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譽臣的話,讓安逸憋了一個月的心情突破了一個口,他現在沒有半點的輕鬆,反而覺得自己一無是處,因爲當初對齊譽臣動心,而對夢妮心有愧疚,可是在跟齊譽臣在一起後,這個愧疚造成的結果已經讓他沒有辦法對夢妮說一句對不起了。
果然男人啊,管不好心裡慾望的野獸,就會出事,出了事,只有在傷害一個人的前提下來終止錯誤。
安逸悲哀的想着過去的半年,自己是怎樣與這個男人相識,在車上糾纏的那一晚,自己的眼淚到底是因爲歡愉還是疼痛、身體享受的是餘韻還是罪惡感,他都分不清了,也不想去分清楚了。
冷冰冰的天氣,眼淚的溫度高過肌膚,當安逸驚覺自己的眼淚砸在了羽絨服拉的嚴嚴實實的衣領上時,纔想起擡頭看一下齊譽臣。
男人的癡癡的望着自己,他一直是個不喜歡多說的人,總是平平淡淡的微笑着看着自己,偶爾跟自己開句玩笑……擁抱的時候、親吻的時候、肢體糾纏難解難分的時候,所有的感受涌上心頭,衝擊得安逸必須要張着嘴喘息幾口氣,才能壓抑住繼續涌出的眼淚。
“……我,打算下個月跟她去檢查,確定了時間,應該在二月份擺酒吧……”安逸的眼淚止不住的溢出,他仰起頭喘了口氣,讓溢出的液體倒流回去。
齊譽臣悶悶的“嗯”了一聲,一瞬不瞬的盯着安逸的臉,看到他的眼淚,讓他心裡一陣一陣的抽痛,忍不住擡手捂住安逸的眼睛,他看不得這樣的眼神,那黑漆漆的眼珠被眼淚泡得模糊,他看不得。
“安逸,這是好事,別哭……”他伸出手攏住安逸的後背,安逸將頭抵在了他的肩頸之間。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了,不用勉強自己說出來,我明白的。”他將安逸的肩頭微微的推起來,稍稍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天知道他剛纔心裡一瞬間動了些危險的念頭。
一個女人,能對他造成什麼威脅?他可以從家人到工作完全的將人控制在手中,但是這種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他們是安逸身邊的人,這點就足夠讓自己去保護而不是去傷害了,不是麼?因爲安逸。
“安逸,既然要做父親了,責任會更大,我理解你的心情……好了,哭出來心情好點沒?別哭了。”齊譽臣笑着扯下另一隻手的手套,將小羊皮手套塞回衣兜裡,兩隻手捧起安逸的臉,給他擦乾眼淚。
“我不會再給你造成困擾的,嗯,我保證。”男人笑着,可是胸腔裡的酸澀已經快將他的裝出來的從容撞擊出了裂縫,“……我們一起去吃飯吧?你想吃什麼?”
安逸哭得鼻頭都塞住了,除了眼眶,他覺得全身都冷,身前唯一的熱源又在努力的保持着距離,讓他什麼都不想做,只想保持着這點距離。
他搖頭,他不想動,多呆一秒鐘也是好的。
齊譽臣努力壓下腑臟之間的痠痛,悻悻然的鬆開了手,垂着眼看着安逸,半響道:“那,”他深吸了一口氣,“我送你回去,你快點回家好好休息,很冷的。”
他拉着安逸的手,兩人的手都沒有了溫度,往前繞着人工湖走回了安逸家的門前,齊譽臣鬆開了手。
“好好休息。”男人說。
然後男人轉身離開,安逸目送着他上了車,當車子消失在視野中的,他捂着臉狠狠的呼嚕了幾下。
一手冰冰涼涼的水漬。
他從來不會勉強自己的,不是嗎?說起來自己之前的任性和迷糊,他都是微笑着接受,沒有勉強自己做出選擇。
可是,他也沒有向自己告別,沒有告別,自己是否可以理解還可以做朋友?就算以後再不能靠近,也可以隔着一張餐桌,用目光來感受他的氣息?
安逸原本希望能跟齊譽臣說,我們再不要相見了,但是一見到男人,自己先心疼得不得了,話都說不出來,齊譽臣始終沒有爲難他,一句爲難的話都沒有。
安逸呆呆的站在屋外,很久才發現腳凍得麻木了,轉身按開密碼鎖推門進去,回到家裡,安媽媽正在看電視,可是神情卻是在發呆,看到安逸從旁邊走過,才反應過來,叫了兒子一聲。
安逸應了一聲,沒敢回頭,眼睛腫,怕媽媽看出什麼來。
“你和夢妮什麼時候去檢查下,給爸爸媽媽一個準信兒,如果要擺酒,我們也要早點通知老家的親戚呀,這麼老遠的過來,又是趕上年節的。”安媽媽笑着說。
安逸胡亂的點點頭,他不想討論這個問題,夢妮的父母聽到消息已經來這裡了,暫時住在自己那套房子裡,安逸回來跟爸媽住,他現在最怕的就是聽到兩家人在一起時討論結婚擺酒的事情。
如果早一點遇到齊譽臣就好了,那時候就算自己糾結,也不用在兩個人之間做選擇,還是這種沒有選擇的選擇;如果自己不是那麼彆扭,能早一點預知今日的心疼酸澀,或許可以早一點做決定。
僅僅是幾天,安逸覺得好像過了幾個月,齊譽臣癡癡的眼神讓自己連在夢中都不得安寧。
自己傷了他的心。
如果的如果,如何去更改這些如果,錯了就是過了,如果真的不能在一起,起碼讓自己能隔着一段距離來看着他,就算恢復一開始的禮貌和疏離,也好過傷了他之後自己就縮回殼裡躲着。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安逸再也沒有接到齊譽臣的電話和信息,他幾次忍不住回到鳳凰山莊裡面齊譽臣買下的聯體別墅,那裡施工也暫停了,裝好了大半的房子擱置在那裡,冬天的院子裡枯枯黃黃,看起來十分蕭索。
齊譽臣公司大樓的下面那個商業廣場,安逸也去過,但是在那間咖啡廳面前站了幾分鐘,覺得自己有點搞笑,想了想,又擡頭看了看高聳的大樓,安逸還是沒有進去,揣着兜,轉身離開了。
林源生駕駛着齊譽臣的車子,轉過街角,看到安逸縮在羽絨服厚厚的毛領裡面離開,他轉過頭,看着不想開車坐在後座的自家老闆。
“不去打聲招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