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霏養好手臂傷口已是一個多月以後的事情了。
暖陽溫潤,秋意正濃,竹影橫斜,陰涼醒脾。
言霏與侍女翠翠像兩頭等待獵物的老豺狼,混跡於待嫁少女中,瞪着大眼找了數日。
閒着也是閒着,她走到一邊掏出懷裡的半截黃瓜,邊啃邊盯梢。
在連着聽了一個多星期,各位世家公子貴女附庸風雅的商業互吹後,她終於忍不住......吐了。
可憐翠翠爲了襯托她的美貌,主動把臉塗得黢黑,到地方以後,只用一對雪白的眼珠子四處張望。
她邊給言霏拍背邊幽怨道:“姑娘,你等的那個人真的在這其中嗎?”
聽原主許霏說前世這個時節,孟氏子會自廣陵郡來到帝都,並在這幾日於城中竹林舉辦雅集,言霏穿上家中最好的行頭,帶上帕子就出門了。
言霏搓搓胳膊,尼瑪,還真有點冷。
“咦,那個郎君眼生。”
翠翠忽然拽了拽言霏的袖子。
言霏將眼神投向少年們聚集的地方,那中間的確站着個陌生面孔的弱冠少年,再聽人羣中大呼小叫,喚的皆是孟小公子。
那少年品貌俊秀,一張容長臉兒,看着還有些許稚嫩。
“他就是孟郡公的獨子孟辛嗎?看着比想象中小許多。”
翠翠小聲問道。
言霏餘光看向原主許霏。
穿嫁衣的女孩默默頷首。
言霏扔掉那半截黃瓜,擦了擦嘴,“走。”
這孟家公子孟辛雖然是養在嫡母名下的,但卻只是個庶子。
明面上言霏這個庶女若是攀附這棵大樹,並不會引人懷疑。
言霏朝翠翠使了個眼色,正要行動,就聽耳旁人聲一頓,落針可聞。
少年少女們紛紛朝言霏身後望去。
有風鳴竹,貴人將至。
此際清晨白日,將來人映照如姑射之雪,彷彿日光再濃便會化去。
兩名女御爲貴人脫去雪色輕裘。
那貴人輕輕步上,在青竹首席位上坐定。
竹林中發出輕微的沙沙之聲,澹靜而優雅。
只見孟辛越衆人出列,面色殷殷,笑道:“問五殿下安。”
“既是同輩集會,表哥何故拘泥至此,喚我未曉即可。”
那貴人年歲不大,似乎還在變聲期,卻是音色獨特,低沉甘醇中,竟沒有絲毫渾濁喑啞跡象。
言霏遙遙望去,少年風姿出衆,恰如玉石置於瓦礫之間。
她忍不住感慨,“這男主長得也太好看了吧,難怪女主爲了他,連自己的國家都不要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許霏輕嗤,“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啊這,還是算了吧,腹黑美男這一掛,我可吃不了,一不小心就崩掉滿口牙。”
言霏和翠翠躲在林下,眼睜睜看着南鈺與那孟辛敘了許久。
直到其他人都散入竹林飛觴,孟小郎才別了南鈺,漸漸往深處走。
言霏瞅準了空子,隨即帶着翠翠抄近路,將帕子扔在他必經的竹道上。
這之後,便施施然往前走。
不到一息,果然聽到身後緊追而來的腳步聲:“姑娘,你帕子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