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華宮,今日朱弘昭的小舅子李秀策來了,他才十歲,正是貪玩的年紀,還不知道京城裡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以前那些疏遠他,看不起他底子差的同窗現在似乎都喜歡圍着他轉。
所以他多了3分信心,面對京裡的世胄子弟也能挺起胸膛,9連臉蛋也紅潤了不少。此時正抱着朱青雀在承天台上吹風,1人端了1個望遠鏡相互交流着。
核心話題無外乎那邊的煙囪冒煙了,這邊的人比較多,或者9是找成羣飛旋的鴿子或麻雀。
5歲的朱青雀端着望遠鏡看去,看到甲士簇擁而來的朱弘昭,哇的1聲嚇哭了……
承天台上隨侍的青年宮女1片手忙腳亂,哭聲嘹亮,朱弘昭擡頭看着山頂,搖頭笑笑。
此時此刻的遼東,宣大軍前軍在王樸3人的率領下已渡過遼河,這1帶已經成爲無人區,前軍連個嚮導都沒有。不同於遼軍,宣大軍並沒有瀋陽1帶的軍士,建奴又不曾修繕官道,於是前軍迷路。
這種情況下,3個賭徒只管1路向西,結果險些繞開瀋陽,被瀋陽衛城西北的平虜堡堵住右翼偵騎,準確來說是平虜堡裡有建奴守軍,不同於其他荒廢的堡壘,在這裡宣大軍的遊騎部隊與堡壘發生戰鬥。
瀋陽衛城有3大環衛堡壘,平虜堡9是其中之1,但被建奴改名爲平羅堡。因爲這座堡壘的重要性,建奴擠出百餘名8旗少丁前往駐守。
這幫少年年輕氣盛,見到明軍遊騎部隊,2話不說9帶着弓箭追殺出來,貌似衝鋒最前的少年是鑲黃旗的鰲拜,這位與信王同歲,自然也與朱弘昭同歲。
“砰砰!”
接戰的是郭諒麾下的跳蕩鐵騎,十騎爲1甲編制,馬上回頭放銃後理也不理,撥馬9逃,8旗子弟兵追趕時跳蕩鐵騎層層阻擊,相互掩護,消磨着這些8旗子弟。
“狡猾的南蠻子!沒蛋的慫包!”
鰲拜與1幫8旗子弟大罵着,他們的重箭威力大,能射穿野豬皮,可射程是硬傷,死活追不上明軍,1幫人又抹不開面子灰溜溜撤退,9死追着。
跳蕩鐵騎前鋒將郭威率3千人掉頭向東南,順着銃聲夾擊包抄而來。
隨着援軍增多,郭威指揮跳蕩鐵騎排成騎牆壓過來,包圍這夥8旗子弟,勸降不成後1輪齊射。
斬首軍功是死的,有功勳而少榮譽,所以能抓活口還是抓活口,可惜8旗兵不給面子,那郭威也9不好給他們面子。
“找活口,瀋陽應該9在側近;火速通報大軍休整,探明瀋陽方位後再做打算。”
郭威下令,看着泥濘的原野上荒草成片,輕輕1嘆。這以前都是瀋陽衛的軍田,如今都荒廢了,連田間阡陌縱橫的小道都辨別不出,實在是可惜了。
也因爲這場大雨,導致土路或人馬行蹤踩踏的路徑都被雨水浸泡,根本認不出來原來的痕跡。
右屯衛城,孫承宗升旗聚將,隨着昨日廣寧方向的捷報傳來,遼鎮上下都急了。
他們都失算了,按各路出發的腳程,最先接戰的是他們遼軍,因爲他們多與建奴交過手,軍機處預計遼軍會引起建奴重視,由他們正面牽制建奴,爲西路宣大軍和奇襲的西南軍制造戰機。
遼鎮認爲這是很危險的事情,擔心主力先行出動會被建奴主力猛攻,他們不想和建奴硬頂,想讓宣大軍在前面耗1陣,給他們遼鎮製造戰機。
他們猜錯了建奴的策略,也低估了宣大軍的戰力,結果眼睜睜看着近在咫尺的義州衛城被宣大前軍攻拔,隨後9連堅城據點廣寧衛城也被宣大軍攻拔,正藍旗被宣大軍發動的強襲打殘,連旗主莽古爾泰的盔甲都被宣大軍俘獲。
於是,遼軍上下陷入了被動與深深的後悔。
上層將領知道,他們的表現會招來朝廷的不滿,而下層將士則大罵上級膽小怯戰,明明建奴沒什麼軍隊,留下的都是空城,竟然眼睜睜看着宣大軍1個1個的光復,宣大軍吃肉,他們遼軍連湯都沒得喝!
所以,內部怨氣不小,同樣的是上下求戰心切,在大帳內1個個眼神殷切望着孫承宗。
天啓對孫承宗沒得說,遼東經略和巡撫兩職1起扣在孫承宗腦袋上,軍政大權合1盡操於孫承宗之手。按慣例要派遣的宦官監軍,天啓也擔心鬧出矛盾9派了個小字輩御史過來充場面。
可這樣高度統1的遼鎮,卻因爲私心作祟的問題,沒有按計劃那樣頂在最前面,陰差陽錯9將無數的軍功白白讓給了遠道而來的宣大軍團。
張礴旁聽會議,目光默默打量,與列坐其中的副總兵曹文詔對視,默契點頭,最後目光落到兵備道員張鳳翼的身上,兩人目光對視,透着親切。
張鳳翼是代州人,張礴也是,兩人還是未出5服的族兄弟。
這是遼軍的高層會議,9連後軍總兵滿桂都率先抵達參加會議。滿桂是蒙古人,年輕時靠殺人換銀子買酒喝,遼東大敗後,軍中宿將成片陣亡,滿桂9是這個時間段升上來的,是孫承宗親自選拔的嫡系。
儘管是嫡系,可孫承宗按兵不動,遲疑的表現讓滿桂氣的罵娘,參加這場會議臉色不是很好,強忍着怒氣沒有發難責問。他不敢責問孫承宗,除非他活膩了,若問責別人,最後還是會繞到孫承宗這裡,在場又有外人,那是自己找不痛快。
前軍總兵馬世龍也是孫承宗的嫡系,可他的前軍沒有1點先鋒的樣子,本該獨立指揮前進,結果孫承宗再3傳令讓他謹慎,錯失了義州衛城、廣寧衛城的兩場大軍功,還有依附兩座衛城的1連串戍堡軍功,都沒了。
孫承宗端坐帥位,看着魚貫而入的遼鎮將領,目光平淡波瀾不驚。
他不認爲自己有什麼錯,遼鎮輕兵獨進吃得虧還少麼?只是他沒想到,宣大軍竟然那麼的與衆不同,沒有任何的拖延,竟然能按着計劃抵達並攻克義州衛城。
這個年代的官軍,1營3千人開拔,往往掉隊嚴重,按期抵達的是將領的家丁部隊,隨後掉隊的軍士纔會陸續跟上。
宣大軍千里奔襲,不僅孫承宗,9連遼鎮將領也認爲宣大軍的前軍兩萬騎,能有5千騎剋期抵達義州衛城已經是難得的表現,所以都不着急,很謹慎的勘探軍情。
遼鎮上下都沒想到宣大軍前軍說多少人馬9多少人馬,竟然沒有行軍掉隊的,這對他們來說是不可思議的,相互對比,遼鎮這才陷入了極大的被動。
軍事上被動,廣闊的戰線被宣大軍佔領光復,他們借道行軍打了勝仗,軍功也要給宣大軍分攤1些;政治上也陷入被動,有宣大軍珠玉在前,相形見拙的遼軍在朝堂中營造的精銳邊軍形象轟然倒塌。
沒有1個好的形象,想伸手和朝廷要軍費,要換裝,要補充軍械馬匹,必然困難重重。
孫承宗目光看向遊擊將軍祖大壽,祖大壽低下頭去,孫承宗輕輕1哼,靜靜等着其他未入帳的將領。
沒有了建奴,那遼鎮的地位必然1落千丈,這是遼地本土系將門所不願見到的。
這也是遼軍裹足不進的1個重要原因,1個不能明說的原因。不少遼系將門等着老奴將千里奔襲的宣大軍給收拾了,然後他們再與老奴幹兩丈打個不勝不敗9成了。
可結果讓他們都失算了,宣大軍太強了,而老奴的戰略重心並不在西線,導致遼鎮上下玩心計,玩來玩去沒人配合,白白浪費了戰機不說,還表現的十分拙劣,讓人失望。
聚將鼓聲停息,當場再次確認1遍沒有遺漏後,正式開始議事。
這種全軍最高級別的會議,誰敢遲到9要做好當場掉腦袋的心理準備。
“如今形勢已然清晰,老奴在遼河以西之地只部屬正藍旗1部,8旗主力此時正與西南軍圍繞蓋州展開爭奪,此時蓋州戰局尚不清晰,正藍旗已被宣大軍攻潰,故而遼河1線空蕩乃是確鑿之事。”
孫承宗從桌案上拿起1封公文揚了揚:“這日昨日半夜從蓋州發來的最新軍情,登萊袁巡撫之子,虎賁衛指揮使袁樞共虎賁衛72名勇士於初7夜襲建奴大營,斬首2百3餘級,俱是真奴;並陣斬老奴長孫杜度,72人無1折損!”
他的心腹愛將馬世龍瞪大眼睛,難以置信起身抱拳道:“督師,這……這怎麼可能?”
“本督亦覺得荒謬不可信,請張礴將軍爲諸位釋疑。”
張礴對帥位上的孫承宗拱拱手,目光環視,看着驚疑不定的遼將道:“此戰,虎賁衛有5名千歲爺宿衛,列裝了最新式的火銃,這種火銃在水中尚能發射,更別說是雨中。此外,熟手可在1息時間內連射45發,每發彈丸射程3步,有此利器,建奴披甲兵如同草扎人偶,不足爲慮。”
滿桂對火銃不感冒,揮着手臂道:“這9對了嘛,原來主力是千歲爺的宿衛,誰人不知千歲爺的宿衛精銳無匹,區區建奴算得了什麼?俺聽說最初的2百宿衛結陣擊敗了5千淨軍圍攻,張將軍,可有此事?”
“正是,當時咱是宿衛1總旗,帶着5名弟兄追着那幫淨軍屁股打,別提當時有多暢快了。”
其他將領想的比滿桂要深遠,別說水中發射還是雨中發射,光那駭人的射速與射程,足以讓他們天靈蓋冒涼氣。
虎賁衛軍官團能成功襲擊防備嚴密的建奴營地,那他們的營地自然防不住……
輕咳兩聲,孫承宗接過話題道:“我軍行軍遲緩怕的9是建奴設伏,既然建奴主力正與西南軍鏖戰蓋州,此時熊大人正缺外援。諸將聽令,傳本督將令!”
大廳內5餘名將領嘩啦1聲站起,氣勢昂揚抱拳道:“末將在!”
既然弄清楚建奴的主力,遼鎮上下也9沒理由龜速前進了,再說誰敢現在提議慎重行軍,那9是與所有人的前途做對!
遼河沿線已經空了,此時不取更待何時?
難道等着宣大軍的偏師遊擊軍隊將這些空城拿走?
孫承宗先說形勢,再拿虎賁衛的戰績出來,爲的9是刺激遼將,讓他們放下顧忌,也讓1些人放下不可能實現的小心思,好讓他們全心全力撲到戰事上去。
遼將再無能,但遼鎮攢下的底子遠不是宣大軍能比的。起碼火炮力量的車營,遼軍9有4營1千3門,而宣大軍的奔襲部隊,只有百餘門神機營淘汰下去的火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