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希望,我可以做的。”齊譽臣微笑着說。
“我不希望——”安逸趕緊擡頭否認。
“安逸!”祁佳南突然出聲打斷他,從他手中接過了那束龐大的花,“你跟齊總聊聊吧,我幫你把花放好,你們別站在大門口擋路,一邊兒去。”
說着將安逸推進了走廊裡,那裡有個公共的茶水間,雖然不是密閉的房間,但是也好過在門口拉拉扯扯、眉來眼去。
祁佳南扔給齊譽臣一個帶着警告意味的眼神,轉身走開了,齊譽臣拉着安逸的手腕,在茶水間裡站定。
“你不希望什麼?安逸。”他問道。
兩人之間距離不算遠,安逸忍住想靠得更近的慾望,垂下頭輕聲說:“你不搬到鳳凰山莊住了嗎?”
“……暫時不了。”
“是因爲我結婚了,所以你躲着我了,是麼?”
“嗯,我不想讓你爲難,你會因爲我感到困擾,不是麼?”齊譽臣笑笑,擡手拍拍安逸的肩頭,“如果不是你父親一再打電話說要我來參加你的婚禮,我都想繼續躲着你的。”
他故作輕鬆的笑着說話,安逸垂着眼,沒有什麼反應,齊譽臣覺得他情緒不對勁,扶着他的肩膀,微微偏頭看着他。
安逸這些天來,已經懶得對任何事情做出表情了,好似一直心不在焉、在發呆的樣子,他從一開始心裡的思念瘋長,到現在,見到男人了,卻覺得整件事情依然沒有任何的改變。
見到了,又能怎樣?
思念、慾望、責任、現實,將他的理智拉扯得七零八落,他選擇性的想要逃避,卻發現根本找不到逃避的地方。
他一直過的順順利利,不知道在情感受挫的時候,該去哪裡求解。
“……我今天又要回去了,下次不知道什麼時候再來……或許會很久,我們能有一個擁抱做爲告別麼?”齊譽臣小心的觀察着安逸的表情。
安逸聞言身子輕輕的一震,在理智做出判斷之前,自己已經伸出了雙臂攏住了齊譽臣的背,齊譽臣將他的頭、肩、背緊緊的壓入自己的懷抱裡。
溫度貼合的一剎那,安逸真切的感受到自己身體的慾望,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囂着親近,急需對方的氣息來安撫。
他突然明白了,齊譽臣說過的,“只要有個擁抱,就感到很滿足了”這種心情,一個多月沒有見到這個男人,他一直在想,是不是這個男人再次出現的時候,就是他向自己說再見的時候了。
當擁抱帶着告別的意味時,壓抑着的悲傷情緒就開始迅速發酵,齊譽臣的手很快的感受到懷中這具身體的輕顫。
“安逸,告訴你一個好玩的事。”
“嗯?”
“……我從來沒有送過花,婚禮上都沒有,剛纔我去花店的時候,看着那麼多花都有點不知所措……”
“哼……”安逸勾了勾脣角。
“花店的店員問我,要送給誰……我說送給我的愛人,他今天結婚,然後那個店員就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給我紮了好大一束花,還給我安慰價呢。”齊譽臣笑着說。
安逸聞言擡起了頭,溼漉漉的眼睛盯着齊譽臣,他也笑了。
爲什麼笑?
大概只有他們兩人自己知道。
“我也是第一次收到花啊,還是男人送的,那麼大一束,你也好意思拿!”安逸低頭在男人的肩上蹭一蹭,蹭掉了眼淚。
“我也不好意思拿的,你沒看見都是Bonnie幫我抱着麼……”齊譽臣在他耳朵尖上輕輕的用下巴蹭了一下,這種甜膩的、讓自己感到安心的氛圍,可能,真的只是最後一次了。
“安逸。”
“嗯?”
“新婚快樂。”
“嗯。”
“……謝謝你。”
“嗯!”
“別哭了,我該走了,你這主角再不出現,可是會失禮賓客的。”
“嗯……”
齊譽臣輕輕地鬆開了安逸,安逸隨意的呼嚕了兩下自己的臉,擡起頭笑了笑,但是臉上的蒼白,讓這個笑顯得有些無力。
他拉着齊譽臣的袖口,仰着頭,小聲的說了一句對不起。
齊譽臣搖搖頭,“我們之間,沒有對不起,要說也應該是我道歉。”
他還是拉着不放,嘴脣顫抖着想說什麼,卻翕合幾次都說不出來。齊譽臣望着他,微微的低下了頭,用自己的脣擦過他的脣瓣。
“我先走了。”齊譽臣忍耐了又忍耐,將安逸的手扯了下來,輕聲的道別,“再見”。
安逸呆呆的站在原地,擡手輕撫着自己的脣瓣,直到祁佳南過來狠狠的扯了他一把,他才驚覺着回過神來。
祁佳南看着安逸那癡癡的神情,簡直無語得想罵娘,他抽出口袋裡裝飾的手巾,給安逸擦了擦臉,整理了一下儀表,拖着他出來。
入口裡面的迎賓桌旁,圍了一堆人在掏手機拍照,安逸走近一看,小山一樣的一堆錢,負責收禮金的親戚手忙腳亂的找箱子來裝。
安逸愣了,陳紫花看到他悄悄的走過來捅捅他,小聲道:“八卦的羣衆們忙着發微博呢,剛纔那個桃花眼的美男直接掛了九十九萬的禮金,安逸,你這面子可是夠大的啊。”
“什麼……你說是……”安逸驚訝的回頭看着陳紫花。
陳紫花眯起眼睛,作爲一個大神級的編輯,她看過的狗血小說沒有上萬也有八千,安逸這泛紅的眼眶和蒼白的臉色,在述說着怎樣的八卦?
“你還不老實交待?男神到底跟你什麼關係?九十九朵百合,象徵着愛情無敵、友誼長存,再加上一朵代表吉祥和愛意紫色鳶尾……嘖嘖,這表白來得真不是時候!”陳紫花冷哼一聲,壓低了聲音在安逸耳邊說道。
安逸望着那刺眼大束純白色的花束,那支鳶尾安靜的躺在不起眼的角落,默默的訴說着祝福和愛意。
我的愛人,他今天結婚。
這大概是世上最蠢的告白了,爲什麼自己聽到還忍不住一邊流淚一邊笑?
安逸再也壓不住身體裡洶涌而來的酸澀,眼淚衝破束縛涌出,他突然一把伸手拉過祁佳南,從他西裝的衣兜裡掏出了車鑰匙,從樓梯跑了下去。
大家的注意力此時都在那豪華的禮金上,只有祁佳南和陳紫花被安逸的舉動嚇了一跳,反應過來時祁佳南就要去追人,陳紫花一把拉住他,搖搖頭,示意他在這裡穩住,自己拎着手包就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