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箋寫給樂遊的信上雖然沒提請他來幫忙,但在樂遊看來,出了這麼大的事,跑一趟符圖宗是應有之義。
戴明池死了,小瀛洲可以暫時鬆上一口氣,可季有云晉階化神,以姓季的以往行事來看,他比戴明池更狡猾狠毒難對付,在季有云傷愈復出之前,各大宗必須拿出個對策來。
還有先前依附戴明池爲非作歹的那些符圖宗弟子,正可以一併清算,了卻舊賬。
所以樂遊將萬賢來留下看家,帶着奚旭、任公兒等一衆元嬰趕到了符圖宗。
最令紅箋激動的是,紫慧大師也跟着諸人一起來了。
樂遊這元嬰圓滿一到,紅箋等人頓時有了底氣,事不宜遲,趁着符修院裡秦宋二老還未接到消息,正可以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衆人商量之後,留下管儀白、唐閒舟及滅雲宗的人繼續把守宗門,樂遊和小瀛洲的元嬰們跟着紅箋,前往符修院收拾秦宋二老。
戰鬥結束得也快。
秦宋二人再厲害,卻架不住樂遊和他手下的諸位長老這些年主要精力都放在研究怎麼對付符圖宗的高階符籙上,尤其是那“心劍”符,幾乎是剛一冒頭還未升到半空便被奚旭等人擊落,姓秦的老者被樂遊一招“土崩瓦解”乾淨利落除掉,而那姓宋的土系元嬰更是被奚旭、任公兒等人毫不客氣地圍住了一頓痛擊,憋屈地丟了性命。
紅箋感受到秦宋二老以及聞訊趕來援手的符圖宗門人那望過來的冰冷目光和深深的恨意,她並不在乎。
她是誆騙了這些人不假,拖着秦宋二老叫他們放鬆警惕上了個大當,但輸贏生死,各安天命,是死於武力還是智謀,其實並沒有什麼差別。
符圖宗這攤子麻煩由樂遊接手之後,紅箋的注意力便回到了石清響身上。她沒有參與那些打打殺殺,一直跟在紫慧大師身旁,催着他趕緊對石清響這古怪的情況作個診斷出來,最好再說一說怎麼能將他喚醒。
像石清響這種症狀。紫慧還是第一次遇到。
“身體完好無損,唯獨紫府空空,可他又不是化神,元嬰離體,這麼長的時間竟然生機未絕,真是奇哉怪也。”紫慧皺着眉,險些將鬍鬚捻斷。
紫慧大師與別的修士不同,他在修煉上用的心思不多,卻將治病救人看得比天還重,他幾乎是一上手便發覺石清響體質有異。道:“這位石先生道魔同修,竟然還結嬰了,真是異數,你說他受到季有云法力重擊,可他身上絲毫不見傷痕。莫不是練的功法有異,或者服過什麼特殊的丹藥?”
“是機緣巧合,服過一顆丹藥,當時他道魔衝突,神魂受傷加上雙目失明,是那顆丹藥醫好了他。自那之後,他的身體就變得刀槍不入。等閒留不下傷痕。”紅箋連忙解釋,看紫慧這樣子,她真怕這神醫看過之後,也搖頭拿石清響沒有辦法。
“你可確定他當時元嬰沒有出竅?”
“當時大夥只顧得拼命,場面混亂,又是在海底。我不敢十分確定,但他受傷之後我一直看着他,他的元嬰若是出竅,我應能有所察覺。”
石清響的身體好好的,元嬰若是出竅。還在外邊流連什麼,趕緊回來不就沒事了,紅箋因之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一時臉都白了。
果然紫慧也想到了,道:“莫不是季有云法力太強,沒有毀壞他的身體,卻將他的元嬰徹底打散?”
但好在他自己隨即又推翻了這個假設:“元嬰若散,神魂化爲虛無,他的生機早該斷絕,現在這個樣子,必定是發生了咱們難以想象的變故,而且看起來,情況比較穩定,一時半會兒不會惡化,你不要擔心,還有時間,我同你慢慢研究,想辦法找到原因。”
這時候衆人已經佔領了符修院,因爲局勢還未穩定下來,符圖塔依舊關着,樂遊帶着手下掃蕩戴明池昔日洞府日行宮去了,紅箋便胡亂找了一間不知誰人的住處,把石清響安置下來,請紫慧仔細研究。
一個連呼吸都沒有了的人無聲無息躺在榻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來,紅箋看着有些心酸。
雖然明知道這具身體經過小神殿的丹藥改造過,可謂是金剛不壞,但因爲石清響常年不見光,膚色蒼白裡透着青灰,加上他身形瘦削,偏有一種這人好生虛弱,需要人細心照料的感覺。
這種感覺從來沒有如此得強烈,紅箋這才驚覺自從石清響親口告訴她他其實活過一回,進過神殿,喝了“覆水”,爲她回來,她潛意識裡便在依賴着他。
因爲他曾是化神,因爲他經多識廣,自己便靠着他拿主意想辦法,一直到這一次,他突然倒下。
紅箋坐在榻邊,握着石清響的手,感覺到他明顯凸起的腕骨,心中百感交集,暗道:“快回來吧,戴明池死了,符圖宗落到了咱們手裡,季有云不知藏到哪裡養傷去了,一切都與你那時候變得不一樣了,等你回來,咱們不用再時時惦着過去,我來照顧你,我好好的學煉丹,練成火丹王楊佛那樣的本事,把你養得健健康康。”
雖然她是如此虔誠的祈禱,石清響的情況卻還是將紫慧給難住了。
他研究完了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只是估摸着猜道:“他這個樣子,應當還是元嬰出了什麼變故,可能與道魔同修有關,這個沒有先例可循,我也不敢妄加猜測,要麼咱們就這樣等着,看他接下來會有什麼變化,要麼你從他的功法入手,看能不能發現點線索。”
紫慧說完了到沒有撒手不管,他守着石清響住下來,看來是準備靜觀其變。
樂遊帶着人橫掃符圖宗,將大大小小隱患清除乾淨,這纔將參與此次行動的各方人馬召集在符修院,商量下步打算。
符圖塔是必須要進的,不但樂遊的小瀛洲,各大宗的人都很感興趣,尤以管儀白爲甚。
樂遊本想抓緊時間請躚雲宗、明川宗和三清門的諸位宗主共同商量接下來如何應對季有云,但見諸人對符圖塔抱有如此大的期望,又惦着塔裡數十名中了“他生符”的修士,乾脆雙管齊下,一邊往各大宗送信,一邊開塔救人。
這些事情紅箋沒有多聞多問,她正按照紫慧所說,寸步不離守着石清響,研究他的功法,他的道基魔種,他的元嬰去了哪裡。
石清響體內恰如一潭死水,要研究功法,還需幫他將真元徹底運轉起來,換了別人當真束手無策,但紅箋有辦法,她有“萬化生滅功”。
木系靈種剛剛舒心了兩天,感覺紅箋又在施展這功法,真是心都碎了。
不提它徒勞地蹦躂,紅箋一意孤行,以“萬化生滅功”帶動着石清響的真元,直至道基魔種都跟着有了動靜。
紅箋這時忽而想起自極北冰川回來的路上,其實她已經給石清響用過“萬化生滅功”,當時雖然沒有什麼效果,但石清響的情況也沒有惡化,只要別適得其反就好。
道基魔種天然相斥,這個難題石清響自己都沒有辦法化解,更不用說身爲外人的紅箋。好在不知是不是因爲石清響的元嬰不在,這種排斥並沒有引起太大的不良反應,一切都在可控範圍之內。
一晃六天過去,全心放在石清響身上的紅箋沒有精力再去參與符圖塔救人的事,並不知道包括樂遊、管儀白在內,所有人都在符圖塔裡都碰了壁。
經過逐層清點,受到“他生符”控制被關在符圖塔裡的修士共計六十五人,這些修士年紀都不輕了,修爲最低的也是金丹。這其中大多是散修,也有各大宗的人,門人外出歷練就此失蹤不見,宗門也只當是遇上危險,人已經不在了,誰知隔上數百年又會在這裡被發現。
人能被強行送出塔,可一旦他們恢復行動,不管手裡有沒有材料,都會不停重複着塔裡制符的動作,看着格外滲人。
所有人都意識到,控制這些人的根源應該就在那顆巨大的蛋上,但這顆蛋神識無法穿透,縱是元嬰圓滿的樂遊對着它時間長了,都會覺着那低沉的“嗡嗡”聲便自己的神識受到了干擾。
大家拿這顆蛋沒有辦法,又不敢將它強行毀掉,只能圍着它想各種辦法,日子就這麼一天天拖下來了。
不提樂遊感覺季有云的腳步越來越近,心急如焚,單說紅箋這裡,她已經老實不客氣地跟井小芸要了《大天魔三目離魂經》,雖不能練,也細細揣摩了一番,石清響道修功法練的《大難經》,或許還有別的,魔修那邊肯定練的就是這《大天魔三目離魂經》,離魂離魂,難道他元嬰不見,與這功法有什麼關聯?
這一天她又照常施展着“萬化生滅功”促使石清響體內真元流轉,研究那魔種如何生出魔氣,魔氣又如何運行,如此這般,未等結束,她心神猛然一震,石清響的紫府內竟是出現了一點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