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罷,言霏見他面色丕變,像螞蟻爬滿全身那樣抖了一下,滿臉寫着“你別再張嘴了”,她心下這才痛快了一捏捏。
正要轉身揚袖,瀟灑而去,卻不知爲何用力過猛,扭頭就摔了個狗啃泥。
雪浪似的衣裙全滾在泥地裡,言霏腿上一時無力,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她震驚且憤怒地瞪了絆她的許霏一眼。
許霏飄在半空中,一身血紅嫁衣如煙似霧,見言霏憤怒地瞪她,她無辜攤手,指了指自己的頭髮。
言霏不解,垂眸看去,只見一縷髮絲飄然落地。
言霏後背頓時冷汗連連。
而身後的南鈺居高臨下地俯瞰着言霏,完全沒有要伸出援手的意思。
翠翠一時分不清局勢,猶豫一瞬,連忙跑過來伸出手。
待言霏好不容易扶着翠翠爬起來,只聽錚鳴一聲,卻是對方收了腰間古樸的佩劍,神色從容。
“記住,離孟家小郎遠些。”
言霏默然起身,再不敢放肆。
在東齊,孟氏雖不是最頂級的世家,卻是五皇子南鈺的母族至親。
南鈺少入朝堂,向來生殺予奪,說一不二。
如此清高孤傲之人,又怎會容許一個小小庶女的冒犯?
此番被言霏言語上佔了便宜,居然立時便起了殺心。
方纔,若不是原主許霏設計令言霏跌了極慘烈的一跤,引得對方輕視,現下..........
恐怕早已是一具屍體了!
她垂下眸子,只緩緩道出心聲:
“我是庶女,找個庶子,哪裡不配了?”
南鈺聞言,冷冷一嗤:“如此,何必要找上全城的庶子?”
這便是批判言霏撩遍全城的意思了。
“若不爲自己籌謀婚姻,嫡母定會把我嫁予世家老叟,還是作填房小妾,就如同在我前面那六位連名字都不配有的庶出阿姊一樣!”
南鈺聞言,神色不辨喜怒,卻朝言霏勾起清淡的,堪稱柔和的一笑,彷彿正慈悲地憐望着地下螻蟻,有種高高在上的縹緲與抽離。
那一笑,已經說明了他的態度。
“不是孟家兒郎,任憑自便。”
此刻,雖則言霏咬緊了牙關不低頭,但心中也很清楚,這已經是他給自己留下最後的體面。
不行,不能就這麼算了......
正膠着時,昏昏欲睡的許霏忽然擡頭,“來了。”
只聽得亭外幾聲驚呼,俄而一名侍衛來報:“殿下,前方數百米有狼煙升起,分東、北、西三個方向往山頂而來。”
南鈺前行幾步,似有顧慮,又折回石臺坐下:“你等三人,分三方前往打量。”
南鈺高高在上,漆鬢朱脣,光華昳麗,
“是。”
待那三人領命前去,言霏仍站在涼亭裡喝風。
看南鈺的意思,她要是不表態,今日是甭想走了。
再往山下看,確有三股濃煙直上,若不是今夜月朗氣清,黑煙也不會如此明顯,甚至明顯到有些刻意。
“奇怪!”
見言霏自言自語,南鈺未置一詞,顯然是不把言霏放在眼裡。
言霏並不意外,只道:“爲何是三股狼煙?”
他眸子一肅,總算肯正眼看言霏:“你說什麼?”
“殿下只帶了三個護衛,山下也是三股狼煙,此事豈非過於湊巧?莫不是......”
調虎離山!
言霏念頭剛起,便見南鈺閃身而退,一支羽箭已破空而來,深深沒入中央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