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東林禍國論（三）
南京，新擴建的金陵大道，一輛在八個騎士武裝護衛下的馬車緩緩行駛到了一處大宅院門口，從門頭看，這是一處侯爵府。按照大明最新的規定，三品以上國公以下府邸均可以稱府，無需加銜。這處侯爵府的門派上就刻着“方府”兩個碩大的銀字招牌，這也是遵循最新的命令，非王以上不得使用金字招牌，無爵位者不得使用銀字招牌，三品以下不得使用鐵字招牌。一般人只允許用銅製和木製招牌。
“老爺，到家了”看到馬車停下來，一個五十多歲的管家模樣的人立刻從七層青石臺階下快步下來，然後拉開馬車門畢恭畢敬的道。
從馬車裡出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永泰朝最當紅的三個大臣之一的方孔炤。
範景文雖然是總理大臣，但是誰都知道他這個首輔實際上是個折中選擇的結果。他在朝中沒有根基，沒有勢力，誰都知道他只是一個過渡性的角色。
而且朝廷改革之後，政務院的權力相對於昔日的內閣已經是大大削弱。而目前最有權勢的三位莫過於阮大鋮、黃道周和方孔炤了。
不過現在朝局出現了變化，阮大鋮和黃道周之間突然開始了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無論從那個角度看，結局都逃不出兩敗俱傷的局面，而方孔炤因爲一直保持中立的緣故，現在反而有了些超然的意思。而且方孔炤現在也不過五十多歲，他的兒子方以智又是東平王跟前的紅人，這一旦朝廷內部的這場戰爭結束，他們父子無疑會是最大的受益者。
“傳令下去，今日不見客”方孔炤朝管事點點頭後道。
“是，老爺。”
所謂的不見客並不是真的不見客，而是方孔炤實在是沒興趣去和那些來探聽虛實的十幾個官員客套來客套去，因爲兒子方以智今天回府了。
方以智這個兒子一直是方孔炤的驕傲所在，別人家都是兒子靠老子提攜，自己這裡倒好，老子靠兒子提攜。
一來方以智是個很博學的人，尤其是長於雜學，這在明代這個注重科舉取士的時代這是很難得的事情。偏偏就是這麼一個特點，使得他和喜歡雜學的東平王很是聊得來。甚至還因此得到了重用和信任，雖然昔日復社四公子中的侯方域和冒闢疆認爲這是在取悅權貴，有損於讀書人的氣節，爲此還公開和方以智斷絕了往來。
二來自崇禎十六年方以智跟隨東平王張振嶽以來，仕途之路走得不是一般的順。先是參與機要，後則在永泰政改之後調任到考試院，擔任位高權重的吏務部侍郎。
由於吏務部尚書瞿式耜被張振嶽打發出了南京，去兼任閩浙總督，這等於是避免瞿式耜參與黨爭的可能，同時也讓方以智實際上替張振嶽掌握了吏務部這個實權部門。
換句話說，方孔炤這個東林出身的老傢伙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成爲永泰朝的第三大勢力，和他這個能幹的兒子是分不開的。而現在，對於局勢感覺到心中沒底的方孔炤有需要方以智這個兒子來替他好好參詳參詳了，這種參詳自然只能是父子兩人之間進行。等方以智一進書房，書房範圍十五米的範圍都嚴禁有人靠近，同時還有衛士拿着手弩守在四周的制高點，防止有人竊聽。
“智兒啊，你最近都在忙什麼啊？”看到一臉疲憊的兒子，方孔炤很是關心的問道。
方以智打了個哈欠：“最近王爺讓吏務部這部弄得事情確實有點多，一個是官員檔案的建立，一個是立法。”
“立法？”
“哦，這個事情還在草擬中，按照王爺的意思，就是這個做官要有個法度，這個入士、升遷、貶斥、引退都要有個具體規矩，薪俸的標準也要有個統一的出來。王爺說我大明官員極有骨氣，可爲何吏治卻如此腐敗，歸根到底就是官員收入太低。聽他的意思，這官員的俸祿怕是要漲，而且還不是一倍二倍的漲。而官員的數量要控制，各級衙門吏院數量也要控制。對了，各級吏也要培訓，也要分等級，就算不能升爲官，也要分個等級，服務多少年升一級，加加薪水給人希望也好。”方以智顯然對此很認可，最後這話都是用很高興的口氣在說。
方孔炤聽到這話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道：“這可是個大事，一旦辦成了是要留名千古的。”
“嗯，最近朝廷裡面鬧得不像話，考試院這邊阮大人都請假閉門謝客了，如今這院裡的事情都堆在那裡。很多事情我都不得不直接請示東平王”方以智有些抱怨的說道。
方孔炤卻沒在乎這些，他突然很平靜的問向兒子：“這些事情都報去東平王那裡了，王爺到是有沒有說什麼啊？”
方以智聽到這話立刻停止了說話，過了一陣子纔開口道：“父親啊，上面那位的脾氣一般人不清楚，可我跟隨了幾年卻是知道的，很是怕麻煩的性格。如今忠君社他們的這個鬧騰啊，連咱們都看不下去了，您說王爺他能看得下去？”
“可這次的事情鬧得實在是太大了，連太后都左右爲難啊！”方孔炤擔心的道。
“能有多大？父親，千萬別被眼前的局面迷惑了雙眼，這軍權可是牢牢的抓在東平王的手裡，翻手爲雲覆手爲雨對他來說就是一句話的事情，我們看不清局面沒關係，我們只要堅定的站在東平王這邊就肯定不會錯。”方以智一句話就把父親方孔炤給點醒了。
方孔炤點點頭道：“是啦，是啦，不會錯，不會錯啊！”
儘管如此，第二天，侯方域他們這些士子的鬧事再次升級，參與反對考試院、政務學院和新科舉制度的秀才、舉人到達了三千人的規模，差不多復社中沒有擔任官職的士子都參與了。這場政爭也跟着從阮大鋮和黃道周的互相攻擊上升到了對張振嶽新政的全面攻擊的高度，只是出人意料的是，東平王府依然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