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峰睡了一覺,在昏暗的監牢中也不知道是不是過了一夜。只是看到獄卒過來送飯,這才知道真的是到了第二天了。
李峰看着獄卒給每個囚犯盛了一碗清洌可鑑的稀粥,抓了一個黑乎乎的饅頭,就算是今天的早餐了。雖然李峰家裡原本很窮,可是自從到了涿縣之後,一直都是吃香喝辣,大吃大喝,一看到那麼樸素的餐飯,不由得眉頭一皺。
那個獄卒彷彿是看懂了李峰的心思一般,打飯路過他的牢籠時,沒有停留,直接就跳了過去。
“喂,軍爺,我還沒有呢?”李峰雖然對那飯很不感冒,但是能不能吃下去是一回事,這給不給又是另外的一回事。
獄卒回過頭啦,惡狠狠地瞪着李峰,吼道:“你小子懂不懂規矩,犯人第一天進來,哪有給飯吃的!”
李峰不由得在心中罵出了幾句國罵,孃的,這是什麼破規矩,還講不講人權啊!不過,心中再恨,他也沒有辦法,只好抱着腿坐下。沒有食物,只能夠減少些活動,少用些能量了。
看着李峰恨恨的樣子,對面的熊廷弼嘿嘿一樂,露出兩排白色,對他說道:“小子,昨天光顧着吵架了,忘了問你什麼名字?”
“我叫李峰!”李峰迴答道。
熊廷弼看着李峰,一邊啃着饅頭,一邊問道:“哦,你犯了什麼案子?”
李峰一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犯了什麼案子,昨天被幾位軍爺給五花大綁就弄過來了!”
熊廷弼白了李峰一眼,說道:“還能是什麼案子,肯定是大案子,否則的話,怎麼能夠進了錦衣衛的詔獄?”
李峰一聽,不由得一愣,問道:“什麼,這裡是錦衣衛的詔獄?”
熊廷弼點了點頭,說道:“哈哈,怎麼了,小子你怕了?”
李峰頓時滿頭大汗,連連點頭。回想起看過的歷史文章,楊漣、左光斗等人就是在這裡被錦衣衛的十八般酷刑伺候,最後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而且從後世的影視節目裡,對錦衣衛的那些審訊手段也是大力渲染。李峰自忖沒有地下黨員的鋼鐵意志,如果要是那些刑罰施展到了自己的身上,自己肯定是無法忍受的。
看着李峰的那個熊樣,熊廷弼冷冷一笑,對他說道:“小子,你怕什麼?只要你挺起讀書人的脊樑,在這詔獄裡呆上幾天,反倒是成全了你的名節!”
李峰知道熊廷弼說的是啥事,就是這個年代的讀書人士大夫,偶爾因爲觸怒了皇帝和閹黨,被下到詔獄,但是那些讀書人進了詔獄呆幾天再放出去之後,往往會被其他的人更加推崇,奉爲偶像,也就是所謂的成全了名節。這也就是大明朝後期,那些個御史書生們,動輒就罵皇帝老兒昏庸,根本就不怕被打屁股關大牢的原因。
看熊廷弼的表情,李峰知道他肯定是以爲自己也是那種找打找關,就如同後世的鳳姐想出名故意找罵一樣。
“熊大人,我可不是什麼讀書人啊,只是一介小民。我也不知道爲啥,就大禍臨頭了啊!”李峰苦着臉,對熊廷弼訴苦道。
熊廷弼一聽,不由得大感興趣,瞪着眼睛重新打量了李峰一番,忽然呲牙一樂道:“是嗎?那小子你慘了,連讀書人都不是,那這頓殺威棒是免不了了!”
李峰心中一沉,熊廷弼的話想來是有些道理的。如果進來的是那些得罪了皇帝的官員,一般關上幾天,皇帝的怒氣消了,也就會被放出去繼續當官。所以對於那些讀書人和官員,一般是沒有人願意輕易得罪的,誰能知道他會不會鹹魚翻身呢?可是自己就不一樣了,就是一個平頭百姓,到時候這些獄卒們是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的。
怎麼辦?李峰想了半天,忽然心中一動,趕緊將褲子解開。他的褲子裡面,讓裁縫特意給加了一個防盜兜。在那裡面,還有一百多兩銀子的兌票。昨天他放在懷裡的銀子和銀票,都叫那幾個兵丁給搜走了,好在他狡兔三窟,在褲子裡還藏了一點。李峰將銀票悄悄放進了袖子裡,這纔開始思索着對策。
果然,開飯過了一會兒,就有兩個獄卒前來,將李峰提了出來,連推帶搡的往裡走。
“兩位軍爺,這是要把小民弄哪兒去呀!”李峰知道情況不妙,連忙討好的問道。
“哼,哪裡來的這麼多話,等到了時候你就知道了!”獄卒十分強橫,對李峰喝道。
很快,李峰被帶到了一間屋子裡,一進了門,他馬上就看出來,這是一間刑室,屋子裡面,擺放着各種各樣的刑具。
李峰被兩個獄卒夾着,扔到了屋子中央的一根柱子前,反手綁了起來。然後從屋子外面蹬蹬蹬走進來兩個人來。兩人都身着官服,只是李峰看不懂上面的品級,不知道是多大的官兒,不過,他還是看出來,昨天抓的時候,這兩人都在場。
“百戶大人,人犯已經押解到了!”先前的獄卒一看這兩人來了,連忙退到一邊,向他們行禮。
李峰一聽,原來這前面的人是錦衣衛的百戶,不由得有些納悶,不是說錦衣衛都穿的是飛魚服嗎?怎麼他們的衣服不對啊?其實李峰這是被那些電影給誤導了,錦衣衛並不是都穿着飛魚服,尋常的校尉們,是沒有資格穿着飛魚服耀武揚威的。就是那些隸屬於錦衣衛的殿前大漢將軍,平常也是身着鎧甲,並不是如電影裡那般是身穿飛魚服,腰挎繡春刀的打扮。
一聽說此人是百戶,李峰正想開口問自己爲什麼要被抓來,卻聽見那個百戶說道:“來呀,先打二十鞭子!”
話音剛落,一個獄卒就馬上去抄起了一根鞭子,擼起了袖子,滿臉獰笑着就走了過來,一副十分享受行刑的樣子。
李峰擡眼看了看那獄卒手中的鞭子,拇指粗細,應該是用牛皮一類的東西擰成,若是抽到身上,絕對皮開肉綻。
“大人,您別打了,您要問什麼我就答什麼!”李峰一看這陣勢,與其受了罪再招,還不如先招,什麼氣節操守,那是讀書人們的事情,自己現在暫時還算不上讀書人。
獄卒一聽,手中的鞭子一頓。對於李峰在他即將要享受虐囚的高潮時突然放水,獄卒很是不爽,咬牙瞪眼的喝道:“你他孃的,沒有骨頭的東西,該打!”
說着,獄卒又舉起了鞭子,要向李峰的身上抽去。
“慢着!”那個百戶卻是臉上一笑,擡手製止了獄卒,然後找了個椅子坐下,轉臉對李峰道:“小子,既然你這麼痛快,我也就免了你的皮肉之苦,快快將你如何勾結山賊,意圖謀反的事情,從實招來!”
李峰一聽還是這個罪名,這要是承認了,那可是要株連九族,就連沈家恐怕也不能夠倖免。這個罪名,那是打死也不能夠承認的。
“大人,不知道這個罪名因何而起,您給提示提示,小民好回答!”李峰的態度十分恭敬,一副只要你給梯子,我就趕緊翻牆態度。
不得不說,李峰的這個態度引起了丁順的好感,他冷笑了一聲說道:“好吧,我就讓你死個明白,有人狀告你勾結山賊,洗劫了張坊溝的楊伯勞家,這才一夜暴富,可有此事?”
楊家,李峰的心頭一陣憤怒。自從老爹老媽到了涿縣之後,他這才知道楊伯勞家裡被洗劫,然後又被燒了的事情。雖然不知道是誰幹的,但是他背地裡還是暗暗叫好。誰知道最後來,這件事情竟然栽到了自己的頭上。他知道楊伯勞現在投靠了馮家,那麼這一次自己被抓起來的事情,一定又是馮家在興風作浪。
李峰想到這裡,忽然又想起來歷史上,馮銓投靠了魏忠賢,魏忠賢的手下“五彪”之中,就有錦衣衛的都指揮使田爾耕,還有後來臭名昭著的許顯純。所以馮家顯然和錦衣衛很熟悉,所以動用錦衣衛來收拾自己一個小老百姓,那自然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大意了啊,李峰心中懊悔不已。他和馮家在這一個多月中數次交手,每次都是佔了上風,爲此,他還有些洋洋自得,心說瞧咱穿越人士,可是有主角光環的,怕個鳥蛋。可是,他應該想到卻沒有想到的是,一個人,一個家族,既然敢做出跪迎太監的事情,就一定敢突破道德的底線。對於這樣的人來說,臉皮,早就已經撕破了,破罐子破摔的人耍起流氓來,往往比正常人要無恥的多。
想通了這一點,李峰便篤定馮家一定是要置自己與死地,而且恐怕陰謀還不止於此,恐怕他們還想着要趁機吞併自己和沈家的財產。
怎麼辦?李峰知道自己已經別無選擇,退無可退,只有冒險一搏了。
於是李峰長嘆了一口氣,對那個百戶大人說道:“百戶大人,我在短短的一個月時間內暴富,這個是事實。但是這其中,牽涉到一樁秘密。本來小民是打算一輩子都不說出來的,可是,看如今的情形,不說是不行了!”
一聽李峰此言,那百戶不由得兩眼一陣驚喜,連忙一拍桌子,喝道:“什麼秘密?還不趕緊從實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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