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國弼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仔細打量着盧曉航,這次選立新君他本着明哲保身的原則並沒有參與,反正不管誰做了新君他還是朱氏子孫,保國公的名號依然是他的,若是貿然參與保不齊就掉了腦袋。
雖然他沒見過盧曉航,但是這幾日也聽了不少關於他的傳聞,眼見面前之人與傳聞中的福王相符,心中已經信了七八分。
“你真的是福王?”
盧曉航既然答應了要幫助這個酒鬼,自然不會再躲躲閃閃,馬上從腰間掏出了一塊腰牌,示意朱國弼。
朱國弼仔細一看,確認是福王無疑,立刻行禮:“臣保國公朱國弼參見福王千歲。”他已經聽說福王成爲新君的可能性很高,自然不會將自己的把柄交到盧曉航的手上,也不想得罪他。
盧曉航立刻說道:“保國公不必多禮,不知今日之事能否給我一個面子,也算我欠你一個人情如何?”
朱國弼臉上陰晴不定,畫舫之上的人可是他的小妾,若是被人佔去,別人嘴上不說心裡不定怎麼嘲笑自己。但是爲了一個小妾得罪未來的新君又不太划算。
盧曉航看出了他的心事,走到近前低聲說道:“我對你家的小妾並沒有任何想法,只是受與這酒鬼做了一樁交易。保國公若是心裡不舒坦,今日之後,是將人領回家中還是送上休書我絕不插手。”
朱國弼思前想後一咬牙:“罷了,今日便給了王爺這個面子,臣告辭了。”說完轉身離去。
盧曉航轉過身來看着那個酒鬼:“你要我做的事我做完了,你答應我的事呢?”
那個酒鬼低聲一笑:“王爺若是有時間,不如隨我到畫舫上面一敘。”
盧曉航有些不滿,到了這個時候了自己難道說沒時間,下次再見。只好隨着這個酒鬼上了畫舫。
畫舫之中,一個青衣女子用青紗蒙着面孔,看不出容貌如何,盧曉航從她的臉型和那雙靈動的眼睛判斷,如果這個女子臉上沒有硬傷,一定是一個美人。
眼看盧曉航直勾勾盯着自己,那名女子只好低下頭咳嗽一聲,盧曉航這才反應過來,立刻隨着那個酒鬼落座。
那個酒鬼看來是這裡的常客,自顧自的找出了一個酒壺:“我說小寇,你這酒可是快沒了,趕緊置辦。”
那名被稱爲小寇的女子冷哼一聲:“如今我剛從朱家出來沒有幾天,連個侍女都沒有,哪裡有錢給你置辦美酒,你快去找你那些相好的,不要再來煩我!”
那個酒鬼嘆了一口氣:“小寇,不是我說你,當時我說我要娶你,你偏偏看不上我,現在倒好,是不是後悔了?我可是還等着你呢。”
“呸!我就算嫁給院子裡的****也不會嫁給你的!”
盧曉航聽到這裡已經不耐煩了:“老酒鬼,我可不是來聽你們倆老情人敘舊的,趕緊把重要的事情說了我就不在這裡影響你倆打情罵俏了。”
那名女子擡起頭明顯有些不滿地說道:“我這畫舫可不是你的客房,不要什麼人都往上面招呼!”
那名酒鬼喝了一口酒,低聲說道:“我打聽到消息,桂王爺已經和總兵官高傑暗中勾結,明天晚上就要發動兵變登基爲帝,不知道這個消息你還滿意麼?”
盧曉航心中一驚卻面不改色:“高傑身在南京城南四百里之處,怎麼可能一日一夜趕到南京城?”
“你們得到的情報都已經過時了,高傑的軍營雖然在那裡,但是他麾下的士卒已經分批潛入南京的範圍,明天就能全部到齊。”
“你是什麼人?我爲什麼要相信你?”
“我是什麼人並不重要,明日夜間,王爺做好準備便是,若是在下說的不對,這顆人頭就送給王爺了。”
盧曉航站起身來:“若是先生說的是真的,事成之後必有重謝。”說完轉身走出了畫舫。
待盧曉航走遠之後,那名女子幽幽地說道:“你又想做什麼?”
那個酒鬼拿起酒壺喝了一大口酒:“男人的事女人少插手,等這件事辦完了,我就娶你回家,到時想必朱國弼也不敢爲難我。”
“哼!以後這種事不要到我的畫舫上來談,免得髒了我的地方!”
卻說盧曉航回到府上,陳承安正在府中,盧曉航立刻將這件事與他說了,看看他有什麼想法。
陳承安雖然近幾日身心全部撲在情場之上,但是還好腦子還是比較好用,他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問題:“如果那個酒鬼說的是真的,他爲什麼要跟我們說這些?他是跟桂王有仇還是和桂王派系的人有仇?”
盧曉航端起茶杯:“可是他若是和桂王派系的人有大仇,如此隱秘的消息他又是怎麼得知的呢?”
“不管怎麼說,我們還是要先做好準備,以防萬一,就算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會將我們置於死地。”
盧曉航想了想叫來了于波,附在他的耳旁低語幾句,于波接到了盧曉航的命令立刻轉身出去辦事。陳承安敲打着椅背,仔細思索着這件事的真相。
第二天的朝會還是如同前兩天一樣,只不過桂王派系的人突然鬆了口,說是盧曉航做新君可以接受,只不過要讓桂王享有一省之地的軍政大權。
這對於福王派系的人來說,簡直不算是條件,福王派系的人立刻答應了下來,只不過對於哪個省還沒有定下來,桂王派系的人自然想要一個富庶的省份,福王派系的人又不想將要地交給桂王。
但是兩派的協商的方向已經趨於一致,想必很快就能得出結果,至於其他幾個藩王,他們想要阻止福桂兩系的洽談也無能爲力,只能眼睜睜看着最強的兩個派系將意見逐漸統一,然後自己支持的藩王失去坐江山的機會。
朝會結束之後,福王派系的人都很高興,畢竟自己擁立的藩王馬上就要成爲大明的新君,這個從龍之功應該跑不了了。
只不過他們沒注意到,盧曉航和史可法眼睛中莫名的笑意,他們兩個人明白,桂王派系今天之所以鬆口只不過是爲了讓自己放鬆警惕,然後等待夜間逆轉。盧曉航和史可法自然不會讓他們得逞,很快,天黑了。
今日的南京城的街市有些詭異,大街之上平白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孔,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血腥氣讓小攤的攤主們感覺到了一陣陣地不安,有些機警的商販立刻收拾東西回家睡覺。銀子一天不掙餓不死,要是把命搭上可就不值了。
到了戌時的時候,南京的街面上已經沒有多少人了,這讓從秦淮河畫舫回來的浪子們不住地抱怨,連個吃夜宵的地方都找不到了。
很快他們就閉上了嘴,因爲他們看到了一隊隊的人手裡拿着傢伙開始集結,這不是什麼好的兆頭,他們迅速回到了家中關好了大門,打定主意,今天晚上絕不出門。
一隊隊集結的人馬開始向着一個方向跑去,南京原開平王府,現在住着盧曉航的地方。
帶隊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漢子,滿臉的風霜證明着他經歷了許多的風雨,狠辣的眼神透出了一陣陣的殺氣,讓近前的人不寒而慄。
很快,隊伍來到了開平王府的舊址,那個漢子示意去撞門,一隊人架着木頭開始撞向府門,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木頭還沒有碰到大門上,大門從裡面打開了。
這個時候,府門外所有的弓箭手紛紛擡起了手中的弓箭準備射擊。府門打開之後,走出了一個老人,他只是隨意地向周圍掃了一眼,與他對視的人便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諸位晚上不睡覺跑到咱家府上來做什麼?難不成肚子餓了想要吃夜宵?”
領軍的首領仔細看了一眼:“我道是誰,原來是盧公公,失敬失敬。”
“哎呦,瞧咱家這眼神,果然是人老不中用了,竟然沒認出高總兵來。該罰,該罰。”
來人正是大明總兵官高傑,只見他冷冷一笑:“盧公公,我來這裡的目的你很清楚,識相的把裡面的福王交出來,我念在咱們相識一場給你一條生路,若是不識相,那邊陪着裡面的人黃泉路上做個伴吧。”
盧九德陰森森地笑了一聲:“咱家既然站在這裡了,這府門你是進不去了,你若是乖乖下馬受降,咱家還能給你在王爺面前說說情,要不然,你高總兵這顆腦袋算是交代了。”
高傑輕蔑地看着他:“就憑你?連個男人都算不上的老妖怪,還想阻止我麾下的八百兒郎?”
“咱家是年老不中用了,但是咱家的兒郎們還沒死光呢,黃闖子,出來見見高總兵吧。”
話音未落,暗處慢慢出現了一支人馬,爲首的一名將軍生得面圓身大、鼻直口方、身長八尺、腰闊十圍,朗聲喊道:“黃得功在此!”
高傑一聽,心中涼了一半,他雖然沒有和黃得功打過交道,但是深知這是他是盧九德手下的悍將,隨着盧九德征戰四方,雖然說不上百戰百勝,但是也鮮有敗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