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蘭多伯爵大人臉色蒼白,眉心緊鎖,卻依然給人威嚴矜持的感覺。從昨晚到現在,他通宵未眠。仔細觀察,一整夜不睡之人是隱瞞不了的。那種疲憊疲倦實在是很難掩飾。多蘭多做到了,說明他真的可以當將軍。
彷彿是命中註定的事情,多蘭多這一程子禍事連連。特別是這一次的賠了夫人又折兵,從根本上大傷了他的元氣,夫人蘿莉生死不明吉凶未卜,女兒凱拉至今負氣傷心,不肯登門。多蘭多自己也搞不清楚,究竟是開罪了哪位神仙,怎麼就如此倒黴透頂呢!多蘭多當着部下的面,可以硬撐着不倒下去,一個人獨處之時,就再也挺不下去了。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喝酒澆愁。半天灌下去三大瓶紅酒,眼前的一切都變了樣。東倒西歪上下左右全都顛倒了位置。難道天神真的要懲罰他所有的罪過和過失麼?
但凡是個人,誰能沒有錯?
爲什麼偏偏對我多蘭多這樣!
大教堂的鐘聲又響起來了。真的很像多蘭多的喪鐘。
鐘聲裡,他想到了該死的摩西大主教。
當然也想到了大巫師羅拉。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不公平,該死的不死,不該死的卻無可挽回地死掉了。
按照常理:此時此刻他是應該到教堂裡去的,去懺悔,去禱告,去請求神的原諒。但是,多蘭多哪裡也不想去。特別不想去大教堂。他不要看見摩西那張人見人煩的臭面孔。那張面孔上面毫無生機全是幽靈一般的死氣沉沉!什麼狗屁魔法師,純粹騙人的。看看吧,看看吧,野人部落一行,幾乎全盤皆輸。摩西到哪裡耍猴去啦?通天的本事呢?還有那個平日裡興妖作怪裝神弄鬼的羅拉。草包一個嘛!。。。。。。這是因爲他們,這些該死的人,導致了多蘭多陷入了困境!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啊?!
前半生沒有結交一個靠得住的朋友是多蘭多最大的失敗。
秋天的午後,光照充足,有些慍怒的日光從窗子射進來,透過真絲窗簾,撒了多蘭多一臉的細碎的光點。看上去他更像是一隻花臉老貓。新陀洲的老貓是很討厭的,不抓耗子只知道貪吃和睡懶覺。教會裡的大主教大牧師們經過充分協商一致認爲:不殺死老貓天理難容!一場撲殺貓科動物的大型的剿滅剿殺行動不可遏止地展開。從城市到鄉村全面鋪開。這些吃飽了撐得沒事幹的傢伙,從一開始就犯下了彌天大錯。老貓一死,老鼠橫行。
多蘭多胡思亂想正式開始。
。。。。。。
摩西大主教最在意的是自己的魔咒。然而,他完全沒料到,不該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丟盔卸甲大敗而歸這些字眼,像一個個力度巨大的耳光,抽在他的臉面上。他沒臉面見多蘭多伯爵。這是他摩西此生最大的恥辱!
“您必須去見多蘭多伯爵,摩西大主教!”多倫用的是請求的口吻,但語氣很堅定,有點兒強加於人的感覺。
“我想我。。。。。”摩西囁嚅着,“也許事情應該是這樣的。。。。。。多倫先生。這一次的行動,應該說是一次準軍事行動。與一般意義上的宗教活動不可以相提並論的。。。。。也就要是說,我摩西只適合於或者說只適應於宗教儀式的主持和策劃諸如此類而已,多蘭多伯爵邀請我與羅拉跟着軍隊一同前往野人部落,只能算是一種善意的約請,而不是軍事命令,所以對於我們來說,實際上與這件事關係不大。。。。。。您懂我意思嗎?多倫閣下?”他看到多倫漫不經心的樣子,接着說道,“也就是說,軍隊遭受損失與我們毫不相干。我們沒有任何責任的。”
多倫心情不算好,心緒有些惡。卻不方便當面頂撞,他前進一步,湊近了摩西,逼視着摩西說道:“大主教閣下,我多倫是個粗人,一介武夫粗俗不堪這您是知道的。您休想脫清靜逃避責任。有些事情還是當着多蘭多伯爵的面說清楚爲好。您不想去,那就對不起了。我可以執行多蘭多將軍的命令,來一點強制手段!”
摩西一點也沒被嚇住,陰沉着一張殭屍臉,說道:“閣下言重了吧?您是不是要執行你的上司的命令,這一點與我毫不相干毫無關係。至於我嘛,似乎不在多蘭多將軍的管轄範圍之內。您如果還有些什麼別的想法,可以去請教有這方面知識的人,好好問一問,想一想。。。。。。嗷,真對不起,我要去唱詩班了。我的時間比香油都寶貴。就此告辭了,閣下!請留步。”
。。。。。。。
多倫如實向多蘭多報告情況。一句好話也沒說。添油加醬將摩西說得一無是處。
多蘭多憤怒之極,毛髮乍起差一點把自己的軍帽頂飛了,斥罵道:“好啊好啊,這個無法無天的摩西老妖怪!想造反哇!你,快去,帶兩個士兵把摩西抓。。。。。。請來,老子還就不相信了。這是特殊時期。老子天下第一!”
多倫腳跟一碰,答應一聲“是!”轉身就走。
“站住!”多蘭多喊住多倫,說道:“你自己去請,一定要把摩西請到我這裡來,就說我非常想見他,有許多話要說。記住,客氣些。不要像一隻剝皮狼魚,更不要吹鬍子瞪眼。”
很快,摩西就於日理萬機的百忙之中抽空兒面見多蘭多伯爵了。
客套一番之後,言歸正傳。
“摩西大主教,讓我們開誠佈公好好探討探討,您看這一次毛病出在哪裡?”
摩西:“要聽實話嗎?閣下!”
多蘭多:“當然。我們已經是多年的老朋友了,難道還須弄那些虛頭吧腦的鱉事情麼?”
摩西:“那麼好吧!在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請您首先聽我做一番解釋。很有必要的解釋。我並沒有敷衍您,搪塞您的意思。我們沒有施展魔法實在是事出有因。首先,我們面對的是野人同胞,不是你死我活的敵人。我的魔法一旦施展,野人同胞瞬間就可能面臨血光之災。這,恐怕是你我都不願意看到的。這是其一。還有其二,我到了那裡一看,嗷,不不不,不僅僅是看看那麼簡單。我是在用心靈感應那山裡的氣場。確實感到很怪異。怪異到什麼程度。具體我說不好。總而言之這麼說吧,若果我施展了魔法,也不見得就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恰恰相反,很可能招致更嚴重的後果。。。。。。故此,請閣下諒解!”
多蘭多道:“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不提了。我們重點探討下一步,總結前面是爲了後面。跌倒了,要找出跌倒的原因。以利於今後不跌跤。您還是說說根源所在吧!我很期待聽到您的高見!”
摩西:“這麼說吧,長鬃野人部落不是隨隨便便可以亂闖的。此一去損失慘重,傷亡率頗大,尊夫人也罹患不幸令人痛心疾首啊!。。。。。。事實證明:我們大家對那裡的具體情形幾乎一無所知。盲人騎瞎馬,您說玄不玄?我們對他們一無所知,野人們對我們一無所知。兩個一無所知加在一起產生誤解一點不奇怪,不產生矛盾、摩擦反而奇怪!我們不要企圖用武力征服民衆。應該好好自查自省,我們究竟爲他們做了些什麼?將欲取之必先與之,道理大家都懂的,做得怎麼樣呢?。。。。。。”
“依您看,下一步應該往哪裡邁步呢?”
“往哪裡邁步,我說不好。有一點我可以下結論:千萬不可以重蹈覆轍。也就是說,長鬃野人部落不可再去了,去一次上一回當,那是肯定的。將軍閣下,您最好從別處打開一個缺口,慢慢滲透您的一貫主張。”
“好好好,您說得很好!”多蘭多對摩西的話大家讚揚,“一點沒錯,我們過於急躁了。根子當然還在我身上。敝人難辭其咎。。。。。那麼,您認爲從哪裡打開缺口最合適呢?”
“這我可就說不好了!”摩西謙虛起來。
“哈哈,這沒關係!完全沒關係。”多蘭多興奮起來。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他臉上掛出了笑容。他送摩西出門的時候,還是在暗暗得意。事實證明自己的決斷完全正確。對待摩西這樣的傢伙,不能來硬的。教會是個什麼玩意兒?不能小覷嘛!歷史上,多少人吃虧就吃在對教會缺乏充分地認識,更不要說充分利用了。本世紀前十年,打個閃就過去了。娜斯勒王國國王就因爲得罪了教皇,差一點被推上斷頭臺!斯達拉帝國的王子繆克就因爲當衆發表了詆譭教主的演說,而被教會信徒們活活燒死。。。。。。這些教訓是血的教訓,怎麼可以擅忘呢!教會是以騙人開始以害己結束的。充分利用他們無疑是上上策。看看,現在怎麼樣。摩西大主教像是一條忠實而馴服的走狗,聽命於自己了。。。。。。是的,摩西說的沒錯。太魯莽了,太自以爲是了,太不把野人當一回事了!怎麼可以這樣呢!不失敗纔怪呢!摩西說得對,要改弦更張,要重整旗鼓,要另尋缺口。也許那幫小兔崽子們會有些辦法?。。。。。。不,不行,他們惹了禍不說,關鍵是如今還關押在牢房裡。他們是犯人,犯人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啓用?這件事若是傳揚出去,多蘭多伯爵多蘭多將軍的名聲一落千丈啊!。。。。。。多蘭多爲難了。
刀龍俠豪傑幫真的成了燙手的山芋?
莫道英雄不知愁,只因未到傷心處。
大半輩子身寬體胖不知道憂愁爲何物的多蘭多伯爵害愁了!這真是開天闢地亙古未有的鱉事情。
他的面前三個空酒瓶倒了兩個,其中一個還咕嚕嚕滾到了地上。多蘭多懶得管它們。他的良好的整齊整潔的生活習慣被丟棄了。原來孤獨與寂寞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所有習慣,自暴自棄並不需要長期積累。心靈一旦遭受重創,轉眼間就可以成就一個精神萎靡者!有什麼法子呢?沒辦法!唉嗨呀。。。。。。
。。。。。。。
兩天後是一個雨天。今年的陰雨連綿好像遲了些,但還是來了。小雨不大不小,淅淅瀝瀝。慢慢地把世間的一切弄得溼漉漉的,屋子裡傢俱之類也開始返潮,企圖黴變了。像多蘭多心情一樣糟糕。
潮溼發黴的絕不僅限於物品。
凱拉小姐的心境也開始潮溼、黴變。
第一次進入長鬃野人部落遭受的敗績讓她耿耿於懷,睡夢中常常猛然醒來,驚出一身的冷汗。母親的下落不明,攫緊了她純潔善良的一顆心。她曾經是那麼怨恨自己的父親,認爲父親不應該答應母親去冒險。而且,父親這一次的軍事行動,也許從謀劃到實施始終都是毫無章法的。一個領兵的人,一個統帥,怎麼可以犯下如此輕率地不可饒恕的錯誤。好長時間內,凱拉想不通,不想搭理父親。直到見到了獨臂老將軍奴卡,才稍稍有所覺醒。奴卡老將軍身經百戰(協助鄰國作戰)戰功赫赫。他是一個德高望重的老人,他的話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奴卡告訴凱拉:沒有常勝將軍。不要相信什麼軍事天才。一切軍事才能都是用鮮血換來的。一將成名萬骨枯。你的父親也不容易。皇上要褫奪土官的封號、職務官銜,就像砸掉他們的祖宗牌位一樣令他們不能容忍。這項政策推行起來難度極大。更不要說去野人部落冒險了。重大的行動事實上很難事先考慮穩妥。百密難免一疏。請不要一味責怪他。。。。。。奴卡老將軍的話使得凱拉有些明白了,她年紀輕輕不能就這樣與自己的父親僵持不下。那樣的話,不利於救出母親。她打着油紙傘走進院子,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實際上院子裡也確實空無一人。
凱拉看到了蜷縮在躺椅上的可憐的父親。
她的父親已經老態明顯了。
這一次,父女間的談話很順暢。
兩個人都感到了意外。
“好啦,凱拉。你放心。既然你已經把話說到了這份上,作爲你的父親,我實在無話可說。救出你的母親,是我們共同的願望。現在你說,你有什麼好辦法儘管說出來。只要可行,我肯定照做。凱拉呀,我的女兒,爲父不會捨棄你,永遠不會。我們還有你的母親是密不可分的三位一體。誰離開了誰都是天大的災難。現在,你說吧,我的孩子!”
凱拉真的被父親感動了!
父親多蘭多的善解人意與慷慨大度此時此刻表現得淋漓盡致。完全發至內心決非表面文章。這一點,凱拉可以肯定。於是,凱拉毫無顧慮地說出了自己的計劃。那就是重新啓用刀龍俠豪傑幫,開闢第二“戰場”。
凱拉很誠懇說道:“親愛的父親,在此我可以向您保證:只要您按照女兒的話去做,您就不會失望。我瞭解我的那些小夥伴們。我相信他們的正義感、榮譽感。他們絕不是孩子而是一羣勇士。不管您以前對他們做過什麼,只要您充分信任他們,給他們提供良好的機遇、機會,他們就一定會有所作爲。事到如今,我作爲您的女兒,不得不照實說話了:人與人之間的相互信任比什麼都重要。要想引領引導教育孩子,必須首先懂得尊重他們,尊重他們的全部願望和想法,不要總是居高臨下高高在上。。。。。。”
多蘭多聽着女兒凱拉連珠炮般的懇切之詞,大受震動。哎嗨!我的女兒真的已經長大了嗎?你看看她,我的凱拉!慷慨激昂義正詞嚴,那裡還像個不諳世事的女孩,那神氣那做派分明一個活脫脫的女演說家啊!
“好!好好好!”多蘭多一連說了無數個“好”字,“父親一字不漏完全照辦。怎麼樣,我的凱拉!我們父女兩個還等什麼?不如我們這就行動起來!我這就傳喚衛兵前來,我要多倫馬上去土牢釋放刀龍俠豪傑幫全部人馬。好不好?”
凱拉道:“不好吧!”
多蘭多:“爲什麼不好?你指什麼?”
凱拉:“最好不要讓多倫去,因爲他們不喜歡多倫。”
多蘭多:“對對對,你考慮的很全面。多倫這傢伙是有些不太適合做這件事。。。。。那麼好吧,就讓卡布爾去吧!卡布爾這傢伙好歹與刀龍俠有些交往。他們在野人山搞什麼‘蟒蛇精’事件名氣很響。我們就這麼辦吧!我的凱拉!”
多蘭多說這些話的時候,精神開始很神奇地恢復到了正常。他自己都覺得奇怪,難道自己的女兒凱拉就是一劑治病救人的良藥?
。。。。。。
土牢的看守們在某一天發現了異常。
本來這是一些很糟糕的天氣,小雨老是不停,顯得有些沒完沒了。這樣的天氣人會慵懶。會萎靡不振。然而,這兒不允許。按照相關條令:他們這些士兵身份的看守們,必須一天12個時辰始終保持頭腦清醒。眼睛應該像野狼一樣時時刻刻保持警覺。做到這一點並不容易。所以,他們儘量在長官前來視察的時候,才變得特別神氣十足。
卡布爾副將來到這裡的時候,他們同樣不敢怠慢。一個個顯得精神抖擻,打了雞血似的。
“你們好?”卡布爾還禮之後微微一笑。
這不是像往常一樣的笑。微笑可以分許多種類。
只有這些士兵看守才分得清楚。
他們真的覺得卡布爾有些反常。
受寵若驚的感覺油然而生。
卡布爾的確有備而來。
他奉命前來釋放刀龍俠豪傑幫所有成員,這無疑是一件美差。獲此殊榮乃是上天的垂憐和眷顧。多蘭多伯爵很可能良心發現,也可能重新發現了他卡布爾不同凡響的作用。屁股捱上幾馬鞭沒什麼關係,當兵的哪能不捱打呢?只要能得到上峰的器重,一切都好說。釋放刀龍俠豪傑幫很可能是多蘭多將軍的戰略決策的重要組成部分。接下來,很可能有重大舉措。長鬃野人部落的大敗而回,深深刺激了多蘭多將軍的自尊心,他不能不從根本上改變以往的做法。也就是說,多蘭多不會無緣無故釋放罪有應得的刀龍俠豪傑幫,一定想利用他們以解燃眉之急。只要啓用了刀龍俠豪傑幫那麼,自己也必將同時得到重用。也許他由此可以開始新一輪的宏圖大展呢!
懷着這樣的心思,不高興纔怪!
卡布爾使勁裝作若無其事。
“大家好,我的搭檔們,朋友們!”卡布爾站在土牢的走廊裡,對着四間牢房裡的年輕的老朋友們親親熱熱打招呼。
但是,沒有人做出反應。
皮皮俠、唐唐大王探出半個腦袋打量着卡布爾。猜測着老東西耍什麼鬼把戲。他們把卡布爾當成了一個陌生人。
“怎麼,不認識啦?哈哈哈!”卡布爾扭頭轉向了衛兵:“你們也沒個眼力勁,還愣着幹什麼,趕快打開牢門請他們出來呀!”
看守們遵命行事。
“嘩啦嘩啦”一陣響動之後,懶洋洋走出來四塊料。
這些,可都是“好材料”。卡布爾像是在雜貨鋪挑選一件商品,挨個兒這裡瞅瞅那裡看看。當他確認這些小東西沒有一個缺胳膊少腿之後,快活地說道:“我就是你們朝思暮想的老朋友卡布爾。我很榮幸地向你們隆重宣佈:你們他媽的自由啦!從現在開始直到永遠!——哈哈,該死的皮皮俠,傻了吧?沒想到吧?。。。。。。現在,請你們跟我走,一二三齊步走!”
於是,卡布爾前面引路,皮皮俠一行人走出了給他們留下深刻記憶的可愛的牢房,走了出來。
外面,小雨好像更小了。但是仍舊彌足珍貴。大家仰面朝天,享受着秋天的雨露。那種涼爽的感覺,給錢也不賣!
重新獲得自由真的很爽。
。。。。。。
“怎麼樣,你們是不是真的很感謝寬宏大量不計前嫌的多蘭多將軍?”大家走進了一間逼仄的小屋,落座之後,卡布爾這樣問大家。
皮皮俠打了一個不合時宜的哈欠,懶洋洋道;“卡布爾先生,這件事您最好去問問多蘭多那個老傢伙。我想他會告訴你我們是如何感激他的。”
唐唐道:“一點沒錯。多蘭多的寬宏大量不計前嫌我們幾個早就領教了。你現在不要忙着問東問西。我們有幾個小問題請你回答。你的回答我們滿意之後,再說別的。如果我們對您的回答不滿意。對不起,麻煩您怎麼把我們帶出來的再把我們怎麼帶回去。”
“怎麼?你這是什麼意思?牢房裡很好玩嗎?”卡布爾瞪着眼問唐唐。
雲妮兒笑道:“卡布爾先生,多日不見,您聽不懂人話了?我們在裡面待得好好的,不怎麼願意出來。說句實在話,跟着草包將軍沒有好下場。”
卡布爾道:“這就奇了怪了啊!天底下的人有幾個真的想把牢底坐穿的啊!”
皮皮道:“閒話少說,卡布爾先生!您還是回答問題吧?”
“好好好,你儘管問,凡是我可以回答的,一定直言不諱。”
“那就好。”皮皮看一眼大家,像是要從大家的目光眼神裡汲取問題的精華似的。然後,才微笑着問道:“多蘭多爲什麼要釋放我們?請回答!”
卡布爾道:“因爲多蘭多將軍很仁慈,不想看到你們被囚禁。”
皮皮問道:“既然如此,想當初爲什麼囚禁我們?”
卡布爾答道:“因爲你們擅自抗命,行動嚴重出軌。”
唐唐問道:“請問我們是如何抗命,又如何行動嚴重出軌的?”
卡布爾尷尬一笑道:“唐唐大王,你這麼問,本將軍就不好回答了。”
唐唐道:“爲什麼答不上來?”
卡布爾:“因爲違反軍規的事情是你們自己做出來的。自己做的事情當然自己最清楚。明知故問就不必了吧!做人應該懂得面壁思過。”
皮皮道:“您說的沒錯。自己做事自己當然應該清楚。我們不清楚的是:所謂的‘嚴重出軌’指的是什麼?——卡布爾先生,我們在野人部落的行動,至始至終你都基本參與了。你不會看不到我們究竟做了些什麼吧?我們跟野人部落的長老相處得很好。我們爲他們做了很多事情。我們怎樣惹的克薩克難民你很清楚吧?請問,你懂不懂得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您今天洋洋自得居然以開明人士身份前來土牢‘釋放’我們,您就一丁點兒沒覺得羞愧?”
格爾瓦道:“還有呢,我們跟那幫傢伙針鋒相對據理力爭的時候,您跑到哪裡去了?你身爲帶隊的副將軍是不是有些失職呢?”
卡布爾道:“這件事我承認有錯。多蘭多將軍已經對我執行了軍法。我真的很慚愧。但是,我的過失應該由多蘭多將軍問責,與你們這幫孩子,好像關係不大吧?”
皮皮接話茬道:“不是不大,而是一點關係都沒有。這一點您用不着解釋,更用不着慚愧。我們想知道的是:敢於與壞人對抗的我們被關進了大牢,而您一個逃兵卻輕描淡寫地‘軍規’了一下了事。這有些說不過去了吧?
卡布爾笑道:“這恰恰就是我的無罪之處。兩國之間的關係那是非常微妙的,不是隨便什麼人都應該涉足的。你們目無尊長,惹出事端,激怒了聖上,知道是什麼樣的大罪麼?要砍腦袋的呀!”
皮皮道:“砍腦袋好呀,您來砍嘛!——來來來,我們大家伸着腦袋讓您砍。你敢嗎?您砍砍試試!“
皮皮俠帶頭,大家步步緊逼。
卡布爾步步退讓,額頭上微微冒汗。
大家七嘴八舌開始收拾卡布爾,卡布爾一張臉一會兒通紅,一會兒煞白,面上帶笑卻比哭更難看。忽然,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哭訴道:“哎呀呀,諸位老祖爺爺姑奶奶們呀,全都是我的錯呀!你們就高擡貴手饒了我這回吧!”
皮皮俠道:“您起來吧,起來送我們回去。您不是剛剛說沒有人敢把牢底坐穿嗎?我們幾個坐給您看看!讓您好好開開眼!”
卡布爾這時候像個斷了蒂把兒的茄子,徹底蔫了。
。。。。。。。
第二天,天氣開始放晴。
凱拉心急火燎求見父親。
“父親,我們上次談好的事情您辦得怎麼樣了?”凱拉問道。
“很遺憾,凱拉!事情沒有我們父女倆想的那麼簡單。”
“怎麼啦?出了什麼事情。”
“我本想讓熟悉你的小夥伴的卡布爾前去辦這件事,沒想到弄得一團糟。皮皮、唐唐他們不願意出來。”
“爲什麼?”
“他們顯然對自己的過失、甚至罪過不認賬。他們認爲反擊克薩克難民之舉很恰當。”
“那您認爲呢?”
“我還是要堅持我的觀點。不能開罪於克薩克人。”
“爲什麼?”
“沒有那麼多爲什麼,凱拉。如果你非要我說個理由的話,我只能告訴你,這不是聖上的意思。聖上的意思很明確,一定要保持克制。剋制剋制再剋制。”
凱拉道:“對不起爹哋,我上次見您的時候,隱瞞了一些事。現在看來不說不行了。您把您的女兒軟禁在古堡。本意也許是好的。可是,我對您的怨氣很大。當時確實是這樣的。可是,隨着時間的推移,我不再怨恨您了,您知道這是爲什麼嗎?”
“我不知道。孩子,你不要對自己的父親隱瞞任何事。我們之間沒有秘密纔對。你說吧,凱拉,到底因爲什麼?”
凱拉道:“就因爲我在古堡和古堡附近,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天大的秘密?什麼秘密?”
“女兒在古堡那裡發現了克薩克人的行蹤。他們的頭領不是一般人,而是克薩克王國太公主繆曼。他們佯裝成探險隊進入古堡地區。實際上他們在秘密偵查地形。也就是說,克薩克人已經在着手籌備一場戰爭!”
“不會吧,孩子!你是不是搞錯了?即便首領真的是什麼太公主繆曼,她怎麼可能當着你的面老老實實承認?”
“父親,您不在場,無法真切感受當時的 危急場面。當他們知道我起了疑心之後,便要殺人滅口。我們家的女傭斯密達爲了救我,勇敢的獻出了寶貴的生命。斯密達在臨死前對我說,一定要識破敵人的大陰謀,挽救帝國國民。女兒當時被斯密達感動得熱淚盈眶!繆曼沒有殺死我,我卻施展魔法殺死了繆曼的所有的部下。我放走了繆曼,是想讓她回稟她的兄長——克薩克國王卡博•科爾丹,趁早打消他的罪惡的念頭。女兒這樣做也算是仁至義盡了。我不大相信他們會改變主意。所以非常擔心這件事會愈演愈烈。從這件事上看,皮皮他們做的沒錯。錯的是您,父親!當然還有當今聖上。我們再也不能麻痹大意躺臥在和平幻想裡睡大覺了!是到了猛醒的時候了!敵人磨刀霍霍,我們就應該針鋒相對。”
“啊!原來是這樣啊!”多蘭多有些大驚失色了。
“爹哋呀,您應該速速稟報聖上,早作打算吧!”
“可是孩子,皇宮裡的棟樑大臣肱骨大臣們甚至包括聖上怕是不會買我的帳啊!”
“那怎麼辦?”
“我要是犯言直諫,怕是會落下一個蠱惑人心禍亂朝綱的罪名啊!這樣的罪名足足讓你的父親身敗名裂啊!”
“真是不見死屍不掉眼淚啊!到時候就怕是悔之晚矣!”凱拉憂心忡忡了。
父女間的這場談話註定沒有實際性結果。
多蘭多陷入了冥思苦索之中。
當天夜裡,凱拉走進了土牢。
這一次,她要當面問問她的小夥伴們,還記不記得想當初立下的誓言:公平正義,義字當先;爲國爲民,攘除奸佞。而這第二句話,恰恰是足以讓小夥伴們產生醍醐灌頂感覺的最重要的話。凱拉不相信自己肝膽相照的好朋友們會對此置若罔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