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渾身赤裸的李煊倒在一條黃泥路的中央,遠處一聲哞叫,隱隱約約可以看到路的盡頭處有輛牛車在向這邊走來,它走的很慢,緩緩前行。
在這條並不算長的泥沙路上它走了好長時間才漸漸從遠方走近,在走到離李煊不遠處的時候,牛車上坐着的姐妹二人發現了此時地上躺着的模糊人影,她們還不確定是否要上前查看,畢竟在這個荒山野嶺的地方沒人想惹禍上身,出門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猶豫再三過後,她們還是沒能抵住心地善良,不忍心讓他曝屍荒野,於是用力牽住牛繩,慢慢給拽往李煊的方向。
她們走近一看,李煊此時衣不蔽體,他在跑出隧道盡頭的時候,好像有一層光暈把他整整齊齊地剝了出來。
“姐姐,這人真不害臊。”個子只到她姐姐胸脯的小姑娘朗聲說道。
妹妹年紀雖小但她好像不是第一次看到一絲不掛的男人,所以並未大驚小怪,相反此時紅暈已經悄悄爬上了她姐姐的臉頰。
“妹妹,你看他。”姐姐此時略帶羞澀地用手指着李煊的身體,一邊望向妹妹,好像是要得到妹妹的認同。
隨着姐姐的聲音,妹妹一邊踱步一邊仔細地打量起這個倒在路中央的男人,此時映入她眼簾的是李煊那飽滿有力的肌肉,古銅色的皮膚,寬闊的肩膀被更爲厚重的肌肉所包裹,高挺的胸肌兩側連接的是如同鋼鐵一般的手臂,筋肉突出隆起,從胸腔開始到左臂上纏繞着某種圖騰般的刺青,和現代的花體藝術字,哪怕癱倒在地,可是也給人一種天神下凡,魔種轉世的感覺,讓人望而生畏可還久久不能移開視線。
妹妹看的有些入迷,姐姐的話語打斷了她此時混亂的思緒,“你還記得在我成人禮的時候爹爹領咱去都城時見到的朱牻氏族的人嗎?”
“好像有點印象,當時只記得他們趾高氣揚的,可惹人討厭。”妹妹想着想着氣便不打一處來。
這種感覺好像見過,姐姐彷彿也在思考,過了一陣和妹妹討論起來,李煊的身體和那些大姓氏族的人好像,而且感覺比他們還要孔武有力,強壯不少,因此推斷他應該也是一個大氏族裡的人,不過就是不知道爲啥會出現在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而且還是如此這般“着裝清爽”。
姐妹二人收了收神,兩人上下其手把他給擡到了牛車上,李煊一百九十多的體重,在她姐妹二人手裡好像毫不費力,把他擡到車上後粗氣都沒喘上一口。
“走吧,快點回去,要不然趕不上今晚的冬獵儀式了。”
姐妹二人不知道她倆今日無意的善舉,將會改變她們部落的命運,改變她們所處的這個世界的歷史走向。
……
“若彤,若曦回來啦,快點回去喊你們爹爹來搬東西。”婦人沒有注意到牛車裡躺在她倆身後的李煊,“若彤啊再換身衣服去,今晚人可不少,到時候看看能不能給大妮相中個好小夥。”
“哎呀,娘你說啥呢,我纔剛剛成年呢。”大妮被她娘說得臉紅了起來。
“成年了就能成婚,你娘我當年就是在冬獵前的儀式上被你爹爹的花言巧語給哄騙走了。”說着說着她臉上也掛起了久不見的笑容。
“娘,今天我和姐姐在黃沙陵那邊撿了個人,我和姐姐看他還有口氣就給帶回來了。”妹妹跳下牛車像展示戰利品一樣向她孃親炫耀着牛車裡躺着的李煊。
原本還在和大妮說教的婦人聽罷,急忙朝牛車後尾走去,嘴裡還不忘唸叨着大妮一定要穿那件今年去都城新做的襖子,哪件最好看,一定會成爲今晚最靚眼的妮子。
當她走到牛車後瞥了李煊一眼後馬上停住了已經跑到嘴角的話語,很顯然,她也被眼前的景象給嚇到了,兩個孩子可能還沒啥概念,但是她卻知道這樣一具身體代表了什麼。
那是至高的榮耀,是踩着一衆氏族站在最高點的那種從遠古傳承至今的大氏族世代傳承的血脈才能造就的身軀。
“妮她爹,你快來,了不得了不得啊。”婦人突然扯開嗓子喊了起來。
正在屋裡準備和離家多天的兩個閨女聊天的爹爹被婦人的叫聲給打斷了,心想着啥事能有倆寶貝閨女重要,放下手裡的柴火,就朝牛車走去,倆閨女也沒閒着,跟在爹爹的身後,等着看她們爹爹吃驚的表情呢。
“啥事啊,比我和我的寶貝閨女聊天還重要,這都幾天沒……”
男人話還沒說完就和婦人第一眼見到時的表情一模一樣,吃驚的說不出話來。
“這是咋個回事嘛,哪裡搞來的。”
“回去問問你的倆寶貝閨女去。”婦人眼神斜向躲在爹爹身後兩個偷笑的閨女。
趁着天色還未完全變黑,兩個小姑娘就在屋裡和她們爹爹孃親說起了這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
“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我和姐姐不忍心他死在黃沙陵那個鳥不拉屎的地,就給他扛回來了。”妹妹掐腰神氣地說着。
“妮她爹,你看咋辦。”婦人此時也拿不定主意。
“別的先不管,人命關天,二妮,你去寨子裡喊郎中,叫他過來,現在還不能聲張。”男人面色凝重,先救人是他現在想出來唯一的辦法,等人醒了再好好詢問一番到底怎麼回事。
過了沒一會兒二妮就帶着郎中回來了,小丫頭蹦蹦跳跳走的很快,走快了就東瞧瞧西望望等等腿腳不太靈光的老郎中,老先生他揹着個小藥箱晃晃悠悠地跟在二妮身後,就這樣一路走了過來。
“老先生,您進屋,快給他瞅瞅咋回事。”
老郎中終歸是活的久見的多,雖然剛看到李煊這身體吃了一驚,但也沒掛在臉上,從袖子裡伸出枯槁的手掌,搭在李煊的脈搏上給他把脈
在這個打獵爲生的部落裡衣裝都是實用爲主,夏日穿着基本都是那用獸皮或是麻布縫製的露臂短裝,也只有像郎中這樣的纔會穿那長袍大袖,據說是他在學成出師時他的老師特地去都城給他裁布做的,這穿了也有幾十個年頭了吧,也未曾換過,說是穿的越久,這身上的藥性就越重,對症下藥時的手力輕重就拿的更準一些。
說白了,其實就是沒錢換,窮酸書生,窮苦郎中,部落里人人身強力壯平日基本不得病,出門打獵倒是受傷頗多,可是久病成醫,如果受傷不嚴重在外就地就給包紮好了,連用的草藥都認識,隨地取隨地用,這樣不窮他郎中,窮誰?要不是有老酋長每月接濟他幾個早就活不下去了。
全家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郎中和李煊的身上,過了沒多久,郎中搭在脈搏上的手給摘了下來。
“這娃身強體壯,方纔我一切脈發現他脈象平穩,且十分洶涌有力,應該只是暈倒了,沒啥大礙。”郎中這時纔開始細細打量着李煊的身體,那種平時在部落里根本看不到的完美體態,彷彿是那真武天神下放到人間的使者一般,臨走前能多看幾眼都是賺的。
聽到李煊無礙,見到他的大妮二妮就放下心來,人命關天只要人沒事就好,這兩個還未成熟的少女心底暗暗鬆了一口氣。
火紅的落日,慢慢向山後爬去,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方纔聚集在屋內的一家人又折騰起來,準備去參加今晚的冬獵儀式。
男人把牛車後拉的毛皮生肉給取了下來,大妮二妮隨着母親在屋內挑選衣服,母親給大妮臉上塗着不知道哪種花的粉末,期待着大妮今晚可以找到一個可以託付終身的小夥子。
上完淡淡的彩妝的大妮讓人眼前一亮,不像在牛車上時的風塵僕僕,她的頭髮本就烏黑濃密,此時洗漱完後如同那黑色的瀑布從頭頂披散下來,多了幾分成熟女性的韻味,再搭配上那還透着稚嫩的臉頰,讓人忍不住多瞧幾眼。
“走吧,快來不及了,要是遲到又得被酋長老爺子給罵了。”爹爹對着還不緊不慢的兩個閨女催促了起來。
“哈哈,老爺子可不捨得罵你那倆寶貝閨女,每次二妮闖禍了不都是老爺子給護着的嘛。”
說完婦人就帶着兩個閨女走了出來,平日裡沒見過自家閨女怎麼收拾打扮,這麼一看竟還有幾分她孃親年輕時的影子,美極了。
嘿嘿,不愧是我的閨女,這氣質就隨她爹,男人用黢黑的手揉了揉頭頂鳥窩一樣的頭髮,自己站在門口傻呵呵地笑着。
這一幕被剛出屋門的婦人給瞧見,一下子就猜出來他心底想的啥能樂成這個熊樣,果然,自信的男人最迷人,她心想當初老孃就是被他這股莫名其妙的自信給騙來了,虧大了,虧大發咯。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去,在部落中央升起了巨大的火焰,部落裡的男女老少圍坐在篝火邊上,等待着篝火燃到最旺的時候。
此時,屋內的李煊醒了過來,他的頭還暈乎着呢,沒搞清狀況。
他揉了揉眼睛,睜眼看去,這是一個由石頭堆砌而成的房子,屋內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復古”,復古都不能形容他眼前屋內的設施了,地面坑坑窪窪,半夜上廁所都有可能摔一跟頭。
然後又瞅了瞅他屁股下墊的褥子竟然是那斑斕猛虎,他心想這下完犢子了,記得沒錯他昨晚好像是給雷劈了。
看着周圍這“復古”的環境比不上他鄉下奶奶家,他心裡想着改革開放這麼多年了,怎麼會有這麼落後的地方,不會這裡的人還“食人”吧,想着想着便嚇了一激靈。
正要下牀的時候他才注意到他現在身上一絲不掛,環顧四周也沒找到他的衣服,剛纔在腦海中劃過的想法再次冒了出來,之前在電視上看過新聞報道,某些山區裡還依舊落後,沒與新時代接上軌,“不行,我得趕緊跑路,等回去之後多帶些人再過來致謝吧。”
他躡手躡腳地下牀,想要翻開櫃子找件衣服套上,然後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趕快跑路,溜之大吉。
結果等他打開櫃子就傻眼了,這哪是衣服啊,櫃門一開,裡面躺着的全是皮草,有老虎的,有黑熊的,有叫不上名的,沒有一件正經衣服,連個白T都沒有,這果然不是正常人家。
二話沒說就抄起一件顏色還算低調的毛皮裙就纏了上去,然後又拿了一件毛皮馬甲,但是太小了,他壓根就穿不下,轉念一想夏天不穿上衣應該也沒人當他是變態,這得快跑,再不跑以後說不定我就得進這櫃子。
李煊出門之後順着牆壁慢慢走着,赤裸的腳底被這坑坑窪窪的石頭咯的生疼,他此時不敢掉以輕心,心想,“還是先跑出去最重要,等到了大道,有了人煙就沒人敢把我怎麼樣了,法制社會,我還是十分相信我們的國家的,不對,一百分!”此時李煊在心裡默默地向國旗敬了個禮。
沒走多久,他就看到遠處那火光沖天,正要跑路的他心想是不是誰家着火了,在這偏僻山村,家裡子女外出打工,家裡只剩孤寡老人和留守兒童,李煊頓時在腦海裡腦補出了這幅畫面。
這時候作爲新時代的新青年,遇到困難不能低頭,對需要幫助的民衆決不能撒手不管,路見不平就得拔刀相助,高中政治課上揮舞着雙手給他上課的男教師就是這麼教導他們的,講完就唱了起來“路見不平一聲吼啊……”
耶巴蒂,萊維貝貝。李煊心中喊着口號給自己加油打氣,然後就向那片火光之處衝了過去。
哎呦,這村裡的路得修修了,太他孃的咯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