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教官可以從姚曉方支隊調出來,姚曉方手上還有現成的教官,而且姚曉方到處都有門路,到時肯定能從各個方面借調幾位用得上教師過來,即使不能全職,兼職教上一兩個月也沒有問題,反正姚曉方的定位是“預科班”,只要手上有十來個兗州工礦學校的入學名額,一切都不成問題。
姚曉方只要控制住這些地方精英人物的子弟,就等於控制整個兗西地方,而且對於海北鎮控制兗西地方有非常大的好處。
不過這個預科班也不能光收地方頭面人物的子弟,還需要附帶塞幾個寒門人物作爲點綴,甚至還允許出現幾個勵志的典型,允許寒門子弟憑藉自己的努力考進預科班,除此之外這次與流賊之役出現的英雄人物與功勳人物之中也需要有個出路纔對。
而且姚曉方覺得預科班結業的人學員不一定只有走兗州工礦學校這麼一條路,除了繼續進學之外,姚曉方與海北鎮在兗西照樣需要人才輔佐,姚曉方覺得把預科班當作速成班來辦,到時候一部分結業學員可以直接進入海北鎮在兗西的各級機關服務。
姚曉方當即把自己的想法跟丁一楊、崔福說了一遍,丁一楊連聲讚道:“支隊長這辦法好,我還擔心咱們光把牛吹出去,最終沒辦法解決,地方上對我們極度失望了,沒想居然還有這樣的辦法!”
只是姚曉方卻是笑了起來:“當然不能讓地方上對我們失望,幫我放出風聲,就說這個預科班不但接受兗西子弟報名,而且還接受東昌府與河南子弟入學!”
這是擺明要挖朝廷的牆腳,但是海北軍不佔領東昌府與河南省的歸德、大名兩府,已經是極度的剋制,現在不過是招收向幾個地方頭面人物的子弟而已,簡直是仁慈無比。
只是在鄭江眼中,姚曉方這可不是什麼仁慈無比,這簡單是在行絕戶計。
他原來以爲這次進入兗西肯定會大有收穫,結果雖然不能說一無所獲,但是連起家的骨幹部隊都經受不起曹州義兵、義民的騷擾與攻擊,損失了好幾百人不說,而且現在連大名府那邊也有很多地方的大人物覺得他們做得太過份,準備要跟他們恩斷義絕斷絕來往!
呸!什麼叫我們兄弟做得太過份了,當初不就是你們這些地方上的頭面人物讓我們到曹州來搶個痛快,現在海北軍又是拉攏又是威脅,你們這些大人物就忙着跟咱們扯清關係!
沒那麼容易!
只是鄭江正在怨氣沖天的時候,那邊鄭海卻是十萬火急地跑了過來:“你還在這裡幹什麼?這麼關鍵的時候,你還有心思發呆!”
“怎麼了?”鄭江已經知道肯定是出大事:“出什麼事?”
“劉興柞這個狗孃養的時候,居然在這個時候退縮了,準備把遼東兵連同槍炮火器都撤回去!”
“什麼?”
鄭江可以說是大驚失色,雖然他這些天始終對這支徐州來的遼東兵很有非議,覺得他們在分贓的時候實在拿得太多,但是他實在沒想到在這麼一個關鍵時刻,劉興柞居然要把遼東兵都撤回去。
雖然遼東兵身嬌體貴輕易不出陣,分贓的時候卻是爭先恐後,讓鄭江與許多開州盜都看不起他們,但是鄭江與開州盜都承認這些遼東兵確實是曹濮羣盜的火力核心,如果沒有這支遼東兵與他們從關外帶來的大量火器,那麼曹濮輸出的火力至少要減少一半甚至更多。
要知道他們隨身攜帶的火器據說是朝廷重金購買與打造的西洋火器,有槍有炮,即使遇上海北軍的姚曉方支隊也不會遜色太多,對付一般的義兵更是不在話下,因此鄭氏兄弟纔有信心繼續與姚曉方周旋。
結果在這個關鍵時刻,劉興祚這狗娘養居然先退縮了,這叫鄭氏兄弟怎麼辦,鄭江不由大驚失色地說道:“現在柳飛與宋志輔都從運河上殺過來找我們麻煩的,劉興柞再這麼一個過河抽梯,我們兄弟該怎麼辦?”
過去這些年鄭氏兄弟日子過得非常瀟灑,因此也不考慮長久問題,可是現在他們是真感受得到死亡的威脅。
海北軍幾路大兵連同義兵分進合擊,連跟着鄭氏兄弟多年的開州盜都覺得得罪不起海北軍,何況是那些剛剛入夥沒多久的流賊土寇,有很多人一看到形勢反覆,立即就重新投奔姚曉方,成了姚曉方手上最得力的干將。
鄭海當即拿了主意:“不管劉興柞是什麼心思,他們的人可以撤,但是得把槍炮火器留下來,而且至少還得給咱們留下炮術教師!”
這是準備強行把劉興柞所部的火槍火炮全部扣下來,但劉興柞派這支火器部隊來支援鄭氏兄弟是爲圖利而來。
現在他們雖然撈到了一點好處,但是損失更大,現在一聽說鄭氏兄弟要來個黑吃黑,他們毫不客氣地一輪槍炮轟擊之後全力西竄,擺出一副與鄭氏兄弟決一死戰的架勢。
鄭氏兄弟原來以爲劉興柞所部槍炮多輜重多還攜帶了大量贓物,行動必然極其緩慢,但是他們根本沒想到這些遼東兵可是遼西戰場轉進千里的英雄部隊。
鄭氏兄弟才一眨眼的功夫,他們已經逃出了十幾里路,氣得鄭江在那裡直罵:“叫你們盯緊了,你們怎麼連這點小事都辦不了,我們現在就帶馬隊追上去!”
只是鄭江才帶着馬隊追出去兩三里路,那後面一騎快騎不要命地瘋狂飛馳而來,這個報信的馬匪滿頭大汗,卻是大聲尖叫道:“大掌櫃,大掌櫃,二掌櫃請你趕緊過去!”
這是怎麼回事?鄭江正準備劉興柞這一批槍炮鎧甲連同戰馬全部吃下來,怎麼又不追了?
難道在這個時候還有什麼婦人之仁不成?
只是下一刻這個馬匪帶來的消息就讓鄭江嚇得魂飛魄散,差點掉下馬來:“什麼,海北賊大舉殺入濮州,濮州不是屬於東昌府嗎?他們怎麼能這麼幹,這不守規矩啊!”
雖然鄭氏兄弟都是開州盜,真正的老巢不在東昌府的濮州,而是河南大名府的開州境內,但問題在於鄭氏兄弟常年都在濮州活動,他們繳獲的大部分贓重、老營甚至連同很大一部分家眷都安置在濮州境內。
過去海北軍雖然嘗試進入濮州境內追擊,但都是快進快出絕不深入,頂多追入濮州境內五六裡而已,因此鄭江與鄭海都以爲濮州應當是非常安全的大後方,甚至變得非常鬆懈,哪料想海北軍突然來了雷霆一擊。
而這個慌張至極的馬匪甚至說出了讓鄭江最害怕的消息:“我們濮州的老營根本沒有防備,以爲海北軍根本不敢進入濮州,結果兩處老營連同留守的兄弟還有往回運東西的兄弟都給海北鎮一掃而滅,現在海北軍不但抄了咱們的後路,而且一心要殺得我們片甲不留,已經從北面大舉殺過來了,據說有上萬人!”
鄭江覺得現在大難臨頭了。
同樣覺得大難臨頭的還有兗東道曹文衡,他卻把巨大的恐怖轉變驚人的震怒:“海北鎮到底幹什麼?柳督撫去了遼南,沈濱與鍾羽正就這麼無法無天嗎?兗州府是既成事實也就罷了,他們憑什麼派兵進入濮州?憑什麼啊,濮州是東昌府轄地,跟他們海北鎮並沒有什麼關係!”
他原本以爲自己這番謀劃必然大獲全勝,而且鄭氏兄弟進入曹州之後初期發展也是一片順利,讓曹文衡以爲海北鎮肯定會吃大虧,可是他根本沒想到,海北鎮一旦認真起來,竟是如此可怕。
他們根本不講規矩,也根本不把他們與曹文衡建立起來的共識放在眼裡,直接就派兩個加強團連聲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殺入了濮州境內。
而濮州境內的流賊土寇根本沒想到海北軍一旦認真起來竟是如此可怕,甚至連逃跑都來不及,現在海北軍得意洋洋地宣佈在濮州境內殲敵超過了三千人,其中斃敵四百人,另有罪大惡極的積年老寇五百餘人被就地正法。
可那是東昌府的濮州,是兗東道的濮州啊!
一想到這一點,曹文衡又是害怕又是憤怒,而東昌府的任通判倒是替海北鎮辯解一句:“我聽說這次海北鎮出兵濮州,雖然沒跟道臣您打過招呼,但還是得到了曹濮兵備道那邊的承認……”
不說這件事也就罷了,一說到這件事,曹文衡就越發緊張起來:“曹濮兵備道這是自取滅亡,曹州早已經落入海北鎮之手,海北軍現在又進入了濮州,這以後曹濮兵備道的轄境到底在哪裡?”
不過他也知道海北鎮在朝堂上確實佔了幾分理,不管怎麼樣,兗東道不願意海北鎮進入濮州,但是直接整飭曹州與濮州兵備事務的曹濮兵備道事後卻默許了海北軍攻入濮州的事實。
而任通判則是說得很直接:“曹大人,曹濮兵備道的轄境在哪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任道臺可以現在萬失一失了。”
聽到任通判這句話,曹文衡不由臉色大變:“任通判,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