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次日。
六點不到，陳陽已經起牀。
他走出房間，站在外面掃了一圈。
入眼處是一座座荒涼的高山。
這種荒涼，讓人有一種發自內心的難受。
失落，孤獨，不適應。
就好似一個在城市裡衣食不缺的小康家庭兒女，突然被丟到了荒島。
開始會覺得新鮮有趣。
當你耗費半天時間，筋疲力盡，卻連一口吃的也沒有時，會突然感受到環境轉變所帶來的巨大落差和格格不入。
這種落差會讓一個心志不堅的人，絕望。
見慣了青山綠水，突然看見這種荒涼的景色，陳陽也不由嘆了口氣。
一陣風吹過，帶起層層黃沙。
隨手一抹，頭髮上都是沙子。
八月的天，即使是早晨，也能感受到十分清楚的悶熱。
七點鐘。
大家吃完早飯，早早就來到臨時營地。
他們今天沒什麼事情，閒着也是閒着。
玄真找人把陳陽接過來，幾個人聚在一起。
臨走時，陳陽看見大院子裡，玉軒真人以及其他一些道士，正在商談着什麼。
顯然是爲屠龍做準備。
“能行嗎？”陳陽有點懷疑。
不是懷疑玉軒真人，而是懷疑仁平幾個小輩。
以他們的道行，真的能夠配合玉軒真人？
“人不在多，貴在精。”
玄真說了一句，坐上車子。
車上，玄真道：“常道觀的劍陣，茅山的請神術，天師府的雷法，武當山的單人劍陣，都是絕頂的道法。”
“常道觀有正芳道長組織劍陣，只要杜長恆他們正常發揮，不會出問題。玉軒真人是武當山數得着的真人，單人劍陣威力之強，你這次有幸能見到。”
“主要是茅山和天師府。”
“這次來的都是年輕一輩，沒有長輩。但請神術不弱，只要施展成功，不至於拖後腿。”
“上次獨龍村之行，他們表現的還算不錯。”
“不至於說是見到血就嚇得兩腿打顫，應該沒問題。”
玄真隨意分析了幾句。
陳陽微微點頭，玄真看向他身邊的嚴浩，說道：“玄陽帶你來，我就不說什麼。但這裡的事情，不能亂傳，知道嗎？”
嚴浩連忙點頭：“一定不亂傳。”
車子開出縣城，又向着前面的羣山開去。
一個多小時後，車子停在山腳下。
前面沒有路了，都是野山。
雖然遠處看着是荒涼光禿禿的一片，但山上還是有樹林的。
枯樹林。
玄真站在山下，掃了一圈，問道：“兩位真人，從哪裡上？”
金圓指向左手一個方向：“去那裡看看。”
至純真人道：“嗯，去那裡吧。”
陳陽一路也沒閒着，在車上就開始觀察這片羣山。
沒有施展相術，也能看出不少東西。
羣山綿延上百里，其中從北到南有七座山峰，最高不過七百米，最低近四百米。
北高南低，龍頭在北，龍尾在南。
這是擡頭龍地勢，且不是幹龍，而是支龍。
確定這一點，陳陽心裡其實是鬆了口氣的。
龍脈有兩種，一種是幹龍，這是主脈。
另一種則是支龍，這是支脈。
還好只是支龍，若是幹龍，想都不要想，這裡必然有第二條蛟潛伏，就等着墜龍，奪其龍脈，化龍沖天。
他們繞着山峰，環繞半山腰來到山頂。
幾人都是懂風水之人。
一路走來，也看了個大差不差。
玄真和玄玉在相術上造詣有限，不如金圓和至純。
金圓來自玄妙觀，也是相字門。
至純來自三清山三清觀，同爲相字門。
兩位真人一身堪輿之術可稱精湛，尋龍點穴不在話下。
“二位真人，如何？”玄真問到。
金圓道：“支龍，斷脈。”
“斷脈？”玄真眼睛一亮：“可有錯？”
放在平常，他絕對不會說出這麼冒失的話。
但他太激動了。
斷脈，這可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啊。
金圓知道他情緒激動，也不介意，笑着道：“的確是斷脈。”
說着看向至純。
至純真人點頭：“的確是斷脈。”
他擡手指向山下靠北的腰峰，說道：“剛剛上山，有一條山澗。雖然沒有去另外幾座山，但不用去了。這條山澗，必然貫穿了七座山峰。”
“但是。”
至純真人話鋒一轉，手指隨之從北到南，虛空點了兩下：“山澗至此交匯。”
“山澗合流，龍氣凝聚；分流，龍氣逸散；交匯，龍脈斷止。”
至純真人又道：“閉上眼睛，感受一下。”
幾人閉上眼睛，仔細感受。
至純真人輕聲道：“此處是山頂，當是聚風藏水。但此山荒涼，有枯樹，無綠葉。風從此處過，毫無停留。”
他搖着頭：“乘風而散，界水而至。這支龍山勢，廢了。”
玄真聽着他們的話，心裡越發的激動，問道：“這裡可還能再生一蛟？”
兩人同時搖頭，異口同聲道：“不可能。”
“莫說走蛟，就是尋常的精怪，也絕對不可能出現。”
“這條赤龍，旱地千里，是爲禍害。禍害莊稼百姓，也禍害龍脈盡散。”
“必須儘快斬殺，否則此地靈氣盡失，這畜生必然要尋別的山界。”
玄真道：“有二位真人此話，我就放下心了。至於那畜生，必定要殺。”
卻在這時，陳陽忽然說道：“不對。”
“嗯？”
兩位真人看他。
玄玉問：“什麼不對？”
陳陽搖頭，蹙眉說道：“山勢不對，風水不對，都不對。”
兩位真人也不生氣，至純真人問道：“說說看。或許我與金圓有所遺漏，畢竟我二人多是紙上談兵，天下百川大地，我們走過的也只有一二。”
玄真問：“玄陽，你可是看出什麼？”
“嗯。”
陳陽應了一聲，向前走了兩步，眼睛在四處掃過。
應該是斷脈。
可又不像。
總覺得哪裡出了問題。
“看來還是得施展相術。”
不施展相術，他能看出來的信息，與兩位真人差不多。
或許要多一點。
比如他能感覺到，雖然一切都指向，這裡就是一處快要散盡龍氣的斷脈，可他依舊覺得，這與斷脈還是有些許的差距。
具體差距在哪裡，憑他肉眼，看不出來。
“我來看看。”
陳陽說了一句，幾人點頭，靜靜等待，也不催促。
陳陽閉上眼睛，施展相術。
再睜眼，似有一縷紫色熒光，從雙眼之中一閃而過。
幾人皆是一驚。
施展相術，在他肉眼此刻掃過之下，七座山峰，有着驚人的龍氣，覆蓋了這片羣山。
陳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