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下了足足幾十名錦衣衛,再往裡,怕不知還有多少。
門房小心翼翼湊到近前說了一句:“太師還有藍公爺都在後宅議事呢。”
常升點點頭,也不敢繼續擅闖,就帶着常琦在前院找了個歇腳地坐着。
小小的常琦好奇張望,看着站定的錦衣衛新奇不已。
“好英勇的銳健,好神氣的服飾,爹,他們是什麼?”
“錦衣衛。”
“錦衣衛?”常琦眨眨眼:“爹,前些年您不還說,錦衣衛被裁撤了,大家可以鬆口氣活着了,怎麼又恢復了呢。”
常升敲了兒子小腦袋瓜一下:“你天天哪來的那麼多問題,恢復就恢復唄,你跟着操啥心。”
“是太師給恢復的嗎?”
“喲,你小子還知道太師呢。”
常琦一仰脖子:“那當然了,兒這兩年在家,可是沒少看到太師署名寫的文章故事,太師真是一個博學多才的人。”
“爹,你說太師比你還要年輕幾歲,爲什麼太師懂的那麼多。”
常升就笑呵呵的捧上一句:“太師那是文曲星下凡,當然要比爹博學。”
“爹又騙我,天上壓根沒有神仙,神仙都是那些寫的自己編出來的,這些人你編一段、我編一段,編的亂七八糟,以前都說如來佛祖、玉皇大帝最厲害,結果到現在,玉皇大帝也不過是一個小道童出身,連玉皇大帝都是假的,哪還有文曲星呢。”
常茂無奈搖頭:“你啊,兵書不看、經史子典不讀,倒是這新興的看的挺起勁,將來如何成才。”
“誰說的?”
這聲音響起的突兀,明顯不是自家兒子的稚嫩嗓音,常茂初還一怔,待回過神去看說話者的時候,下意識蹦起來,抱拳一躬到底。
“小民常升,拜見太師萬福金安。”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陳雲甫從後院走了出來,身後左右兩側跟着常茂和藍玉兩人。
“你認識本輔?”
“幾年前春節,小民曾來京一次,有幸一睹太師風采。”
陳雲甫哈哈一笑間走進了這處父子倆獨處的涼亭,擺手道:“這麼說來,咱們倆也算是有過一面之緣,你是常茂的弟弟,就不要和本輔那麼客套見外了,快坐。”
也不管常升坐不坐,陳雲甫第一個坐下,衝着小常琦招手:“小傢伙,來。”
常琦有些好奇,也有些害怕,就看了自家老爹常升一眼,這邊的常茂就先不滿喝斥起來。
“琦兒,太師喚你,還不快去見禮參拜。”
常升也趕忙跟上一句:“吾兒快快跪下,叩見太師。”
小傢伙這才定下心神,撩開袍擺就要下拜,被陳雲甫一手托住。
“咱們大明廢跪禮都幾年了,跪什麼跪,常茂,不是本輔說你,你這家風做派,可比本輔還要霸道啊。”
“是,末將知錯,一定更改。”
陳雲甫呵呵一笑,隨意的擺了擺手,便把注意力都放到了常琦身上。
“小傢伙,你叫什麼名字啊。”
“常琦,瑰意琦行的琦。”
“常,琦?”陳雲甫先是一怔,而後哈哈一笑間搖頭:“你這名字,可是讓本輔一聽就喜歡的不得了啊。”
衆皆不解,不過沒人多嘴好問,陳雲甫也不解釋,碼過這事繼續言語問道。
“適才我聽你說,你平日裡喜歡?”
“嗯。”
“小小年紀,不喜歡枯燥的經史子集倒也能理解,不過,終究是個課餘讀物,不能因此荒廢學業啊。”
常琦倒是不怕生,這功夫見陳雲甫語氣和藹態度可親,竟也大了三分膽子,敢接話道。
“太師,古人愚昧未開之時,看到周文王所寫的河圖洛書您說是什麼反應。”
這問題來的突然,都把陳雲甫給問了一個傻眼。
河圖洛書就是《周易》,是周文王姬昌所成。
當然,這都是相傳。
年代過於久遠,而且無法考據。
畢竟既然河圖洛書是第一本書,那就不可能有別的書證來記載佐證, 只能口口相傳。
“你怎麼想起來問本輔這個問題。”
“周易之於古人,恰如今日之於今人,祂都是一種新鮮的文裁,今人尊奉古典而鄙今文,非是今文不如古典,而是因文人相輕,今人不願承認今人所著之書能做傳世經典。
後人自亦如此,則兩千年後,太師您所著的可就於周易不分伯仲了。”
常琦小小身子,執禮甚恭一揖:“古有三聖,伏羲、文王、孔聖,迭至後世,太師可爲其四。”
陳雲甫呆怔片刻,遽然仰首大笑起來。
誰能想到常家世代行伍,倒是出了個巧舌如簧的孩子。
這番話說的,誰聽了不心花怒放。
這小子,以後能成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