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劍痕

劍痕

次日,渥丹前來棲鳳閣,請清霄去看那劍痕。她在前頭引路,一路分花拂柳,往來的弟子不時向二人行禮,雖然仍有些少女忍不住偷看清霄,但已不像昨日那般明目張膽。

廣寒鑑是一件陰性法寶,相傳是上古太陰星君所制,可集月之精華,淬鍊女修體質,是爲采薇宮至寶。

既爲至寶,自然不可能隨意放置,廣寒鑑被歷代采薇宮主藏於披香境玉華池中,境外就已佈下三十六道禁制,便是進入其中,在前往玉華池的路上還有數不清的機關陷阱,即使這些一一通過,最後仍需身份玉簡才能接觸到廣寒鑑。

在這種幾乎不可能被盜的情況下,廣寒鑑竟還是失竊了,赤霞真君大失顏面之餘,也倍感焦慮,在這種情況下,她能求助的,唯上玄天微而已。只是上玄重劍,天微重法,已知的線索僅有一道劍痕,上玄宗無疑使更好的選擇。

這纔有了渥丹前往上玄宗一事。

赤霞真君已等在披香境外,見清霄與渥丹前來,打出一道道繁複法訣,異光頻閃,整個披香境微微震動,等一切平息下來,半空中出現了一道寬約三尺的門戶,其上雕琢着一隻前首高昂的朱雀,華美的羽翼傾覆而下,彷彿流動的火焰。那朱雀的雙眼是黑曜石鑲嵌而成,有若實質,冷冷的俯瞰下方,像是神明注視着螻蟻。

三人進入門中,披香境內綠樹成林,繁花如蔭,不時可見蝶影翩躚,觀之心曠神怡,當真是人間勝景。

赤霞卻神色凝重,謹慎的對清霄說道:“師弟且看好我所行路徑與步伐,否則一步踏錯,這裡任何東西都可能成爲致命之物。”

跟着赤霞腳步在□□中一路前行,周圍一步一景,原來這卻是一個極爲精妙的大型幻境,由無數的小幻境嵌套而成,幻中有幻,一旦陷進去,再想出來無異登天。

這段路走了約有半個時辰,出得□□,面前是一座精巧的宮殿,赤霞袖中飛出一抹流光,正是身份玉簡,相應無誤,宮門無聲無息的打開了。

繼續向前,穿過重重回廊,待進入一處石室之後,終於看見了玉華池。池水寒氣氤氳,當中一道石柱高出四周,原本這石柱上便放着廣寒鑑,此時卻空無一物。

目光一轉,左面的石壁上赫然一道深深劍痕。

清霄湊近端詳,尚隔半尺便感應到一股猙獰酷烈之氣似要破壁而出,其中蘊含的濃重血腥彷彿蟄伏的巨獸,亟待擇人而噬,直教人心底發寒,驚懼不已。

這便是修者的道從劍意中體現出來,至高深處,便是引動天地元氣也不在話下,何況僅僅是讓人心生懼意。

由這道劍痕便可知曉,其主必是殺伐果決,冷酷肆意之人。

赤霞蓮步輕移,指着玉華池道:“池邊原本還有一道禁制,正是被這劍痕所破。以我之見,這劍痕不似玄門,倒像魔道中人所留。但思來想去,竟不知魔道中有哪一派與此相合。師弟以爲如何?”

“宮主稍待。”

清霄鳳目微闔,冰白的手掌覆上劍痕,一寸一寸撫摸而過,須臾以指代劍,廣袖拂動間,流風迴雪,清影疏涵。

渥丹不覺屏息,儘管不曾真的握劍,但清霄真君只單單站在那裡,那種持劍淵停的雍容氣度便已教人移不開眼。

她正出神,就聽得那人淨冽的聲線:“劍意可以是魔道,劍訣卻屬玄門。宮主可還記得千年前的血屠魔君?”

渥丹正不解血屠魔君是何人,便聽赤霞驚叫出聲:“竟是他?”

提及血屠魔君,這就牽涉到一樁玄門隱秘。千年前,天微派有一傑出弟子,無論品性修爲,皆是無可指摘,幾乎就是默認的下任掌門。誰知一朝□□,此人不僅墮入魔道,還在宗門大開殺戒,致使天微派元氣受損,在之後的玄門首宗之爭中一直落於下風。

這名弟子就是後來的血屠魔君,他入魔之後,創立了血煉門,甚至在魔道中也屬旁門。加之修真界中不論玄門魔宗,皆重師道,血屠背叛師門之舉爲整個修界不齒,只是之後他便銷聲匿跡了,只有血煉門仍有跡可尋。

我竟未想到此人。赤霞心中怒極,要知自從廣寒鑑被盜以來,她不知承受了長老們多少非難,此時得知禍首,幾把銀牙咬碎,恨不能生啖其肉。

卻見清霄搖了搖頭,“必不是他本尊來此。這劍痕周圍石壁殘缺嚴重,顯然是勁氣外放,尚不到自如之境。若是血屠親至,以他之能,當是劍痕落下,其餘絲毫無損。”

赤霞沉吟,“如此說來,盜走廣寒鑑之人與血屠必有關聯。”

只是線索太少,除去劍痕以外,清霄也看不出什麼。期間渥丹倒是欲言又止,她一直懷疑此次失竊與宮內中人脫不了干係,只因境外的禁制與需要身份玉簡的兩處,清霄不十分了解,她卻很清楚,宮外之人絕難通過,

兼之清霄方纔所言,渥丹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從劍痕中可推測此人修爲並未及精微之境,若無內應,那他究竟是如何通過那些禁制的?

只是此言卻不好在清霄面前提及,待這位真君返回棲鳳閣,師徒二人往萃星殿而去,渥丹忍不住道:“師父,以弟子之見,此事很有可能有宮中弟子作爲內應,否則廣寒鑑不會消失的這般離奇。”

“你當爲師沒有想過?”赤霞嘆道,“只是一番暗查下來,並無證據,如此看來,倒像與宮內無關了。再說,俗世也曾有言,家醜不可外揚,便是真的與我宮弟子相關,也不好與清霄真君分說。”

渥丹一時默然,她離開萃星殿後,心緒始終無法平靜,遲疑了半晌,終於下定決心,往棲鳳閣而去。

剛至閣外,便聽見裡面傳出一道柔婉的女聲:“不知真君此行可有發現?”

這聲音的主人正是宮內親傳斂紫,只是她若想要知曉情況,來問她或宮主皆可,爲何卻要捨近求遠來問清霄?渥丹當下便覺不對,也不顧失禮,疾步進去喝道:“斂紫,你卻爲何在此!”

斂紫看見渥丹,當下面色一變,“事關宮內至寶,斂紫也頗爲憂心。既然師姐與真君有事相商,斂紫不便打擾,這就告退。”

她提起裙裾便要離去,不想太過慌張,轉身時手臂被桌角蹭破,不覺“啊”的輕呼一聲。

淡淡的血腥味瀰漫在棲鳳閣內,渥丹尚不覺有異,便見清霄神情一凝,“牽魂香?”

也不見他如何動作,斂紫就被束縛在原地,動彈不得。

“且與我去見你師父。”

萃星殿內,赤霞強忍怒氣,“此番倒是勞師弟費心了。”

待她轉向斂紫,面上已是一片陰沉:“孽徒,竟敢勾結外人背叛師門!”

斂紫面色慘白,猶自強辯道:“弟子不知宮主究竟在說什麼。”

“還敢狡辯?”赤霞怒道,“你血中有那小賊種下的牽魂香,他對你的行跡瞭若指掌;再加今日之事,你不來問我或者你師姐,卻跑到棲鳳閣去試探,如此行事,還敢說自己無辜?”

斂紫已然身子發抖,但卻櫻脣緊閉,不發一言,顯然是打定主意死守到底。

赤霞怒極反笑,雙眉挑高,從斂紫情態中她便猜出此女與那竊賊必有私情,緩緩道:“你以爲那小賊對你是真心?須知牽魂香一旦種下,十日之內,若是不曾拔除,宿主便會神魂俱滅,不得超生。他這分明是利用你盜取寶物之後,還要殺人滅口,以絕後患。”

斂紫連退幾步,跌坐在地,眼淚簌簌落下,喃喃道:“不、不賀郎不會如此對我的”

她口中雖說不信,看神情卻分明信了大半,只因那人與她相約卻是半月之後,早已超出了十日之期。

她伏地而泣,釵環凌亂,一時想起兩人情濃之景,一時又想到那人竟這般狠心,欲置自己於死地,面上忽喜忽悲,腸斷魂消。

渥丹瞧得不忍,撇過頭去,卻見一旁清霄長身玉立,完美無瑕的面容上沒有絲毫波動,彷彿這些紅塵情愛不過是晨間薄霧,易散雲煙,片刻就會消失殆盡,甚至無法讓他駐足一瞬。

渥丹分明覺得一股涼氣從心底生起,蔓延到四肢百骸,就像在冰天雪地中拔足狂奔,刀子似的寒風颳在臉上,但這些全都抵不上內心的寒冷。她甚至有些恐懼,疑心站在自己身旁的並不是一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而是空曠的廟宇中,那俯瞰人世的,無情無慾的神像。

斂紫痛哭過後,神色木然,無論赤霞再與她說些什麼均無反應,竟是心如死灰,再無眷念了。

赤霞見狀,對清霄說道:“這孽徒如今不肯吐露實情,師弟不若在我宮中游覽一番,待此間事了,我定將前因後果告與師弟。”又轉頭道:“渥丹,你且陪同一道。”

雖說這是宮中醜事,但原本就是采薇請清霄前來幫忙,若再不讓人知曉實情,是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的。只是要讓斂紫開口,必然要用些見不得人的手段,這才以遊覽爲名讓清霄避開。

渥丹心中一凜,已預見到斂紫下場,當下躬身應是,與清霄一道離開了萃星殿。

作者有話要說:可能會有親覺得這章比較無聊,木有JQ啊啥的,真相是作者其實在下很大一盤棋!(你在說啥···

所以現在這部分屬於爲主線劇情鋪墊,根據我的大綱來看,正桃花應該沒幾章就出場了!(大綱君怒刷存在感)

其實昨天我多攢了半章更新,看今天能不能雙更的,結果悲情的是,今兒早上父上把一家跐溜載去了鄉下奶奶家,木有電腦,晚上六點多才回來,再吃個飯洗個澡啥的剛把今天的部分更完,原來攢的也一點兒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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