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霏會心一笑,緩緩回頭。
肩要平,眉要舒,脣角的弧度要自然柔和,從每個角度看都要完美無瑕。
在對方清亮的眸子裡,言霏看到了一位窈窕美貌的少女。
一身似煙若雲的衣裳籠着如花抽苞的嬌軀,更顯身段柔美,五官靈動,不遜瓊花如海,雪浪輕舟。
假以時日,定然長成傾國傾城的大美人。
孟辛果真看得呆了。
言霏低頭抿脣,恰到好處地白蓮一笑:“是,多謝公子。”
見言霏回話,對方連忙彎腰一揖。
“小可孟辛,見過姑娘。”
孟辛一副清癯容長的臉兒,神情十分溫和,看起來很好相處的樣子。
言霏越看越滿意,便沒有接他還回來的帕子。
“原是廣陵郡孟氏,小女子從小耳濡目染,一貫聽聞孟氏開國之功,更聞貴家《孟氏家訓》,乃廣陵郡訓誡子弟第一書,可惜無緣拜讀。”
見言霏言語中多爲溢美之詞,孟辛激動得臉色泛紅:“怎會無緣?若姑娘願意,我現在便遣僕人取來。”
“這如何使得?”
對方聞言,聲音略有些急切:“使得使得,日落之前,必將送至姑娘手裡!”
聞言,言霏抿嘴一笑。
這之後,他陪着言霏沿着小徑漫走。
孟辛身上有一絲淡淡的檀香氣兒,加之清清爽爽的性格,倒是令言霏意外。
再看翠翠,已經懂事地落在身後老遠。
行至深處一涼亭,還沒聊上兩句,前方忽然來了一老僕。
“小郎,五殿下喚你去。”
孟辛有些不捨,但還是依依離去了。
離去前,他千叮嚀,萬囑咐,說自己一定很快回來,讓言霏在此地稍稍等他。
等他?
呵呵,那不就自落身價了?
然而言霏還是等了。
這一等,便等到了日薄西山。
猿鳥亂鳴,夕日欲頹,鳥鳴獸啼漸漸沉寂,青竹落下瘦長陰影,身後的翠翠攀住言霏肩膀,神色委屈。
“姑娘,翠翠好餓。”
言霏安慰她:“再忍忍,半個月咱們都忍過來了,不差這一會兒。”
話音未落,遠處忽然傳來不急不緩的步音,聲音越來越近,隨風送來陣陣悠遠的沉水香........
言霏身體一頓,回身看去,頓時瞳孔收縮。
皎皎天上月,倏忽落眼前。
再看那明月般的人兒手執一方輕軟銀鼠色帕子,看起來十分眼熟。
哦,是她辛辛苦苦學了半個月,手指頭都刺破了好幾次的鴛鴦帕子呢。
“姑娘在等的,可是這個?”
北斗闌干,竹影橫斜。
溫潤少年踏過月光,緩緩逼近,一身玄黑長衣,隱約可見金色蛟龍暗紋。
髮色、瞳色皆爲漆黑。
幾縷髮絲垂在冷白皮上,襯得黑愈黑,白愈白。
如一座冰凝的精美玉雕,清正疏冷,不可褻瀆。
如果他的目光不那麼輕蔑、嘲弄的話,就更沒人氣兒了。
言霏心裡一突,強顏歡笑道:“多謝公子。”
說着便伸手去接。
說時遲那時快,少年已然手一揚,讓言霏撲了個空。
聲音不帶一絲溫柔,冷聲冷氣道:
“半月前,你失手倒了杭九一身酒水。”
“七日前,你失足跌跤,直接跌進謝二郎懷裡。”
“今日,你又來禍害孟家單純的獨子?”
都說南鈺溫潤君子,清風朗月,有玉山之美,朗月之色。
哼,說這些話的人,一定沒見識過他這副口吻酷烈,寒如霜雪的樣子。
眼裡的不屑,簡直要溢出來。
“孟辛雖爲庶子,卻是在嫡母精心教養下長大,你以爲他能看上你?”
面前一暗,卻是南鈺隔空丟來一物,眼神嫌惡,彷彿扒光了言霏渾身的衣裳,叫人難堪極了,“白費心機!”
言霏被丟來的帕子直接打在臉上,好一陣子沒作聲。
南鈺能歷數言霏作爲,恐怕在他眼裡,言霏早已是個徹頭徹尾,輕浮浪蕩的女子。
言霏平息了一下心氣,這才低下頭,發出細細泣聲:“殿下將我瞭解得仔細,連我阿孃都自愧不如——”
南鈺聞言,一雙鳳目頓時緊凝,如同一柄開刃的利劍指來。
言霏卻絞着帕子,毫無畏懼,道:“我懂了,殿下是心中愛慕我!”
她滿面嬌羞地直面對方的冷冽疏離,甚至帶着一分玩味。
“既如此,我不嫁孟郎了,乾脆就嫁給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