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一顆丹心
朱璨忽然問道:“請問姑娘,葉公子是何來歷?爲何會身懷儒家的浩然正氣?”
蘭兒聞言雙目放出異彩,自豪的道:“我家公子熟讀百萬經書,博聞強記,過目不忘,是正宗儒學的傳人。他的浩然正氣是在觀看長安碑林的時候自己領悟的。他還是前科殿試探花,目前仍有功名在身。”
三人都驚奇的看着她,沒想到救命的仙人還是進士出身、身兼儒道兩家之長,世間很是罕見。
孔修文卻很感興趣的看着她道:“我看姑娘也非尋常人物,舉止端莊,溫文有禮,而且胸懷袒蕩,大大方方,定然出身於名門望族、王侯世家。”
蘭兒嫣然一笑道:“老人家以後定然知曉,到時或許還要請您老幫忙呢。”
三人看着她花兒一樣的嬌靨都有賞心悅目的感覺,彷彿自己又回到了少年時光,不由得各自追憶自己年輕的時候在做什麼。然而想來想去就剩下刻苦攻讀的慘淡身影,連點風花雪月、兒女情長都沒有,不覺心中暗自嘆息。
嘆息未止,忽然聽見外面葉昊天說話的聲音:“到了,大家請出來吧!”
蘭兒將錦囊打開率先走了出去。三位老先生也慢慢出來。這時夜幕依然籠罩着大地,只是東方的天空已經有些泛白,看來不用一個時辰天就快亮了。
葉昊天將錦囊中的綠玉房子取出三個,跟原來的小屋擺成一排,每個房子相距兩丈。然後將衆人讓進自己的木屋裡。蘭兒點了三根粗如兒臂的蠟燭,將小屋照得如白晝一般,然後去竈房燒水沏茶。
三位老人看着歡跳不住的燭光,心頭一陣輕鬆,都有再世爲人的感覺。
葉昊天重新施了一禮,自我介紹道:“晚輩是‘一門七進士’蘇家的後人,蘇洵安是我的外祖父。幾年前蘇家不幸、滿門慘死,本人不得不由儒入道,修習神功,但骨子裡還一直是個儒生。所以見到三位大家禁不住由衷歡喜,真的是三生有幸。”
程守禮急忙還禮道:“原來竟是蘇洵安的後人,怪不得你的儒家浩然正氣已經登堂入室了。我們三人跟蘇洵安都是幾十年的至交好友。謝謝你救我們出來,不然我怕幾天之內就要被折磨死了。聞道不分先後,達者爲尊,我們說不定還要向你學習呢!”
孔修文也激動:“蘇洵安有外孫如此,身在九泉之下也可以暝目了。我被九陰教關了八個月,本以爲再也沒有逃出生天的希望,這次能夠出來,真的是非常感謝公子。”
葉昊天聽了有點奇怪的問道:“九陰教殺人從不留情,不知爲何對諸位如此客氣。三位都是國之棟樑、儒之根基,每個人都宛如一道長城,按說九陰教應該是殺之而後快,不知道爲何只是將你們關起來,而且關了那麼久。”
朱璨對他解釋道:“原因很多。你是儒家高弟,我們也不用瞞你,主要原因是,他們除了希望我們改弦易幟爲其效力外,還想得到我們的丹心鐵!”
“丹心鐵!還真有丹心鐵?”葉昊天十分震驚的問道。
孔修文擡頭望天,鄭重的點點頭,緩緩說道:“儒家入世修行,達則兼及天下,一顆丹心獻給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如果嘔心瀝血潛心修養三十年,而且沒有一絲罪惡,就會不知不覺的將大半先天真氣轉移到身邊經常所用的鐵器上,或者是鐵尺,或者是鐵筆,或者是鐵杖,或者是別的東西。那鐵器流傳下來受萬民景仰,被稱作丹心鐵,上面不但凝結了大量的先天真氣,更有黎民百姓轉寄的佛心。九陰教想讓我們交出丹心鐵,所以才留着不殺、百般逼問。”
程守禮沉默半天忽然開口糾正他道:“先生勿需隱瞞。我們自己的丹心鐵並不重要,最多隻有八十年的功力和十幾萬佛心而已。他們真正要追問的是凝注數代大儒心血的‘汗青丹心鐵’。”
說出這幾個字,三個人都沉默了,相互對望之後,良久不發一言。停了半天朱璨道:“葉公子非是外人,儒家的希望可能就寄託在他的身上。我看此事也到了應該說出的時候,浩劫已成,此時不說,只怕以後沒有機會。”
孔修文看着房頂沉思了很久,然後收回目光對葉昊天道:“此事說來話長,待我從頭說起。南宋初期,金兀朮率五十萬兵馬殺過黃河,直逼長江,康王趙構急切之間降下聖旨,令各州各府興師勤王。天下百姓得了消息後皆羣情激昂,奮不顧身,爭着投奔岳飛元帥而去。當時有六位大儒不甘落後,商定成立大儒會,動用所有的能力幫助岳飛,其中一個重要的舉措就是每人輸出九成的功力凝結在一把鐵尺上,然後將鐵尺交給岳飛。岳飛本身修爲已是極高,得到鐵尺之助更是功力大進,然後纔有了兵發牛頭山、大破金兀朮的壯舉,建立一代不朽功勳。可惜岳飛後來爲奸臣所忌,康王降旨將其殺害於風波亭。當時以其功力若是肯走,誰能將他攔住?可是他爲了全忠盡義,選擇了慷慨就死。風波亭前,他將全身功力輸回原來的鐵尺中,交給當時前去見他最後一面的禮部尚書黃天賜。
黃天賜本是大儒會的成員之一,那把鐵尺後來被貢在大儒會的總堂。大儒會商定:六位成員各掌一門,除了孔家一門世代相傳以外,其餘諸門各自尋找自己的傳人,要求必須一脈單傳,每代各門有一人入會。入會者首先宣誓爲天下百姓鞠躬盡瘁,並且將自己功力的三分之一貢獻出來,統一注入到鐵尺之中,一旦天下危急、生靈塗炭,就將鐵尺交與一位高人,令他統領百姓,力挽狂瀾,救我中華於危難之間。
後來那把鐵尺交到了文天祥的手中。文天祥從一個文弱書生搖身一變成爲天下景仰的抗元英雄,一生十六次危難得以逃脫,全賴鐵尺所賜。他有詩云:‘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將鐵尺取名爲‘汗青丹心尺’。後來元庭出動三十六名修爲數百年的大魔頭,佈下九宮八卦陣,圍攻了七天七夜纔將其擊傷,又追了一十八天才將陷入昏迷的文天祥捉住。只是‘汗青丹心尺’已經被他轉回到大儒會中。加入岳飛和文大人的一番心血後,‘汗青丹心尺’更是凝聚了不下千年的功力和數以千萬的佛心。
當時元庭大勢已成,大儒會只好暫時隱匿慢慢尋找機會。直到幾十年後羣雄奮起逐鹿中原的時候,大儒會才遍查天下英雄選中了朱元璋。將‘汗青丹心尺’交了給他,當時他覺得自己年齡已大,不適合修煉其中的神功,就將神尺交給了太子朱英,改名爲‘監天尺’。”
“監天尺!”葉昊天聽到這熟悉的名字忽然驚叫出來,自己的乾坤錦囊中躺着睡覺的不就是監天尺嗎!爲何面對這天下至寶自己從未有一絲異樣的感覺?他心中激動,探手將監天尺取了出來。
程守禮一把將監天尺搶在手中,一邊上下摩挲,一邊眼淚“嘩嘩”的流着。
另外兩人也都每人伸出一隻手去緊緊的握住監天尺的一段,就像忽然看見了數十年未見的兒子,生怕它再跑掉。
此時蘭兒沏了香茗端上來,給每人敬了一杯,三位大儒才鬆開監天尺坐回原處。葉昊天目視三人沒有說話,靜待他們敘說後面的故事。蘭兒也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一雙美目緊盯着三位老先生,不知道故事講到哪裡了。
孔修文接着道:“這把鐵尺就是監天尺,也就是原來的‘汗青丹心尺’。朱英憑着它轉戰南北,立下赫赫戰功,加上無數的高人志士從旁協助,數年之後終於逐走蒙人,恢復我大漢江山。此後他幾番欲將監天尺還給大儒會,只是朝廷動亂不停,內憂外患不止,大儒會考慮再三讓他暫攝神尺。此後百年間監天尺出現過幾次,每次都挽救朝廷於危難之中,這點你們想必也聽說過。”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
蘭兒催問道:“後來呢?爲何朱英最後沒有將監天尺還給大儒會?”
孔修文喝了口茶接着道:“根據約定,朱英應該每三十年攜帶監天尺回到大儒會總堂一次,向六位當世大儒彙報別後經歷。他最後一次回到大儒會是二十年前,再過十年就是下一次了。只是不知道他又爲何將監天尺輕易丟棄。按說應該尺不離身,人在尺在的。你又是如何發現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