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連多日的趕路,幾乎所有人都快精疲力盡了,就連陳繁這個經過邊軍多年鍛鍊的人,也感到了疲憊。

或許有人會覺得奇怪,騎着馬,坐着車怎麼還會疲憊?問題就在於大梁國的地形。

大梁國多山,幾乎有一半的國土全是縱橫交錯的山脈,以大梁國現在的生產力,要在山上修築平坦的山路完全不可能,一般人如果要出門,北方通常會選擇騎馬或者驢子,南方則選擇乘船,因爲馬車在山路上搖晃,真的能把人的骨頭都給晃散了。

從趕路的第四天開始,藺秋就變得蔫蔫的,雖然他沒有說,但是幾個嬤嬤從他越來越蒼白的小臉上可以看出,再這樣趕路藺秋的身體就要支撐不住了。

第八天的晚上,因爲錯過了宿頭,不得不在一塊山間的平地過夜。

從京城到北陌縣要走上近一個月,自然不可能不帶帳篷,不過帳篷厚重不能多帶,一共也只有兩頂,一頂住的是樑熙和藺秋,另一頂給了李太傅,剩下的人只能睡在車裡。

山間過夜最怕的是遇到山匪或野獸,不過有了蘇燁這個機關和陣法大師,能摸進營地的人或獸就少之又少了。

陳繁看着幾個“護衛”在過夜的營地附近走來走去,東丟一塊石頭,西放一根木頭,還有的人在挖坑,更有人似乎在樹上、山石後面、草叢中等地方安置了什麼東西。陳繁看得出這是某種陣法,身爲一個武將,他只學過戰陣,這種機關陣法卻少有涉獵,不是他看不起機關陣法,而是實在找不到人來教。

在大梁國要想學會一門手藝很簡單,可是要想把這門手藝學精了,卻是千難萬難。

就像蘇燁這樣的高手,選徒弟首先身家必須清白,其次人要老實、孝悌,最後還要聰明、好學、肯吃苦、有耐心、有恆心、有毅力……要放到現代,有學生這麼聽話好學,那老師做夢都得笑

醒,到了蘇燁這裡卻只能做個記名徒弟。

記名弟子頭幾年幾乎不傳授任何東西,師傅平時做事的時候你可以看,學懂多少憑本事。幾年後如果還算滿意,會教點入門的東西,回答幾個問題。再幾年之後,如果實在滿意了,纔會考慮是否收徒。而且,就算是收入門下,也不是把所有技藝傳授給你,還要看錶現……

難吧?可就這樣,每次能學到一點東西,這些記名徒弟還是感激得不行,就連那個快七十歲的老徒弟,對着年紀只有自己一半的蘇燁,也是萬分恭敬,簡直當再生父母一般。哪裡象現代社會的學生,不僅罵老師,甚至動手打老師的都有。

話題扯遠了,回到山間的空地上。

雖然離北疆還有些距離,可是已過中秋,山裡的夜晚還是比較冷的。帳篷前的空地上燃起了一堆篝火,旁邊則搭了兩個簡陋的石竈,兩個雜役正在做晚飯,而另一邊,邢嬤嬤用一個小泥爐正在給藺秋熬野雞湯。

野雞是樑熙打回來的,在所有人都疲憊不堪的情況下,樑熙居然精力越來越好,不僅沒有絲毫的疲憊感,甚至精神比在京城時還要旺盛。

“秋兒,晚膳後我們玩那個黑白棋吧~!”樑熙一臉興致勃勃的望着藺秋。

這幾日,爲了讓樑熙每天晚上乖乖的呆在客棧裡,藺秋又教了他一個新遊戲,就是反轉黑白棋,這個比五子棋要簡單,一下就把樑熙給吸引住了,每天晚上都到處找人陪他玩,可惜就連陳繁也以疲憊爲藉口不肯陪他玩。

對此陳繁表示,如果只是玩上兩三盤還行,誰願意一晚上不停的對着那翻來翻去的黑棋和白棋啊,尤其是樑熙還精神十足的恨不得玩通宵。

藺秋還未說話,劉嬤嬤一閃身擋在樑熙面前,態度很“恭敬”的說:“縣令大人,夫人連日趕路很是疲憊,還望縣令大人能夠體諒夫人,到一邊自己玩耍去吧。”

樑熙:“……”

自從出了京城,大家改口稱呼他爲“縣令大人”之後,他感覺自己的地位似乎也從“太子”直線下滑到了“縣令”,雖然以前就沒什麼地位,現在就更是毫無地位可言了。話說這位嬤嬤,你那一臉嫌棄的表情也太明顯了吧。

不過樑熙可不敢和劉嬤嬤嗆聲,前幾日他可是親眼看到,這位嬤嬤一記手刀,把客棧裡養的一條大狗給直接劈得吐血而亡,就因爲那隻大狗對着藺秋亂吠。

樑熙沒辦法,只好出了帳篷去找陳繁。

陳繁看了他一眼,說:“這夜晚光線也不好,風又大,縣令大人是想坐火堆旁邊下棋嗎?”

樑熙一想也是,那棋子是用小木片做的,風太大是容易吹走,不過他想了想,說:“那我們進帳篷裡玩吧。”

這次陳繁沒有拒絕,把樑熙給樂壞了,連忙拉着陳繁就進了帳篷。

帳篷是圓頂的,用竹竿和木條搭成,上面鋪的是打薄了的皮子,直徑大約有六米,分裡外兩間,中間用薄紗隔開,裡間睡覺外間放了一張長案和兩張椅子,長案旁放置了高腳的燈盞,可以用膳或者寫字看書。

陳繁一進帳篷,就見紗帳上隱隱綽綽的一個人影,瘦瘦小小的一個,似乎坐在矮塌上一動也不動。

正在外間收拾東西的劉嬤嬤差點被樑熙給氣暈過去,居然就這樣帶了個外人進帳篷,雖說這陳繁的身份她已經查了個底掉,知道是個可以信任的,可也不能隨意的帶到帳篷裡來啊。

她這邊還沒開始發作,就見樑熙急急忙忙的拿出黑白棋放在案上,對着裡間喊道:“秋兒,來看我和陳……師爺下黑白棋,今天我肯定能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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