻一個人裡在外面:“你阿朱姐姐呢?”
徐潼臻一拍腦門兒:“哎呀,我忘了叫住她了。我這就去。”
知非道人微微一笑:“你去幹嘛?叫你阿朱姐姐過來?然後呢?”見徐潼臻尷尬,知非道人又笑道:“你阿朱姐姐大約也是來等候你喬伯伯的。她一個女孩子,當然要到關城裡面留宿,你要是覺得無聊,大可以到關城內去找她的。”
徐潼臻道:“我纔不去呢。阿朱姐姐一定會在那塊絕壁那裡等喬伯伯的。對了,師父,那天你明明說的關城內不方便留宿的。”
知非道人無視了他後面那句話,忽然道:“瞧我,竟忘了絕壁這一茬,你怎麼不早提醒我?來,咱們收拾收拾,就去絕壁那裡。”
徐潼臻無言:“這腦袋缺根弦的師父。”
兩人收拾收拾,很快的便找到了絕壁所在,知非道人挑了個距離大約兩裡遠的地方,從這裡看去,剛好能看清絕壁那裡的一切。
每天重複着單調的日子,知非道人每天早上帶着徐潼臻誦讀經書,上午學劍練拳,下午學文習字。晚上則閒聊江湖掌故。逢子午二時便打坐練功,如是重複着。不得不說徐潼臻體質絕佳,而且天性質樸,修煉全真心法進步極快,現在已經達到了行走坐臥,皆可練功的程度。雖然內氣孱弱,但考慮到這孩子纔開始修煉不久,總之,知非道人實在再滿意不過了。
這一日,知非道人正在教導徐潼臻練劍,忽然聽到有人大聲號叫:“我不是漢人,我不是漢人!我是契丹胡虜,我是契丹胡虜!”出了帳篷,又見得這人提起手來,一掌掌往山壁上劈去。知非道人對徐潼臻說道:“你喬伯伯來了。走,爲師帶你過去,記得先別出聲,咱們先悄悄地看一齣戲。”說着,抓住徐潼臻,施展輕功,向着喬峰那邊掠去。
到得喬峰那邊,師徒兩個小心藏好身形。喬峰此刻心中鬱怒難伸,神思不定,竟是未曾發現,他手掌出血,卻仍是一掌掌的劈去,絲毫不停。
徐潼臻碰了下知非道人,在地上寫道:“他不疼嗎?”
知非道人傳音道:“有時候,心裡的傷遠比肉體的傷更令人痛苦啊,你還不懂,認真看着就好。”徐潼臻知道師父有傳音入密的功夫,並不奇怪,迴轉眼光繼續看着。知非道人卻在奇怪:“上回已經給喬峰說了契丹漢人同宗同祖,已然開解了不少,而且聚賢莊在我插手下,喬峰只殺傷了幾個人,而且我還有意把矛頭指向喬峰的老子,如此種種,喬峰怎麼着也不應該這般苦悶啊?可是看這樣子的,好像做的都沒什麼用,難道這幾日又發生了什麼別的事情,還是說我做的太少了?”
正沉思間,忽聽得身後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說道:“喬大爺,你再打下去,這座山峰也要給你擊倒了。”徐潼臻又在地上寫道:“是阿朱姐姐”
知非道人傳音道:“我知道,繼續看,你喬伯伯桃花開了。”
徐潼臻年少早慧,自是理解這“桃花開了”指的是什麼,當下睜大眼睛,生怕漏了什麼。
不用多說,阿朱含蓄的表白喬峰沒懂,只當阿朱這是朋友的關心的時候,連徐潼臻都爲他着急。阿朱害羞躲避,喬峰居然能問出:“阿朱,你有什麼難言之隱,儘管跟我說好了。咱倆是患難之交,同生共死過來的,還能有什麼顧忌?”
知非道人也不由爲喬峰叫絕:“果然不愧是我輩楷模,這注孤生神功已然修煉的登峰造極,高山仰止,自嘆弗如啊。”
徐潼臻聽不懂師父在嘀咕什麼,卻也不由爲喬峰好笑,嘴角咧開,目光仍是緊緊盯着喬峰阿朱,生怕錯過了什麼。心道:“師父果然沒騙我,什麼時候能再瞧瞧師父的樂子就更好了。”
又聽兩人說道阿朱怎麼從聚賢莊跑出來,怎麼找到這裡,師徒兩個雖聽的有趣,興趣卻不高,直到說道易容之時,喬峰起疑阿朱害他恩師父母,逼問阿朱的時候,徐潼臻寫道:“這個喬伯伯可真不夠聰明。我都能看出來不是阿朱姐姐做的。”
又見阿朱在喬峰的追問下害怕的步步後退,身後便是懸崖,忍不住要跳出來叫住喬峰,卻被知非道人按住:“急什麼,有師父在,不會有事的。”徐潼臻還要掙扎,知非道人又道:“放心吧,相信師父。”
徐潼臻安定下來,卻聽阿朱分辯道:“我沒……殺你父母,沒……沒殺你師父。你師父這麼大……大的本事,我怎能殺得了他?”
喬峰被喚醒神志,知自己錯怪對方了,心下慚愧,道歉不已。
卻見阿朱笑道:“誰來怪你啊?要是我怪你,我就不跟你說話了。”隨即收起笑容,柔聲道:“喬大爺,不管你對我怎樣,我這一生一世,永遠不會怪你的。”
知非道人差點鼓掌:“這麼好的姑娘,喬峰啊,你可真不惜福。”索性帶着徐潼臻跳了出來:“喬兄,阿朱姑娘。多日不見,一向可好。”
徐潼臻也拱手執禮,叫道:“喬伯伯好,阿朱姐姐好。”
喬峰看看師徒兩人跳出來的地方,面色一沉:“道長早來了吧?”知非道人出現在這裡,未免太過巧合。而且絕壁上的字被人颳去,由不得他不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