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洛洛一襲白裡間紅的軟金長裙,纖腰豐臀,蓮步輕移間,裙踞無風自搖,身後跟着三兩僕從。
她笑嘻嘻來攙老夫人的胳膊,嘴裡說着請安的話,卻不忘回頭睨上言霏一眼。
老夫人見着許洛洛,眉眼都和善幾分,假意嗔道:“你不在房中好好養病,跑出來作甚?”
“這不是想祖母了嗎,結果到您院子裡沒見着人,我只好自己找過來了。”
許洛洛說着就想往她身上靠,試圖趁機模糊重點,回頭斥道:
“你們怎麼伺候的?怎敢讓祖母屈尊降貴,到這烏煙瘴氣的地方來?”
元桐幾人一聽,連忙跪下。
老夫人擡下巴,嫌棄道:“莫怪她們幾個,還不是這丫頭。
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我前日命其禁足反省,不想才隔了兩日,她就敢跑出來當衆鬧事。
我已吩咐元桐將她貼身侍女打上二十鞭子,丟出府去,任她自生自滅。”
“害,我當出了什麼事,收拾她們幾個哪用祖母發話?”
許洛洛邊說邊給老夫人順氣,“若是氣到我親親祖母,便是讓奴才們死上一千次也不爲過,到時候讓她們下輩子變成個大王八,馱着祖母走路,可好?”
“油嘴滑舌。”
老夫人被許洛洛一番話逗得忍俊不禁,她看着言霏,用柺杖點了點地,“今日看在洛洛的面子上,便打上十鞭聊作教訓。”
言霏抿着脣,心裡掙扎一番,向許洛洛投去求助的目光。
她擡頭看去,正好與許洛洛對上視線。
許洛洛似乎知道老夫人心裡在想什麼,面上佯作毫不在意,只笑道:“祖母何必與下人們一般見識,眼不見爲淨。
聽說大哥要收個丫頭做通房,既是大哥的好日子,不若討個吉利。
奴才們不懂事,一會都去許管事那裡領罰。
至於二妹妹頂撞祖母,便罰她一個月的月錢,繼續禁在院子裡不許出來!好不好嘛?”
聞言,老夫人的臉色纔好看些,“還是我的洛洛省心。”
她邊說邊握住許洛洛的手,見指尖冰涼,溫聲道:“好孩子手怎麼這般涼,病還沒好利索,就穿得這麼薄,快跟祖母回去喝口熱茶暖一暖吧。”
“還是祖母待孫兒好。”許洛洛邊笑邊攙着老夫人走,臨了,回頭看了言霏一眼,對她做口型道:欠我一次。
待所有人走光,翠翠連忙抽出帕子捂在言霏手臂傷口上。
言霏渾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走,脊背一下子垮下來。
若是剛纔言霏不說出要嫁給二皇子,只怕許洛洛是不會出來的。
回到自己院子裡,翠翠從管家那裡要來傷藥,替言霏包紮。
言霏坐在帶“束腰”的圓凳上,任由翠翠搗鼓,疼得齜牙咧嘴,捂着嘴才忍住沒嚎出來。
餘光裡言霏又看到了原主許霏。
比起身體尚且是小姑娘的言霏,許霏身材更加柔美修長,面容也更加精緻清麗,着一身繡金嫁衣,鳳冠霞帔。
厚重華麗的服飾,一層層疊加上去,牢牢束縛着她的靈魂。
她彎下腰,唯唯諾諾地戳了戳言霏的臉。
“果然,還是無法違背命運,配角總是要死的。
我的身體即便換一個靈魂,還是無能改變。
你說,我是不是很自私,因爲不想永遠陷入輪迴,所以召喚了你。
以後也要辛苦你繼續走劇情,直到在新婚夜被自己的丈夫挖骨掏心,再開始下一個輪迴。”
原主還在絮絮叨叨。
言霏被她吵得頭疼,有氣無力地掀開眼皮。
“能不能閉嘴?”
翠翠嚇了一跳,睜着哭腫的杏眼,不解地看向言霏。
言霏捏了捏她肉肉的臉頰,道:“我不是說你,好了,翠翠,你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嗯,姑娘睡一覺吧,等醒了我給你熬一碗濃濃的銀耳蓮子羹。”
“好。”
等翠翠離開後,許霏才繼續道:“其實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經過你今天這麼一鬧,至少沒人再敢欺負翠翠。
可是天道不可違,翠翠註定會因許霏被髮賣,被人割去雙耳,抑鬱而終。而你也註定會死。強行逆天改命,只會死得更早。”
言霏忍不住反駁道:“我不會死!”
原主頓時驚訝得跳起來,“不可以,不可以,如果你不嫁,就再也沒有人愛你了。
許家會剔除你的存在,你會衆叛親離,被所有人戳着脊樑骨唾棄。”
言霏滿不在乎道:“那又如何。”
說着,她起身從枕頭下抽出了那方手帕。
銀鼠色的錦帕上繡着兩隻栩栩如生的鴛鴦,華麗而輕軟。
“既然你選擇讓我繼承你的人生,那就不要指手畫腳。
我纔不在乎什麼衆叛親離,什麼萬人唾棄。我只要活下去,哪怕身爲一個必死的配角——”
言霏眯起眼睛,眼神好似一條蓄勢待發的毒蛇。
“在我這裡,我就是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