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浮生一內含配

浮生(一) 內含配圖

他從混沌中醒來時,腦海中只有一片空白。 他低下頭,自己身上穿着質地精良的素緞中衣,摸上去是冰涼而順滑的質感,身下的烏木雕花大牀紋飾精美,其上祥雲瑞獸,栩栩如生。 再看房內裝飾,無論是牆上懸掛的雪霽寒梅圖,抑或擺放的描金薈山瓶,富貴中透出清雅,其餘物件,也都放置的恰到好處,既凸顯出了本身的特點,搭配起來又毫不突兀。

顯而易見,此間主人不僅出身高門,品味也是不凡,當是世家公卿之後,纔能有如此底蘊。

可是看着周圍一切,他卻只有茫然:我...是誰?又爲何會出現在這裡?

像是一團迷霧被層層撥開,一個名字隱隱浮現在他心底。對了,我是叫做昭烈雲。

一想起自己的名字,他的思維瞬間清晰了許多,只是究竟爲什麼會出現在這個房間裡卻仍然沒有頭緒。 他剛起身,想要四處看看,也好想起更多東西,就聽“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了,從外頭進來了一個端着水盆的丫鬟。

那丫鬟穿着齊胸襦裙,容貌秀美,看見昭烈雲不由驚呼一聲,急忙放下水盆,過來扶住他:“大公子怎麼起來了,您頭上的傷還沒好,應該多多休息纔是。”

聽她這麼一說,昭烈雲這才感覺到隱隱的疼痛,伸手一摸,頭上果然還纏着一圈繃帶,他下意識的問:“我這傷是怎麼來的?”

那丫鬟驚訝道:“您不記得了?前些日子您和威遠侯家的四少一起去城北打獵,結果不慎墜馬,這才受了傷,宮裡的太醫囑咐了要好生靜養呢。”

“原來...是這樣。”昭烈雲喃喃道,隨即像是下定決心,對那丫鬟道:“其實我這一傷,有許多事都記不清了,眼下竟如在夢中一般。”

那丫鬟見他神情嚴肅,不像是玩笑模樣,小心翼翼問道:“那、那您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昭烈雲沉默半晌,“我只記得我名昭烈雲,除此以外,再無印象了。”

那丫鬟怔怔的望着他,良久連聲音都抖了起來,“您且等等,”她轉頭衝門外喊道:“晴雪,快去請夫人前來!”

不一會兒,一名氣質高雅的中年美婦就在一羣丫鬟的簇擁下來到昭烈雲面前,還未說話就先紅了眼圈,撫摸着他頭上的傷口就哽咽了起來:“雲兒,你可別嚇爲娘,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昭烈雲搖了搖頭,隨即遲疑着問道:“這位夫人,你說你是我娘?”

那美婦一聽,整個身子都晃了幾晃,周圍的丫鬟忙扶住她,之前端着水盆的那個顯然在丫鬟們中極有臉面,湊上去擔憂道:“夫人,您沒事吧?”

“不用管我,”那美婦無力的擺了擺手,“煙藍,你趕緊把王太醫請來給雲兒看一看,再將此事稟告給侯爺。”

煙藍應聲退下,美婦握住昭烈雲的手,已是淚盈於睫:“我苦命的雲兒,不過是出去打獵,怎麼就搞成了這副樣子”

丫鬟們忙勸她要保重身體,不要太過憂傷,昭烈雲眼看着這美婦哭的梨花帶雨,卻總感到一種淡淡的違和,這違和正像一堵無形的牆壁,將他與這些人隔在了兩面。

沒多久,這些人口中的侯爺與王太醫就一前一後進了房間,被稱爲侯爺的那人年近不惑,但保養的極好,不僅看不到幾條皺紋,身形也是高大挺拔,充滿了成熟男人的魅力。

昭烈雲有着和他如出一轍的英俊輪廓,那美婦捏了捏昭烈雲的掌心,低聲道:“雲兒,快叫爹啊。”

他感到彆扭極了,那個字在舌尖徘徊了半晌也沒有吐出,最終還是用了另一個疏遠些的稱呼:“父親。”

侯爺神情複雜,目光緊緊盯着昭烈雲,半晌轉頭詢問正給他診脈的老者:“王太醫,犬子如今這般到底是何情況?”

王太醫捋了捋花白的鬍子,語氣不緊不慢:“侯爺和夫人不必擔憂,大公子只是因爲墜馬,頭顱內產生淤血,這才忘記了許多事情。只要好好調養,等到淤血散去,這症狀自然也就消失了。”

美婦緊張的問道:“那我兒何時能夠痊癒?”

“這——”王太醫頓了頓,隨即搖頭道:“老夫也說不出準確的期限,但夫人可以多與大公子說些熟悉的事情,也許就可以早日喚起大公子的記憶了。”

那夫人嗚嗚哭了起來,“怎麼偏生是我的雲兒遇上了這種事情,好好的一個人,現在成了這種狀況,今後可如何是好”

“好了,”侯爺低聲斥道,“你身爲鎮北侯夫人,一府主母,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煙藍,你替本侯送送王太醫。”

王太醫拱手道:“侯爺多禮了,老夫再給大公子開些調養的方子,便請煙藍姑娘一併取來,按時給大公子服用。”

等送走了王太醫,鎮北侯在屋內踱來踱去,看見夫人又在抹淚,昭烈雲卻是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也不知在想些什麼,不由怒氣頓生,指着美婦罵道:“你看你養的好兒子,不過是出去打了趟獵,就能把腦子摔壞,說出去旁人還不知要如何嘲笑,只當我鎮北侯府後繼無人,養出了個一無是處的紈絝!”

侯夫人眼淚都逼了回去,氣道:“哪有人像侯爺這般糟踐自己的兒子,雲兒何德何能就能被稱作紈絝,他也不是摔壞了腦子,只不過是暫時失去了記憶,等多說些熟悉的事情,自然就能想起了!”

鎮北侯冷笑道:“就是你一直慣着他,纔會有今日之事。慈母多敗兒,這個道理你難道不知?”

“他是我懷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就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侯爺,他也是你的兒子,你就真的一點也不心疼?”

被她的目光一看,鎮北侯的語氣也不禁軟了下來,“夫人,我這也是爲烈雲好,他再這樣整天無所事事下去,今後又如何能支撐起侯府?你難道想讓他日後落魄不堪,只能看別人的眼色過活?”

鎮北侯素來內斂,如此直白的說出心中所想,實屬首次,侯夫人也被鎮住,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母親慈愛,父親又如此用心良苦,按理說來,身爲人子當極其感動纔是,可昭烈雲看着眼前情景,不知爲何,心中的隔閡感卻愈發明顯了。

他整個人像是分裂成了兩部分,身體安靜的順從鎮北侯的安排,而靈魂卻漂浮在半空,冷冷的俯視着下方的一切。

從鎮北侯那裡,昭烈雲得知,如今是大雍恆帝在位,年號弘仁。恆帝是先皇第二子,生母乃先孝昭文皇后,是名正言順的嫡子繼位。

而鎮北侯府,正是顯赫的百年世家,先祖以軍功封侯,世襲罔替,幾代經營下來,威望極高,三十萬定北軍中,竟有二十餘萬歸在鎮北侯麾下。

本代鎮北侯昭楚樓同時還領着毅勇將軍之位,少年時起就在軍中磨鍊,後娶河東大族花氏女明凰爲妻,得子昭烈雲,由此卸職返京,即便如此,昭家仍有數人留在邊關,對定北軍的掌控不容小覷。

在昭烈雲降生之初,衆人均以爲虎父無犬子,昭楚樓的兒必然也會像他父親那般,少年即有勇名,之後執掌定北軍,立下赫赫戰功,將侯府的榮耀延續下去。

誰知隨着昭烈雲長大,這將門之後竟與他的父祖完全不同,對政途軍功之類毫無興趣,每日只與京中的一些世家子弟打獵飲酒,好不愜意。大雍的不少世家家主都在感嘆,鎮北侯府的敗落,恐怕就在眼前了。

昭烈雲安靜的聽着自己的過去,從出生,成長,再到墜馬受傷,一切都有根有據,聽上去毫無破綻,顯得如此真實可信,但不知爲何,他心中違和更甚,總覺得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與自己沒有絲毫關係。

可是他找不到不對勁的根源,聽了他們的敘說之後,再回想時,頓時頭痛欲裂,彷彿有無數根鋼針同時刺入大腦,在裡面翻騰攪動,痛到極致,他甚至將指甲深深摳進牀板,十個指頭鮮血直流,嚇得鎮北侯夫人淚水漣漣,只叫他不要再想。

折騰了一天,等到終於能躺在牀上休息時,昭烈雲只感到身心俱疲。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現在回想起來,仍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他就像在茫茫大海里隨波漂流的小船,沒有方向,也不知道最終會到達何地。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意識模糊起來,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中,他看見了一道修長的背影,烏木般的黑髮被束在檀木珠冠之中,神姿清越,風儀湛然。

昭烈雲想要追上那個人,可對方漸行漸遠,眼看就要消失在薄霧之中,他心中一急,大步奔出,終於抓住了那人的衣袖,張口喚道:“清霄”

與此同時,朔星殿內,一人猛然驚醒,起身而坐,外間進來一名身材瘦高的太監,恭聲問道:“陛下有何吩咐?”

“掌燈。”那人平靜說道。

燭火明滅,映出的一張容顏完美無瑕,長眉斜飛入鬢,水墨鳳目,工筆精描也難以繪出神韻萬一;鼻樑挺如遠山,蘊含川澤之秀,脣色極淡,然線條異常優美,讓人無端想起微醺日光中素色的梨花。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袖子親和豆子親扔的地雷,愛你們麼麼噠╭(╯3╰)╮

渣作者看到親們的評論,很多都表示喜歡魔君這個角色,所以考慮了一下,打算在後面適當增加魔君的戲份,親們怎麼看?

皮埃斯,本文週五要入V了,明天下榜後會在文案掛出公告,這裡提前告訴親們,渣作者計算了一下,正文部分預計在二十四萬字左右,剩下的部分看V的話大概一共要花⑤軟妹幣上下,很軟很好戳,所以親們不要拋棄渣作者啊嚶嚶嚶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