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是弟子新創出來的,經護寺長老評鑑後,有待改進的放在二層,而絕品的就送入了第三層,與少林寺的七十二絕技等等高深的武學秘籍並列。瞧那無貪的態度,似是對少林寺將武學的地位,置於禪法之上,頗不認同。
而反觀一衆弟子,卻是眼光熾熱地緊盯着上樓的階梯,臉上盡是遺憾之色。無貪對於這種狀況卻是熟視無睹,按照程序引領着衆人蔘觀另一處地方。衆人卻是着了魔一般,一步三回頭的,恨不得把藏經閣上層一口氣吞下來。
爲了轉移衆人的興趣,知客僧神神秘秘地告訴衆人,下一處地方有巨大的驚喜。衆人聞言果然立馬回覆了興致。朝着與樓梯口相反的方向,沿着直道,衆人穿過了一排排的書架,在盡頭卻是一間佛室。
進入了內堂,無相、無貪就恭恭敬敬地向着擺在正中間的金銅佛像施了一禮。
沒想到這竟然是達摩祖師的金身法相,內室兩側各並肩着幾排書架。整齊地斜躺着清一色藍皮封面的上百本書冊。真是讓人不敢置信的驚喜,左側書架,《易筋經》、《易骨經》、《洗髓經》、《雜阿含功》以及傳說中達摩所創的十幾項位列七十二項絕技的武功,歷歷在目,盡在其中。
巨大的誘惑,衆人明知不可爲,心裡卻不可抵制的滋生了一個搶了就跑的聲音。亦有那冷靜之人,另有疑惑,這些若都是真的,怎麼可能就此光明正大的擺在這裡。還是無貪解開了這個迷,他隨手就拿起了一本翻開,裡面卻全是白頁,原來將這些只有書名的秘籍擺在這裡,只是爲了提醒別人知道達摩祖師的武學成就。
反倒是右側書架上的典籍彌足珍貴,竟然是菩提達摩親自手書的佛經。有的是抄寫的大乘佛法典經,如《華嚴經》、《法華經》、《金剛經》、《楞伽經》等,還都是梵文原版的;有的是自著的,如《少室六門》上下卷,包括《心經頌》、《破相論》、《二種入》、《安心法門》、《悟性論》、《血脈論》。
當然,佛教從發源地印度傳到中國已近千年,連達摩都改學漢語了,少林寺裡會梵文的屈指可數。那幾本達摩手抄的梵文佛經,其紀念意義遠超過實用價值,也是擺着好看的。無貪一臉陶醉的撫掌在原版佛經輕劃而過,似乎是稍碰一下便能感受到那達摩祖師氣息的無上榮光一般。
過金知道了《楞伽經》的下落,卻是不知道《九陽神功》是否就記在這一部上面。只能是留待日後有機會再來查看一番了。對於管理藏經閣的衆僧而言,《楞伽經》雖然不是什麼武學秘籍,但因是達摩手書的緣故,其珍貴度不輸於七十二絕技。
就算是沒有嚴令非核心弟子不得翻閱,但是爲了保護其不受損,連無貪都捨不得翻看一下,沒有首座以上級別的,想要借閱是極其困難的。更何況借閱的理由也很難找得到,要看內容一模一樣的《楞伽經》,手抄複製版多的是,至於拿詹仰達摩祖師手跡的理由來忽悠也是要看對象的。
還好,過金現在已經搭上了線,誰讓無貪是藏經閣第一層的負責人呢,而他視若愛子的小徒弟覺遠,更是和自己有了一腿,日後他所要做的當然就是腿上加腿了,要借用覺遠這個軟肋取得《楞伽經》。
自從知道了無貪只是負責藏經閣第一層,分明是個無足輕重的閒差,那些俗家弟子們倒是也沒有人再去巴結討好了,連帶着覺遠那個長得不可愛的小和尚又恢復了沒人搭理的狀態。當然,自有一個人例外。不用說就是郭進了。
幾天後,枯木就離開了少林寺,怎麼說他也是個分寺的住持,有些俗事要照顧。少林寺獎勵他的內功心法《心意氣混元功》,卻只是讓他學了前三層,少林寺的忽悠功夫也分外的高明,說是貪多嚼不爛,待突破了第三層心法後,再來學餘下的。
至於餘下的心法還要分幾次學,自然是由少林寺說了算了。以枯木的資質來說,待他突破了第三層心法之後,可能一隻腳已經踩在棺材裡了。這種分次傳授的手法,足可以充分的保證少林七十二絕技不外傳泄秘。
偉人曾經說過:有機會要上,沒有機會就是創造機會也要上。郭進對此是深以爲然。藉着送別枯木離開的名義,郭進就特意去邀請小覺遠一起下山去玩玩。小覺遠一開始還扭捏了半天,最後才難爲情地問郭進能不能也帶上他的一個朋友下山。
郭進沒有想到小覺遠還挺講義氣的,少林寺裡的正式僧人,在沒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得獲批准,是不能隨便下山的。就連小覺遠下山的資格,亦是郭進捐了十兩銀子的香油錢,才得獲都寺同意的。
郭進此時難得有能與小覺遠有套交情的機會,可也不能半途而廢了,就只好又認捐了十兩銀子,讓小覺遠的朋友也獲得了下山的資格。
以無貪那無權無勢又是書呆子的孤僻性格,沒有幾個算得上交情的朋友。如此言傳身教之下的覺遠,難得還有一個好友,這倒是令郭進頗爲好奇。
現在的少林寺各部當家的都是“苦”字輩。小覺遠的朋友法號“苦難”,十七、八歲,可論資排輩小覺遠就得叫他一聲師叔祖了。他的輩份高得嚇人,卻只是一個積香櫥中竈下的柴火工而已。
而他真實的狀況則更慘,經常會被僧頭以犯寺規爲名,罰在少林寺的菜園裡幹着最低賤的雜活,日間劈柴,晚上澆糞。郭進從小覺遠的口中得知,這苦難的輩份有名有實,倒是有原因的。
正如這法號的言意,原名莊逸的苦難亦是命運坎坷。他原本家道殷實,天倫福樂,卻是在一夕間就被一夥黑衣蒙面人闖入莊中,燒殺搶掠,親人盡喪於刀下,莊園化爲了灰燼。只有懵懂年幼的苦難,被家人藏在水缸之中,躲過這場災難。
後來他被好心的佃農送往少林寺,託身於家族唯一的長輩,一位“悟”字輩的老僧門下。那老僧一開始並沒有想過讓莊逸剃度爲僧,原本是打算將他養大成年後,送出少林寺,安家立業、繼承家族的香火。
可惜還沒過兩年,那老僧就歲高圓寂了,在病危之前,他擔心年幼的莊逸無人照顧,又沒有什麼名義留在少林,不得已之下就只好勉強的行了師徒之禮,讓莊逸姑且剃度爲僧,也好在少林有個立足的名分。
這就顯見了那“悟”字輩老僧的不諳世事了,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屁孩子,輩份高卻無立身的本事,很快他便成爲了低輩份僧人發泄心中不忿的出氣桶。髒活累活,辱罵譏笑,缺衣少食,三天兩頭,免不了一頓拳打腳踢,多時還要到吐血才肯罷手。
這種極爲相似的命運,自是讓善良的覺遠和苦難迅速的成爲了好友的根源。此外,衆人如此這般的不待見苦難,還是有另一個原因,卻是郭進跟着覺遠一同去菜園子找那苦難後才知道的。
郭進他們見到苦難的時候,正是他被四五個僧人圍歐的時候,只因爲他在挑糞水時滴落在道路上,讓一個僧人不小心給踩到了。很難想象一個幼童在這樣的生活狀況下,還能挺過十多年。
郭進他們透過人縫,看見了在衆多拳腳下翻滾的苦難,幾個躲避的動作卻是讓郭進的眼中一亮。當有拳腳落向身體脆弱要害部位時,苦難就利用着打滾巧妙的避過了開去,若是遇見不好避過的攻擊,他卻是巧借扭軀擺臂曲腿的動作就將那勁力卸掉大半。
時機選擇得十分的巧妙,動作快速而細微,過程自然是隱秘極,卻又極其有效,實在是不太簡單啊。那苦難捱打也只是硬咬着牙,不發一聲,可見其性格的頑固,自尊心極強,不會假裝疼痛而呻吟呼叫,也許這樣對方的力道會輕上一些。當然,也不能否認,他早就嘗試過,但因爲沒有效果就不再用的可能。
“住手”小覺遠見裝就大吼了一聲,怒目豎發,舞動着拳腳,狀若瘋狂地就衝向了那些僧人,想要解救出苦難。可那爲首的僧人連頭都不回,像是習空見慣般待小覺遠近身之後,迴旋一腳就後踹了過來。
還好郭進見機得快,一把就拉回了小覺遠,隨手就將那僧人的飛腳給拍開了。一腳沒得逞,那僧頭就詫異回過頭來,從郭進的衣着打扮上認出來這是新入寺的俗家弟子,不好得罪郭進,便出言勸開了其它幾位僧從。
對着郭進告了一禮,他們便轉身離開了。小覺遠連忙跑上前費力的扶起苦難,又氣憤了幾聲剛纔那些僧人的不講道理,又連忙從懷中摸出了一瓶金瘡藥來,幫忙塗抹在苦難的傷口之上。
此時也不好只站在一旁觀看,郭進連忙上前欲行幫忙,可那苦難的眼光卻透出來幾分戒備。小覺遠就連忙介紹郭進是一個好人。苦難身上發白輕薄的土黃色麻布僧衣,在剛纔的捱打中又破了好幾處大口子,單薄清瘦的身骨未着內衫,暴露在料峭初春冷風中的皮肉,佈滿了粗密的小疙瘩。
郭進就連忙脫下了外衫,示意要給他披上,那苦難的身體就是一僵,急忙扭身抗拒。郭進裝作有些生氣的說道:“覺遠的兄弟,便是我的兄弟,兄弟之義,有衣同穿,有飯同食。莫非你看不起我,不願將我視爲兄弟。”聽得郭進將他們視同兄弟,大爲感動的覺遠也跟着在一旁幫勸着。
苦難雖然還不至於就因一衣之恩,立馬就把郭進當成了兄弟,不過苦難倒是也不再一味的推拒了。披好外衣後,苦難似是找回了點暖意一般,他緊了緊身子,有些探詢地自嘲道:“難得我長成這樣,你還肯交我這個朋友!這可不太像是那些俗家弟子的公子哥。”
看來這苦難多半也受過俗家弟子的欺凌。至於苦難自嘲自個的長像,的確是有些慘不忍睹。他頭上滿布紅黃相間的膿瘡,只因是傷口感染,經久不愈;右邊上半臉附着一大塊傷疤,眉毛不生,眼睛只留了一線,與左邊的猿眼蠶眉相映襯,更添幾分恐怖,這些都是幼時躲在水缸內,不小心探頭後,被掉下來的火塊燒了頭臉留下來的後遺症。
雖然說一般人都有好美厭醜之心,不過做爲後世之人,更醜惡的人都見識過,他倒是不太會以貌取人,就算是有也會盡量的不表現出來,這是一種禮貌風度,也是一種和人相處的基本準則,不然他的仇家那就太多拉。
在覺遠的再三央求之下,苦難終於勉強的答應了陪着覺遠一同下山逛逛。自從進入了少林寺之後,覺遠和苦難兩人都再也沒有出過寺門一步。就算是一開始表現出不感興趣的苦難,在離寺門很遠之後,臉上的表情也不經意間變得放鬆了許多。
因爲長像的關係,苦難一直低着頭,躲閃着陌生人的眼光。郭進爲了緩解他的自卑心,就一直保持着滿臉的笑容,寸步不離他的左右,以實際的行動向別人證明他們是一夥的。或許也是感受到了郭進的善意,雖然還不敢正視別人的目光,但苦難在興奮不已的小覺遠的影響之下,也慢慢有說有笑起來。
一頓豐盛的素餐,打包了一堆的糕點;幾套用料上等,做工精細,軟厚不一,可滿足四季更換需要的,從鞋襪到頭帽一應具全的套裝僧衣;還有郭進特意爲小覺遠選購的風箏、糖人、木製小玩具。
同遊一天下來,郭進與兩人的關係就迅速的升溫,他們也找不到,身上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可以讓郭進所利用,見郭進這般無償的付出,自是真心的交朋友,難得感受到朋友溫情的苦難,在心中就暗自將郭進列入了可以誠心相交敬如的朋友位置。
唯一讓郭進感到不爽的是陸冠英、陸展雲這兩個傢伙,雖然他們對苦難也沒有什麼微詞,但也不太感冒,讓夾在中間的郭進調和氣氛累個半死,不過這意外收穫的是,反襯之下的郭進更突顯出來的對朋友之義。
等衆人返回了少林寺,郭進好人做到底了,拿出了百兩銀子上下活動了一翻,很容易就把苦難作爲一名侍僧調到了郭進的身邊。
等到衆人都熟悉了少林寺的生活之後,各部的首座就根據一衆俗家弟子的個人表現,安排到不同的院堂進修。做爲重點觀察對象的郭進,因爲枯木在思想政治表現一欄上幫郭進冠了個忠良之後的名號,很幸運地被分配到了達摩院,同院的另一位師兄弟就是不打不相識的李致遠,憑着關中李家與少林寺的歷史淵源,他也順利的入選了。
而陸冠英則進了羅漢堂,陸展雲去了般若堂。達摩院專長指法、腿法以及少林寺唯一的劍法《達摩劍法》。相較之下,郭進最不擅長就是腿法了,考慮到了自身速度上的優勢,他便選了《如影隨形腿》這套工夫進修。
練腿法基礎是站馬步,一站好幾個時辰不打緊,還得往前伸的雙臂上各掛上一個水桶,(電影裡就這一套,成龍經常乾的就是這活)再逐步的往裡加水,到水桶真的裝滿後足有百來斤重。
幸好滿水後能堅持一個時辰就算通過了。郭進的基礎打得紮實,堅持完了適應期,第二天便順利的通過了,沒想到在不附加內力的前提下,他就已經是個大力士了。接下來就是跑樁,三尺來高巴掌寬的木樁,按步法要旨佈下,需要做到蒙着眼後,在上面還能在極短的時間內跑完,最終的要求就是隨意的將幾個木樁變成虛立的陷阱,你蒙着眼在上面跑,要克服慣性,踩到陷阱要能極時的反應過來,回退跳過,做到留力三分,收發自如,時間也一樣掐得很緊。
這方面的訓練,郭進以前雖然也沒有做過,不過他跟着柯鎮惡學過聽風辨位的工夫,對蒙着眼感應頗有心得,花了半個月時間,總算通過跑樁這一關。
郭進的基礎訓練一合格,便開始了正式傳授《如影隨形腿》的招式技藝,再配合上呼吸吐納的節奏,可由外而內的練出內力來。如果不配合着呼吸吐納的節奏,只要能使出招式來,亦可以自然而然的產生內力來,只是這種方法練出內力的效率太低,不到配合心法的一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