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離聽見聲音第一個衝出來,看到是昆西,又趕緊進屋,拿出昨天從鎮上幫她買回來的吃食。
昆西背後有好幾雙眼睛,知道駱離不會與她多說,低頭謝過,拿着東西就走了。
可憐巴巴的樣子,好不惹人憐。
“好幾個月了,她還怕你?”
山靈撇撇小嘴:“裝的,平時看見我根本不怕。別管她了,你看看我有什麼不同?”
還用看嘛,他心裡想啥,駱離都知道,配合的誇獎他:“好傢伙,你練成了什麼厲害功夫?先讓我抱抱。”
山靈不敢猛衝,輕輕進到他懷裡。
比駱離預想的還要沉,至少有一百斤重,看來以後只有自己揹他了,小本子夠嗆。
“我吸收的靈氣七天前停止增長了,開始還以爲是被我給吸光了呢。幸好族長告訴我,說我是達到了身體平衡值;平衡值是啥玩意兒我也不懂,不是我給吸光了就好。現在,就算沒在龍山附近,我也可以飛到五百米外了,而且......”
山靈舒展開身體,得意洋洋:“你看。”
“嚯!好嚇人。”剛出來的小本子和尚世江,都張大嘴巴作吃驚狀,“直徑怕是有十米吧,好大個月餅。”小本子亂比喻。
山靈很認真:“七米半,可以飛到高空去,瞬間到達五百米外,只是不能帶人,飛一次還需要休息一天。”
尚世江不怎麼了解山靈,問道:“如果慢慢飛呢,那就不用休息了?”
“慢慢飛?我只要貼在地面,快慢都無所謂,只是飛上高空有限制。”
老醜催道:“辦正事兒去。”
“等等,小本子,你拿幾個餅。”駱離並不想讓他們死在隴族,萬一張啓山有什麼後招。是個大麻煩。
駱離等人來到秘道時,二樸早餓得眼冒金星了,地上擺着早就檢查了幾百遍的“口供”,和一攤燃燼的蠟泥。
小本子真是蔫壞。駱離順着傳音的銅管,接過小本子遞給他的,兩個硬得磕掉大門牙的幹餈粑餅扔了下去。
她還高聲喊着:“我們大秦八月十五要過中秋,所以提前給你們準備了一份。”
二樸早就聽見響動,在地上摸了幾下,撿起餈粑。樸部尚本能地舔了舔了幹得泛皮的嘴脣,嗓子渴得冒煙。哪裡還吃得下,只得傻哩吧唧的幹愣着。
“念!”駱離大吼一聲,又扔下去一隻蠟燭。既然你們不想吃,就不吃了。
“駱道長,能不能給我們兩口水喝。”樸部尚有氣無力地祈求,石洞裡不都是冬暖夏涼嗎,誰知道這個石屋跟山下晌午時一樣熱,排到膀胱的尿都被當成汗水蒸發了,身上一摸一層鹽。
“別廢話了。水扔下來也灑了,趕緊地。”
“好好,馬上念。”樸部尚知道人家不耐煩了,點上蠟燭。示意樸部祈先開始。
人的潛能都是逼出來的,他兩人輪流來,照着寫下的稿子短短續續念給駱離聽。好不容易唸完,矮胖子樸部祈都快虛脫了。
“尚道士。你上去找人打開秘室,放他們出來。”駱離吩咐道。
很快,尚世江就領着隴族人下來了。來的是楊壯,他和露露昨天就回來了,並沒有現身。族長和珠珠提都沒跟他們提。
露露啓動機關,把石屋,確切說是大石箱子給吊了上來,再撥動兩下,石壁露出一個一米的洞口。
冷熱空氣突然交替,形成一片水霧。
出來就有水喝了,兩人爭先恐後搶佔洞口,結果卡住了。
露露當然認識這兩個活寶,非常詫異:“追到這裡來了?你們家的堂叔還沒死啊。”把瘦的那個使勁給拖了出來。
“mur,mur。”意識模糊,嘴裡吐出本國話。
小本子把水遞上去。
這回是矮胖子搶了先,老醜手上的那壺遞給了高個兒。
一輩子都沒這麼渴過,二樸一氣灌下去,濃稠的血液裡頓時迎來了“仙露”,明顯感覺脈搏跳得快了些。
“裡面很熱?”駱離問道。不知那兩個隴族小夥是不是故意的,沒對他們講。如果這二樸是兩個普通人,估計早被烘成豬肉乾了。
“熱啊,熱啊。”駱大道長,您這不是明知故問嘛。
“那昨天怎麼不說?”
“這......”二樸對視一眼,答道:“晚上才升溫的。”心裡竊喜,看來不是他下的手,肯定能活着出去。
駱離見他們手上還死死抓着那幾頁黃裱紙,伸手拿了過來。跟露露商量了下,給他們換個舒服點的“房間”,回去和族長商量後再作打算。
二樸現在感覺脫離了危險,沒有多話乖乖就範。誰叫自己先理虧,玩什麼跟蹤,還企圖玩什麼綁架。
回到寨子裡,駱離把黃裱紙給族長。族長掃了一眼,遞給珠珠:“字太醜,費眼睛。珠珠你念,我跟駱離再捋一編,看看有無漏洞和矛盾之處。”
差不多就是二樸在生死關頭講的那樣,就是這張啓山在興風作浪。他知道二樸靠不住,關於他的行蹤和目的沒露一點跡相。看來,是想把駱離引到鸝國再動手。真是癡人說夢!居然還教二樸分頭行事,一人綁架一位隴族人作爲人質,一人引着被要脅的駱離去鸝國治病。
族長道:“你們繼續在隴族好好練功,張啓山要是敢來,就弄死他;若是一個月後還不來,就勞煩這位醜兄弟,帶着我們去找他。”又道:“對了,那位醜兄弟,你之前怎麼不說你能找到張啓山,不然他哪能活到現在!”
一口一個醜兄弟,老醜的臉比以前好多了,在族長面前都顯醜,要是原來的樣子,估計都進不到山門。老醜諒她是長輩,並不敢計較,回道:“並不敢麻煩族長。上隴族時,駱離的手是斷的,後來又藉着靈氣練功,想一舉拿下張啓山,所以拖到現在。”
“哼!”族長吧了一口旱菸,不置可否。
珠珠建議先查查那個鸝國電話號碼,萬一是假的呢。
駱離道:“如果不麻煩,你就去查吧;要是假的,今天晚上就是二樸的死期。”
說到電話,老醜忽地想起一事來。卻沒敢在這裡說。
等他們回到木屋時,老醜才道:“棠秘子做事怎麼樣?”
駱離知道他有話說,答道:“曾叔有話請直說,不用這麼迂迴。”
老醜又覺得是自己多想了,猶猶豫豫。
“哎呀,您老話都到了嘴邊,成心挑逗我們不是?”小本子急了。
“會不會是棠秘子信口一說,把你們的去處一併告訴了那個在山姆國的姑娘?”
相差太遠了,任小麗與張啓山根本就沒有交集。他們寧願相信是從老醜身上泄露的。
“我不瞭解你們那位在山姆國的朋友。局外人分析分析罷了。駱離,趕緊把你的古錢恢復了吧。鍾真人的鉛哨已經失靈了,不能把希望寄託在隴族人身上,畢竟他們不懂道術。敵在暗。我在明,防不勝防,張啓山可是活了一百多歲的道士,不可掉以輕心。”
駱離鬱悶。張啓山和封存義都是天賦極高的道士,精通歪門邪術,他無時無刻不在琢磨。可至今都解不了古錢的束縛:“不是被髒物破了古錢的法力,就是下了什麼我不知道的妖術,完全迷住了它,我暫時還沒想到辦法。”
晚上,小本子和駱離又聊了一會兒,理不出個所以然。
次日,駱離進秘道把二樸放了出來,決定用老醜的辦法,在他二人身體裡下“毒”,然後叫他們滾蛋。以後只要離近了,駱離就知道他們在哪,如果再被逮到,那就沒這麼容易走了。
兩個活寶經過那一夜的烘烤,唯一的念頭就是活着出去,別的沒敢奢望。
老實地聽駱離把話交待完,保證再也不敢騷擾他了。
終於可以走了,接過送的餅子撒丫子就跑。
“急啥,把餅子吃完。”駱離喊道。
二樸趕緊蹲下,兩三口吃完,經過老醜改良過的子符,就這樣被他們吞了下去。駱離身上就有子母符的母符。以後,二樸只要接近符法的範圍,他們都能知道。
料理完二樸,駱離謹聽族長的吩咐,回到山上後就找山靈練功去了。
此時,小本子在紅房子裡聽珠珠彈琴,至從遇到二樸那天起,她一直心神不寧。夜深人靜時,偶而有一股好像鬱積很久的濁氣涌上心窩,開始她還當是二樸的事情影響了心情;可是這兩天,不光是晚上,白天安靜的時候也會那樣。剛纔,她找尚世江把了把自己的脈,尚說她身體沒問題。
她用手指摁心窩,還感覺很痠痛,不知道是身體哪根筋不對了,煩得要死。跑來聽珠珠彈琴,平靜多了。
按族長說的,要再等一個月,十天後,小本子就受不了了。駱離正好今天休息,見她一整天都心神不寧,忍不住問道:“你比我還着急殺張啓山?”
聽到這個名字小本子就一肚子火氣,看見地上的木凳,一腳踩了上去。那把很“古老”的凳子被她踩得木屑翻飛。
“咋啦?”駱離嚇了一大跳。
“氣呀,快氣死我了!心窩子痠痛,五臟六腑都是鬱氣,我身體好好的,可就是莫名其妙的難受!”小本子捏緊拳頭,好像控制不住又要撒氣,越說越激動。
駱離趕緊把她按在凳子上,仔細看了看,確實如她所說,身體沒有問題。
“會不會是每個女人的那幾天?”駱離試探着問。
這樣一說,小本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都懶得跟他說了,跑出去找露露練拳。
練完功的尚世江也坐過來向駱離指責小本子近日的暴躁和異常。
聽說她這種情況不是一兩日了,近段時間駱離一進林子就是兩三天,完全沒有注意到。覺得
事情可能不簡單,他沒忘記小本子可是有先知本領的人。
趕緊跑出去找她,正跟露露打得熱和朝天的小本子突然被人打斷,鼻子一哼,停下手,大聲吼道:“幹啥?”
“咱們下山去。跟棠前輩聊聊天。”
小本子一聽,鬱氣頓時消失一大半,回道:“好啊!現在就去。”
露露好不容易有了用武之地,博心上人一笑,見他們要走,好不氣惱。
一回生二回熟,下過一次山了,他倆也沒叫老醜和尚世江,跟露露招呼了一聲,免得人不在。有人找他們。
走在下山的路上,小本子氣也順了,像太陽照進迷霧裡,慚慚消散。
駱離隨便一試,果然猜中了,肯定是棠秘子有什麼事情發生,心裡隱隱擔心。
進了電話亭,小本子見駱離拿着電話半天不說話:“怎麼了?”發現駱離臉色也不好。
“電話打不通了,關機。”
“打警局電話。”
合江警察局裡。熊楓正和大幫子人在開會,就是關於棠教頭的。
州里都把新學員送到合江來培訓,因爲棠秘子的威名遠播,功夫着實厲害。他又跟年輕人打成一片,任何學員提起他都是豎大拇指。剛剛分配下來一批警員,準備在棠秘子手下集訓三個月,結果他人走了。
局長又去了州里。只能熊楓挑大樑,處理這起意外“事故”。
那些人本就是衝着棠秘子來的,逼着熊楓給個準話。棠教頭到底啥時回來!
熊楓保證讓棠指導的第一批徒弟先出來帶帶他們,等他本尊從山姆國回來再說。
還能怎麼着?上面都把人安排過來了,不可能主動把人趕走。熊楓焦頭爛額,巴不得這些有便宜就佔的人自己走掉,反正培訓的這批人沒一個是留在合江的。
辦公室裡越吵越兇,帶學員過來的外局小頭頭們好像看透了熊楓的小把戲,逼着他交出棠秘子的聯繫方式,他們自己去聯繫。
熊楓那個氣呀,老子人還杵在這兒呢,你們就想挖牆腳!
“各位,容我上個廁所。”熊楓嗓子都啞了,費力吼出一句,不等人反應過來,逃也似地竄了出去。
根本不敢去廁所,來到一間雜物房,摸出震動的手機。還有點疑惑,這是哪個國家的號碼?
“熊隊長,我是駱離。”
啊呀,熊楓鬆了好大一口氣,他打了一天棠秘子的電話,一直處於關機狀態,不知道是不是還沒下飛機,現在聽見駱離的聲音無異於天籟之音。說實話,他很擔心棠秘子一去不回;畢竟人家是江湖人士,另一個說法是社會閒散人員,無組織無紀律;如果跑了,他們也只有乾瞪眼。難道還逼着人家不成?人又沒犯罪。
“小駱啊,你能來電話太好了...”他預備感慨幾句就打聽棠秘子的下落。
“熊隊長,我有急事找我棠前輩,請問他在警局嗎?”
熊楓貼在耳邊的電話差點從手中抖落。
三下五除二,把棠秘子前天收到電話,說家裡有事,訂了昨天晚上八點的飛機,飛去山姆國邁啊密的事情說了。
棠家人又出事了!駱離和小本子臉色鐵青,二人同時想到:可能跟張啓山有關!他拿棠家人下手,不是第一次了。
因爲小本子就是個雷達,發現二樸當天她就開始心裡鬱悸。這樣看來,棠家出事,比棠秘子去山姆國還早七八天。張啓山這個老混蛋,雙管齊下,一邊找人上隴族,一邊在國外朝棠秘子的家人下手。
駱離冷靜下來後,再問了些棠秘子的事情,得知他還特意交待了徒弟秦恆的安排,讓熊楓允許秦恆住在招待所裡。
那就肯定不是小事,更確定了是張啓山搞出來的禍事。心裡頓時急躁,未作考慮,就決定跟過去。
熊楓聽說他們要去山姆國,原本想讓他們給棠秘子帶個話,見駱離口氣發急,想必真的出了啥事,也不好再提了。
駱離打完電話,已經是晚上九點,兩人連夜回寨子。走到半路,遇到露露跟珠珠打着火把下來接他們。
露露傻頭傻腦,脫口一句:“還以爲你們要在山下過夜。”說完瞅小本子。
小本子白了他一眼:“棠爺爺出事情了,我們馬上要走。”
啥?
露珠二人見她不像是開玩笑,用眼神詢問駱離。
“邊走邊說。”
回到木屋。族長聽說後也過來了。她暗自分別看了一眼駱離和珠珠,心裡有些遺憾。只叮囑了一句:如果抓到張啓山,務必帶回隴族來,她要親自把張啓山結果了。
說真的,小本子和駱離都“捨不得”。他倆跟族長的願望一樣,只是含糊回道:“盡力。”
駱離問老醜和尚世江的打算,老醜生氣地回了駱離一句:“我當然要跟你們一起,尚道士在山上還可以練功,我在山上只是養老。”想想又加了一句:“我不會是累贅!”
尚世江壓根就沒想過要去,他跟着駱離主要的目的是清除榮家族那幫禍害。至於他們說的張啓山。他沒有多少概念,想必駱離去就夠了。他的功夫正練到緊要關頭,特別還有珠珠在靈氣充溢的隴族。好不容易遇着一個可以破他命格的姑娘,他怕走了沒機會再回來;原本就沒想過要清心寡慾地過一輩子,趁着駱離走了,或許他機會更大......
看見他猶豫,駱離明白了,支持他的決定:“你就在這裡等我們回來,加緊學習。不要鬆懈。”
尚世江如釋重負,笑着點頭。
珠珠橫了他一眼,說道:“既然駱大哥他們都走了,我們這裡也不養活外人。請尚道士還是去別處等吧。”
“珠珠說得對,事不宜遲,你們趕緊準備,這木屋我先給你們封了。只帶隨身物品就可以。”族長說完,帶着露珠兩人走了。
尚世江聞着族長煙杆裡飄過來的煙氣,簡直懊惱得能吐出三升血。
現在三人都望着掉了單的尚世江。小本子想問問他還有什麼去處。
駱離忽然記起秦恆的事情,說道:“尚道士要不去合江吧,去找警察局的熊隊長,讓他把秦恆交給你。那是棠道長的關門弟子,據說很有天賦。葛氏道術你也學了半年了,試着教他。”
尚世江還沉浸在珠珠的“無情”裡,頗爲失落。
駱離加重了語氣,他才反應過來,聽說秦恆有天賦,頓時認真起來。仔細記住了每句話,接過駱離給的信物,重重點頭。
駱離對他的辦事能力很放心,尚世江這人雖然學道術天份不足,但是交待他簡單的事情還是能辦好的。
“山靈,你也跟着尚道士。”
“我不!”山靈慪上了,想撇開我,沒門!
尚世江也連忙表態:“帶上山靈吧,他習慣了跟着你。”
駱離惱恨地看了他一眼,盯得尚世江趕緊閉口。
拉過山靈,悄悄對他說:“聽話,尚道士需要你,棠前輩新收的徒弟還需要你指導呢。我不放心他,怕他教不好。”說着指了指腦袋,意思是說尚世江腦子有問題。
山靈咯咯笑:“別想哄我,你心裡想的我都知道。”看着主人的臉突然變得嚴肅了,仔細體會了他的意思,再也不敢吱聲,要哭不哭的樣子,着實可憐。
吧唧着小嘴說道:“我知道,我的體質不同,離得太遠怕出事。”
“乖......”
這一夜,誰都沒有練功,睡不着也得睡,養足了精神。
早上老醜抽出兩萬塊錢遞給尚道士,駱離有些不好意思,因爲他沒有想到這些事。
尚世江拒絕道:“不用,我身上有錢,上次爲了跟律哇的龐加巫師去榮百山,我把駱離送我的魯班尺便宜賣了。遇着你們後,吃喝住行我都沒花一分錢,現在還有八千多,合江消費低,夠用了。”
小本子聽說那把尺子在馬浩宇手中買成五萬塊,都不想打聽他賣了多少錢,懶得埋汰他。也只有他這麼傻,幫別人做事,還得自己花錢。
老醜還是堅持給他:“錢多不壞事,秦恆已經進了道門,你總不可能讓人家和你一樣節儉,逼得他向家裡要錢花。也省得丟了棠大富人的臉,棠道長可是戴勞力士的人。”怕尚世江不好意思,老醜故意說得詼諧了一點。
尚世江哪裡不懂,再推脫就過了,接過來,揣進內衣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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