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風暗暗吸了口涼氣,仔仔細細地盯着眼前的哥舒翰打量了幾眼。
這哥舒翰年至中旬,雙鬢之上都已染了塵霜,此刻叛軍壓境兵臨城下,他竟然還有心思去想如此計策。倒有些不像是領兵的將軍而像是整日混跡官場的文臣了。
看到隨風沉默不語,哥舒翰還以爲他動了心,忙又接着勸說道:“那安祿山乃是一代胡人,哪裡懂什麼計謀,聽聞族弟身死之後定然心慌意亂,此時我再率軍一舉衝殺出去,必能起到奇效,一舉收復失地易如反掌。閣下更是可以因此立下不世功勞,原先我還想過,既然那安祿山是以討伐楊國忠爲名起兵謀反,我們完全可以效仿漢室平定七國之亂的先例,留並三萬鎮守潼關,其餘大軍回師帝京,一舉將楊國忠那廝誅殺,如此一來安祿山沒了藉口,不攻自破。只是如此一來,卻是會損及陛下的顏面,如此我纔不曾如此行事。此計相比起來則要穩妥許多,也不至於有惹惱陛下的危險,不知閣下以爲如何?”
哥舒翰說着說着,臉上颳起了幾分笑容來,似乎連他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竟然能夠想到如此妙計。
隨風卻搖了搖頭,斬釘截鐵地道:“我隨某人不做如此有違良心之事,將軍若要行駛計策,栽贓嫁禍沒有隨風的術法一樣能行。而且我那雷霆煉骨之法極爲消耗內力,上次一役,至今我都不曾緩過勁來。”
哥舒翰一愣,卻沒想到隨風不假思索地便加以拒絕。還想再勸,卻見隨風擺了擺手,“將軍若是此次叫在下過來只是爲了商量此事。那隨風卻是要回去了。在下也想奉勸將軍一句,將軍手持重兵,乃是天下間對抗叛軍的表率,將軍一舉一動還望三思。”
隨風說罷,站起身來就向着帳外走去。
“等等!”哥舒翰一口又叫住了他。眉頭直跳,滿臉的陰沉,頓了頓,不知想到了什麼,又恢復了幾分平和。道:“還請等一下。”
“還有何事?”隨風轉過身來,皺着眉頭問道。
哥舒翰笑了笑。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一樣,道:“在下要領兵出戰,具體如何用兵卻還是要和閣下商榷一二。”
隨風隱隱覺得有些不對,道:“在下又不是軍中之人,對於這調兵遣將一事並不在行。閣下想要找人問詢,應當找諸將軍纔是。實在不行,在下將隨蕭叫來也可。在下怕是幫不上忙。”
聯合今日所見所聞,隨風總覺得這哥舒翰有些不對,似乎在醞釀着什麼絕大陰謀一般。甚至似乎將自己都算計在了其中。不過隨風也不懼他,倒要看看他這葫蘆之中到底賣的什麼藥。
果然,就聽哥舒翰又道:“這些調兵遣將一事自然有我和諸將領一同齊心協力,卻是不勞閣下操心了。我想要和閣下商榷的卻是閣下那三千勤王兵馬的事情。”
隨風心中一片瞭然,這哥舒翰的狐狸尾巴終於露了出來,說來說去,還是打的自己那三千弟子的主意。也難怪那三千弟子若是放在軍中,就如同一柄神劍一般,不知可以發揮多大的效用,這哥舒翰眼饞倒也不奇怪。
只是這三千弟子乃是天山派之中的精銳,其中每一個都珍貴異常。爲了家國天下,損失在戰場之上倒也罷了,關鍵這哥舒翰卻是想要用這些人手爲他自己謀取官爵利益。卻要白白損失天山派的實力,隨風如何甘心?
剛想嚴詞拒絕,轉念卻又想到這哥舒翰畢竟手持重兵,能否平息叛亂,十有八九全靠看此人如何作爲。卻也不能太過得罪。道:“並非是在下不願,只是這三千人馬此刻卻是隸屬於隨蕭調動。未必便能盡數聽從我的調遣,而且將軍大軍出征,這潼關城內卻是不能沒有防守。不如將這三千弟子留下,將軍只需要再分出小波人馬來,便可保潼關不失,將軍手中的軍士多些,便也多上幾分凱旋之望。”
隨風也知恐怕勸不動哥舒翰放棄如此陰謀,只能以退爲進,先保住自己那些弟子再說。以隨風的眼光來看,只要沒有絕頂高手參與,這潼關之地自己那三千弟子便已然夠了。而如果有何爲道那般的高手參加攪局,只要他起了屠殺之心,便是坐擁二十萬人馬也未必能夠將潼關守下來。
像是何爲道那等高手,早已擺脫了數量的限制,人再多對他而言,不過只是數量大小而言。人海戰術在他面前已然失去了作用,再多的人也決然沒有取勝的可能。
哥舒翰聽罷,神色變了變,又逐漸平靜了下來。緩緩點了點頭道:“閣下說得不錯,那三千人馬威力非凡,雖然用來衝鋒亦是不錯,但這潼關之地不容有失,還是留下防守爲好。我再留下三萬人馬,想來應該夠了。”
隨風見他的樣子,也只勸說再也無用,忍住了心頭的嘆息,微微點了點頭。
第二日一早,潼關的西城門之前。這西城門門前的官道直通長安,由於背離戰場,是以這裡的形勢要好上許多。並未被叛軍封鎖,只要沒有戰事之時,城門倒也會時不時地開啓,好方便城內外之人往來交通。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悄悄混跡在了人羣之中向着城外走了過去,他緊緊按壓着自己的衣衫,將自己的胸口嚴嚴實實地捂了起來,就像是其中藏着什麼一樣。
“慢着,你過來!說的就是你!”
他正隨着人羣一點點地走着,身旁突然傳來一道清朗的喝聲。他心裡一慌,向着一旁看了一眼,就看到一個守兵向着自己走了過來。
那守兵臉上滿臉的兇色看得他心頭直跳。
“你過來……”守兵的話還未說完,那人突然撒開了腿,向着城外衝了出去。
“快!抓住他!”
那守兵反應也不慢,見他想要強行闖關,立時一聲大喝,四周站着的其他幾名守兵一下發力,向着那人逃跑的方向追了過去。
那人慌不擇路,又沒有武功在身,哪裡能夠跑得過這些軍旅之中的兵士?不過片刻的功夫便被那幾個士兵給抓了回來。
“搜!”
那守衛看了一眼,毫不廢話,直接便下令。
“是!”押着他的兩個士兵齊齊應了一聲,一齊在他身上搜了起來。
“將軍,我們發現了這個。請您過目!”
很快,他胸口藏着的密信就被搜了出來。那守衛接了過來,攤開信紙只看了兩眼,臉色猛然一變,立時變得嚴肅了起來。急聲道:“此人原來竟是叛軍的奸細,將他押下去好生看管,我這便去稟報大帥,若是出了什麼差錯唯你們是問!”
那兩個士兵齊齊應聲,將他又給押了下去。
守衛持了密信毫不停留,馬不停蹄就朝着軍帳的方向趕了過去。
而這些都被一旁的隨風盡數看在了眼中,剛剛那傳信之人顯然乃是哥舒翰一早安排的。爲的便是給安思順安一個不忠的罪名,隨風看了不禁連連嘆氣。爲了懲處兇惡,自己便要先化身兇惡麼?
“莫要感懷那麼許多了,你還是先去看一下那張小行他們的飛仙劍陣布得怎麼樣了纔是。若是那劍陣有所小成,只要能發揮出五成的力道,便是那何爲道親自來此,也算不得什麼了。”
隨風正感慨着,藍光又出聲打斷了他。
“也好,我這便過去看看。想來即便是一切順利,他想要領兵出城至少也得一個月以後了,我們還有時間。”隨風應了一聲,身影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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