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言蜜利誘把禍嫁。(六)

杭州繁盛唐逸早便聽過,就算如今海禁,可杭州的市面上依如往昔。

“走在這裡,倒似那倭患未起,天下太平。”

唐逸和朱玉入得城來,便覺得這城裡城外,就似換了番天地。

“杭州雖在沿海,可城堅如鐵,守軍衆多,遠非江陰小城可比。更何況面對江陰,倭寇都只能望城興嘆,自然無力動杭州分毫了。”

朱玉和唐逸一樣,都是第一次來到杭州,眼前的這等繁盛,也有些超出她的意料,口裡與唐逸說着,眼睛卻四下裡觀看。連日來看到的俱是衰敗景象,如今杭州的繁華,更令她印象深刻。

唐逸和朱玉二人追索森見羣真而來,這一路上過城行舟,雖然森見羣真使了許多惑人的手段,但終究還是沒能逃出他們兩人的掌握。就這麼一路趕來,四人一前一後,直從楊舍到了杭州。

唐逸和朱玉兩人進城不久,遠遠的瞧那森見羣真進了家酒樓,唐逸放眼看去,就見那牌匾上寫着悅香樓三個大字,頗是氣派。此刻正是晌午,二人也有些肚飢,可若去那悅香樓吃喝,森見羣真必會有所察覺,但要去往他處,又惟恐森見羣真走脫。

二人正在猶豫,就聽不遠處,一聲叫賣穿、傳來:“老張家的桂花藕粉,三文一碗!老張家的桂花藕粉,三文一碗!”

唐逸的心神全在森見羣真的身上,可朱玉畢竟是女兒家,聞聲轉首望去,就見那邊一個小小的攤子,一案一壺,數只瓷碗陶罐並排擺開,一個年輕人在後吆喝。顯然,是個經營藕粉的吃食攤子。

看着那攤子雖小,可勝在乾淨齊整,朱玉便動了心思。

“藕粉?”

朱玉低聲唸了一念,便朝唐逸道:“那森見羣真進了酒樓吃喝,我們卻只能幹看着,這可不成。”

唐逸聞言一怔,回過頭來,奇道:“那你要如何?森見羣真此人,十分狡猾奸詐,一個不查,便會被他逃了,更何況這杭州城裡不知有多少倭寇隱藏,我們更要盯個仔細。”說到這裡,唐逸的眉頭一皺,似是想到了什麼,有些心不在焉道:“你若真要餓了,便尋些乾糧買了也就是了。”

朱玉越聽越是不忿,唐逸這一路上對吃食從不挑剔,可卻是苦了她,一聽又要買乾糧,朱玉便覺得自己的胃裡一陣翻騰。

“那邊有藕粉,也算杭州特產,以前我也喝過,滋味卻是不錯。”朱玉礙這周遭人多,只得壓了火氣,和聲低語道:“雖說藕粉也不是什麼稀奇物事,可想來你在西北,定未嘗過,不如我們一起去喝一碗,既可充飢,也可就近了監視。”

朱玉的口裡雖然在商量,但腳下手上卻是早動了起來,也不理唐逸如何反應,伸手扯了他便走。唐逸不防,竟被朱玉拉了個趔趄,方纔涌起的不妥之感,登時散了。

被朱玉拉着朝那藕粉攤子走去,感受着朱玉手上力道,唐逸知道這位郡主有些不高興了,想來也是,朱玉雖然不似尋常女子,可這飲食習慣,一時半刻卻是難改。早前在應天府時,朱玉便就對乾糧深惡痛絕,如今追在森見羣真身後,時間更久,也確實難爲她了。

想通這一點,唐逸也就順勢跟在朱玉的身後,既然朱玉的興致這麼高,自己也就沒必要逆了她,左右不過是碗藕粉罷了。

“店家,來兩碗藕粉。”

走到近處,朱玉開口點了吃食,手上再一使力,將唐逸也拉的坐了下。

那攤子的主人不大,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生的頗精明,見有主顧上門,忙是笑了起來,口裡恭維幾句,手中更不閒着,取出兩隻乾淨瓷碗放好,隨即自一旁的陶罐裡舀出藕粉,又將爐上熱着的壺水提起,滾燙的開水便入了碗中。

這一套動作流利非常,那開水衝的雖急,可用力均勻,半滴都未濺出來。開水自碗邊溜的進去,就似個小小旋渦一般,將碗裡的藕粉衝的開了,琥珀色的湯水均勻,根本不用再做攪拌。

“好手藝!”

嗅着藕粉的香氣,朱玉點了點頭讚道。眼前這年輕人並沒有武功,可這力道把握,卻着實不凡,也當得自己這一句誇讚。

那年輕人聞言笑道:“小的不敢自誇,不過我張家做這藕粉也有三代,些許手段還是有的。”說着,就見他又自一旁的碗裡拈了桂花糖來,細細的灑在碗裡,分量可也不少,便見紅的湯水,黃的花糖,紅黃相間,分外誘人。

嗅得這份香甜,就連唐逸都轉過頭來,朱玉見了,笑道:“嚐嚐看,這藕粉可是好喝呢。”

藕粉滑潤,根本就不需筷子湯勺,只管用口去喝便是,唐逸聞言,舉起碗來,吹去浮頭的熱氣,輕輕品了一口。唐逸喝的十分緩慢,一旁的朱玉都已喝下小半碗,他纔不過才下了第二口。

看着唐逸眉頭微皺,朱玉按下碗來奇道:“怎麼?莫非這藕粉不好喝?”

唐逸還未答話,那一直在意着兩位主顧神情的年輕人卻是接了口道:“這位客官可是行家。”

朱玉一怔,這麼好喝的藕粉,唐逸卻似愁眉苦臉,那年輕人反倒還說他是行家,心下疑惑,朱玉不由得疑道:“你爲什麼說他是行家?”

年輕人聞言,搓了搓手,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道:“因爲這藕粉是陳的,這位客官皺眉不語,想必察覺了到,所以興致不高。”

朱玉聽這藕粉是陳的,更是奇了,看看唐逸,心道:“他怎麼喝的出陳來?我可都沒有察覺呢。”

心下奇怪,朱玉便就直道:“我雖然不是本地人,但這藕粉卻也喝過許多,怎麼就沒有喝出差別呢?”

那年輕人見朱玉並沒有什麼不愉,心頭一鬆,指了藕湯道:“客官且看,這藕湯可是深紅?”

朱玉看了看,點頭道:“確實紅了些,不過我以前喝的,也是這般顏色,只不過比這淺些罷了。”

那年輕人當下解釋道:“大姐之前喝過的,卻也不是新鮮的。真真的新藕下來,現磨的粉,衝出湯來,清白剔透,便似水晶一般,那時喝了,最是補血養氣。若等些時日,藕粉放的久些,便就紅了,這時衝湯,湯成粉色,時日越長,顏色越深。”

朱玉這才明白其中關鍵,卻原來自己以前所喝的藕粉,並不新鮮。

“如此說來,這湯水好似琥珀,怕是放的更久了吧?”朱玉指着眼前的碗,問道。

那年輕人倒也實誠,當下點頭道:“確實,這藕粉已經存了一年,所以紅的透了,味道也就難說一個鮮字,也正因此,小的纔多放了些桂花糖,爲的是要其香濃一些,好做遮掩。”說到這裡,那年輕人搖頭道:“不過這藕粉終究是以鮮香爲佳,再如何的濃香,也要次上一籌。”

朱玉聞言,笑道:“那你賣於我的藕粉都是陳的,還敢這麼直言相欺,就不怕我告你麼?”

年輕人面對朱玉的“恐嚇”,也不驚慌,只管笑道:“大姐不似那等樣人,再說,這藕粉是用蓮藕做的,可如今八月未到,鮮藕還在水下,哪裡能磨的出粉來?自然只有用陳粉了。這還是小店有存放之法,才能一年不腐。”

說着,那年輕人再是笑道:“也因爲需要存上一年,所以才貴些,小的才賣三文一碗,若是應季的時候,便是一文都要賣得。”

朱玉見這年輕人雖然只是賣個藕粉,可諸多講究,卻不下名樓裡的大廚,只這份認真,便少見的很,可見其用心之處,想他所言三代都做這行當,想來不假了。

至於這藕粉是新是陳,就算沒有這番解釋,朱玉也不會當真生氣。

“不,你這藕粉很好喝,我可不是什麼行家。”唐逸這時纔開口笑道:“方纔我不過是想些事情走神罷了。”

那年輕人聞言一怔,隨即搖起頭來,敢情是自己誤會了。

唐逸的話,聽在旁人耳裡,自然沒什麼,不過朱玉聽了,卻是覺察出了不妥來,重新端起碗,轉過頭來問道:“既然不是這藕粉不好,那又是什麼原因讓你魂不守舍?”

說到這裡,朱玉的話頭一頓,瞥了眼斜對面的悅香樓,再道:“對了,自方纔進城起,我便見你的神情不對,可是哪裡不妥?”

唐逸聞言,見朱玉似乎有所悟,當下也不隱瞞,便就輕道:“想這杭州是什麼地方,他來這裡,必然有許多去處,怎都不應急着去酒樓吃飯纔是。”

有外人在,唐逸說的含蓄,可朱玉何等聰明,當下便明白過來。杭州雖然城堅如鐵,可畢竟沿海東南,暗裡倭寇少不了多方經營,森見羣真既然來到這城裡,可說有的是地方去,怎都不需要再去浪費時間,尋酒樓吃喝。

“除非那酒樓與倭寇本就有關聯!”

朱玉的眉頭一皺,若真如此,那自己兩人再在這裡等候也沒了用處,怕是那森見羣真早便借那酒樓走了!

朱玉的心下一明,雖然沒有自口裡說將出來,可眼睛望向唐逸,其中意味卻是明顯的很。

唐逸當下點了點頭道:“只怕如此。”

二人追了森見羣真這許久,輾轉數百里之遙,橫跨南直隸和浙江兩地,如今到了杭州,眼看便要成功,卻就這麼讓他脫身而去?朱玉哪會甘心?可她方要起身,心下卻又一動,再看了看唐逸,見他雖然知道森見羣真很可能早不在那樓裡,但依然坐的安穩,轉瞬之間,朱玉便就明白過來。

“早前他便說有法子去尋倭寇行蹤,那時森見羣真還未出現!”

念起當時唐逸說只有進了浙江地界,他才能開始追索,如今這杭州城可是名副其實的身屬浙江,如此說來,就算森見羣真做脫,他都有法子再跟上!

一念及此,朱玉也不再急迫,將碗裡的藕粉喝的盡了,這才笑道,“如今到了杭州,早進浙江界內,早先你應下的承諾,可要實現了吧。”

早前唐逸曾經說過,一等到了浙江,便會將那尋找倭寇的法子說與朱玉來聽,朱玉如今這話就是挑的明白,便看唐逸究竟要使何手段了。

聞言,唐逸微笑了笑,再不隱瞞,就見他自懷中慎之又慎的取出一枚指環,那指環全由玉製,通體溫潤,毫無一絲的裝飾,也無一絲的雜質,就如羊脂一般可愛。

唐逸取了那白玉指環出來,隨即戴在左手,正要說話,卻聽身旁“噹啷”一聲響,卻是那年輕人手中的鐵勺把握不住,竟然掉落地上!

唐逸取出指環,朱玉就開始奇怪,只覺得這指環有些個眼熟,似是再哪裡見過,可仔細想想,卻又沒什麼印象,絕不是自己常見之物。

“究竟這指環來自哪裡?”

朱玉正在苦思指環的來歷,同時又在思索唐逸在這時取出指環,說明什麼。也就在這時,鐵勺掉到了地上的聲音傳來,朱玉的秀眉一皺,猛地轉過頭去,上下打量着那年輕人。

唐逸將指環戴了上,本想就此離開這攤子,之後好給朱玉解釋,卻不想那年輕人的反應卻是如此激烈,當下也是望了過去。唐逸這一看,正見那年輕人死死的盯住自己手上的指環,滿臉的激動。

心頭疑惑,唐逸也沒有開口,就這麼安靜的等着那年輕人,看他接下來又會怎樣。

那年輕人見唐逸和朱玉雙雙望來,這才感覺到自己的失態,忙是笑了笑,可卻怎都按捺不住心下激動,只好放棄遮掩,便就指了唐逸手上的指環,顫聲道:“客官的指環可有名字?”

唐逸聞言,登時明白過來,心道:“我只道帶上指環後,還要朝人多之處走上一走,卻沒想到這麼巧,竟然眼前便有一個識貨之人。如此看來,那森見羣真再費心使計也是無用,如今的運道卻不在他那一邊。”

心底有數,唐逸更是安穩,右手輕撫着那白玉指環,感受着那份滑潤,唐逸這纔不緊不慢道:“你覺得這指環應該叫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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