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爭在九星臺旁邊發了一會兒呆,然後忍不住笑了起來。
半星......
曾經的大羲皇朝明法司首座,整個天下屈指可數的小天境近乎圓滿的強者之一,現在的修爲潛質是半星......安爭發誓這個結果絕不能讓杜瘦瘦看到。不然那個傢伙簡直能嘚瑟到天上去,會起飛。安爭比誰都清楚半星象徵着什麼,那象徵着可能自己再也沒有希望將實力恢復到小天境,甚至連到達須彌之境都難如登天。
那麼,該怎麼回去報仇?
那日在滄蠻山深處,當他發現自己要救的人才是算計自己的主謀的時候,心如死灰。但他沒有死,挺過來最初的悲傷和憤怒,靠的就是報仇的慾望。現在這打擊稍稍有些大,但安爭並不服輸。半星又怎麼了,普通人的體質又怎麼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這種普通體質的永遠不能成爲絕世強者又怎麼了?
逆行而已。
安爭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只不過是起步低了些,沒什麼。
他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開始思考怎麼才能讓自己強大起來。他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而且堅信以自己記憶力的那些東西,成長起來絕對不會很慢。但現在不得不重新審視,讓自己不要好高騖遠,應該一步一步堅實的走下去。肉身沒毀滅之前,他的體質堪稱絕世天才。所以他熟悉怎麼按照一個天才的套路讓自己回到之前的高度,可現在不行了。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對杜瘦瘦說的那些話......我們起步已經比別人晚了,所以唯一的希望就是比別人更加努力。
安爭離開房間,走到武院的演武場上。武院雖然荒廢了幾年,但基本的設施還算齊全。那些木人木樁幻世書院是看不上的,所以都還在演武場立着。安爭踩着月色走到演武場的時候,所有人都在熟睡。修行潛質一星半的杜瘦瘦在睡,四星的曲流兒在睡,潛質無限的小七道在睡。對面幻世書院裡,所有人都在睡。
安爭開始練習出拳,最基本的招式。爲了不讓自己打木樁的聲音驚醒了其他人,他把木樁外面包裹了一層棉被。這種最基本的訓練,練習的是出拳的穩定性和速度,但對於力度提升沒有什麼幫助。所以安爭在胳膊上分別綁了兩塊鐵,和小臂同長,每一塊重有三十斤。
出拳,出拳,出拳......
安爭體會到了胳膊即將斷掉的那種感覺,雖然他的肉身還算不錯,但潛質不好,也就是說丹田氣海不能容納更多的修爲之力。所以力量也就不持久,要想對敵取勝,要靠爆發力。
一個時辰之後,包了一層棉被的木樁斷了,安爭的拳頭也腫了。他將胳膊上的鐵條摘下來的那一刻,感覺自己的胳膊飛走了但留下了劇痛。
休息半個時辰,安爭藉着演武場上的火把,分別爲杜瘦瘦,小七道和曲流兒寫了一份如何修行的概要。對於小七道的體質,安爭知道自己能幫助的其實並不多,因爲小七道要做的只是把自己的潛質開發出來而已。而杜瘦瘦和曲流兒,要靠持之以恆的修煉。杜瘦瘦體質也很普通,要想成爲強者,還需要不停的改變自己的體質和堅持不懈的修行。曲流兒潛質不俗但體質太弱,需要不斷的加大鍛鍊的強度。
寫完了之後,安爭起身,再次把鐵條綁在胳膊上,然後又打斷了一根木樁。距離天亮還有一個時辰的時候,他回到自己房間倒頭就睡。
太陽剛剛升起之後,安爭洗漱完畢,換了一身新衣服走出房門。初晨的太陽柔和而溫暖,照在人身上鍍了一層金邊。
“先生好。”
小七道,杜瘦瘦,還有曲流兒三個人站在門口,看到安爭出來後整齊的彎腰叫了一聲。
安爭一本正經的說道:“你們怎麼能叫我先生呢?這顯然有些......有些不合規矩,你們應該叫我院長大人。”
說完之後他又搖了搖頭:“不好不好,這地方叫天啓武院,名字着實不好。我看不如改了吧,就叫天啓宗......以後你們就叫我宗主吧。”
杜瘦瘦他們還以爲安爭是謙虛呢,想不到這個人臉皮這麼厚,他們對安爭的認識,又有了新的的發現。
安爭笑了笑說道:“現在門外的牌匾就那麼掛着吧,以後人多了就換一塊。現在你們跟我去做早課,不要懈怠。”
三個人跟在安爭身後進了教房,安爭走到高臺上,把昨天夜裡寫的東西發給他們三個:“這些都要記住,還有每人一本修爲入門的書冊,你們三天之內把這本書全都背下來。”
“三天!”
杜瘦瘦看着厚厚的一本入門功法,眼睛都瞪圓了:“這麼厚,吃一頓也吃不完,三天怎麼看得完。”
安爭認真的說道:“我說過,咱們起步已經比別人晚了許多。所以別人三個月背完的書,咱們三天就要背完。”
杜瘦瘦撓了撓頭髮:“好吧,我就不信輸給你們,可我不認多少字怎麼辦?這裡面至少有三分之二的字不認得。”
小七道奶聲奶氣的說道:“胖子哥哥不要怕,我來教你。我兩歲的時候就沒有不認識的字了,孃親還說我學的太慢。”
曲流兒讚歎道:“七道你好厲害,姐姐比你就遠遠不如了,我到五歲的時候才差不多沒有不認識的字。”
杜瘦瘦看向安爭:“我覺得這裡就我一個正常的。”
安爭:“那你就比他倆更努力。”
說完之後安爭就出了房間,自己走到演武場上繼續練體。那些功法,那些套路,那些過程,他全都知道,所以背那些東西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意義。他需要的就是不斷的靠自己後天的努力,讓體質得到提升。他將鐵條在胳膊和雙腿上都綁好,繼續練拳。
貓兒蹲在另一根木樁上看着他,有些懶散。
安爭對貓兒笑了笑:“善爺,你也比我強不少呢。等你吃完了那顆晶核,就能成爲低階魔獸。而我想要改變肉身,沒有紫品的珍寶都不行。在大羲我的家裡,紫品的東西還是有一些的,但是在這幻世長居城,只怕連個金品的東西都沒有,何況紫品?”
貓兒從木樁上跳下來,落在安爭的肩膀,朝着另外一個方向輕輕的叫。安爭朝着那個方向看了看,發現什麼都沒有。那邊是藏書樓,一座四層的木樓,外面是那塊九星臺。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別的東西。
貓兒見安爭沒動,似乎有些着急。它從安爭肩膀上跳下來,咬着安爭的褲腳往藏書樓那邊拽。安爭覺得有些奇怪,跟着貓兒往那邊走。貓兒輕靈的跑過去,躍起來落在九星臺上朝着安爭低低的叫着。安爭走到九星臺旁邊看了看,也沒有看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只是他發現貓兒那雙眼睛,更加的神異了。本來那貓兒的眼睛就如星辰大海一樣璀璨,此時裡面的星辰放佛在有規律的轉動着,好像旋轉着的星系。
見安爭沒有理解,貓兒更加急了,用小爪子在九星臺上不停的撓。安爭好奇,走到近處仔細看了看,發現貓兒爪子撓過的地方,留下一道一道的淺淺的痕跡。安爭俯身,然後眼睛驟然睜大......他發現貓兒爪子撓過的地方,有淡淡的紫光閃現。
他腦子裡嗡的一聲,心說莫非這九星臺不只是九星臺?
九星臺在大一些的宗門之中都有,幾乎都出自大羲星品樓。大羲皇朝的星品樓是當世製造法器最負盛名的工坊,甚至可以說是一個龐大的宗門。只不過星品樓的人專心煉器,對於江湖紛爭倒是並不感興趣。這些年星品樓悶聲發大財,據說早已經富可敵國。
就在這時候,老霍從遠處慢悠悠的走過來,一邊走一邊笑:“你還不如那貓兒,這幾日也沒少看這九星臺,卻根本沒在意這九星臺有什麼不同之處。不過你這貓兒的眼睛可是了不得,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應該是九轉輪迴。這世間寶物,就沒有什麼能逃得過九轉輪迴的。可也奇怪了,這雙眼睛,怎麼出現在如此尋常普通的一隻貓兒身上。古籍上唯一記載的一次,是說一隻烈焰麒麟有九轉輪迴眼。”
安爭轉身:“你到底是誰。”
老霍笑道:“這幻世長居城裡,都是一樣的亡命天涯人,一樣的走投無路纔到了這。你問我是誰,我倒是真不知道怎麼回答了......我若說了我是誰,你也未必聽過。”
安爭眯着眼睛看着老霍,全神戒備。
“不要用那樣的眼神看我,如果我對你們有什麼企圖,還等到現在?再說,你們幾個有什麼是能讓我動心的。”
老霍在九星臺上坐下來,緩了一口氣後說道:“這是個好東西啊,我當初用了三十六年纔打造出來的。”
安爭忽然之間醒悟過來:“你是星品樓的人?”
老霍道:“給你講個故事......星品樓裡,所有人都專心煉器,沒有人在意外面的江湖。可是有一個年輕人,自幼就對煉器沒有什麼興趣,偏偏要修行要入世,要去江湖中歷練。他偷偷逃出家門,爲了證明自己的強,沒少做逼迫別人比試的事。因爲享受那種打贏別人帶來的快感,他的壞事越做越多,最終驚動了大羲明法司的人。”
“你可知道明法司是什麼地方?”
老霍沉默了一會兒後搖了搖頭:“那是閻王進去也能被嚇死的地方啊......年輕人出道江湖的時候,沒敢用星品樓的名號,甚至給自己改了個名字叫霍武夫。後來被明法司的人追查的緊了,不得不偷偷回到星品樓求助他的父親。他父親覺得自己兒子縱然犯了錯,但也不能死啊,於是就帶着他離開了星品樓,離開了大羲,到了這滄蠻山這幻世長居城。”
“武夫到了這,簡直如魚得水。他靠着自己的本事,打贏了幻世長居城所有人,成了新的城主。可是江湖報,江湖了。他父親出門的時候,他被一個叫沐長煙的人殺了。他父親專門爲他打造的一件可以續命的神器,居然都沒能用上。”
老霍伸手輕輕的撫摸着九星臺:“這東西,是紫品之中的上品,叫做逆天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