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八傍晚,李峰正在自己的宅院之中,悠閒地喝着茶水。如今沈家莊園裡,木器的生產已經完成了五成,預計再有七八天,就能夠完成訂單了。奇趣閣這邊,自從將消息放出去之後,一切都按照設想發展。如今,李宅中,那幾個丫頭已經上道了,將家裡收拾的井井有條,李峰已經過上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腐敗小日子。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只見奇趣閣的店小二王小三急匆匆地就走了進來。
“東家,今天又有四五十家商家道奇趣閣來,說要見你!現在來打探過消息的,一共有一百八十八家,這些商家,最次的也是像沈家這樣的商行!”王小三對李峰彙報道。
李峰點了點頭,滿意的說道:“很好,一八八,這個數字很吉利嘛!”
王小三卻是滿面愁容地說道:“可是這些人太多了,這些商家都聚集在奇趣閣中,不肯離去,說是非得要等到你出現不可,我看今天晚上,我們是別想打烊了!而且,那些商行之間,時不時互相攻擊,我真擔心他們到時候打起來!”
李峰微微笑了笑,喝了一口茶,躺在搖椅上,晃動着椅子,慢悠悠地說道:“打起來纔好呢!”
王小三又掏出一封信,遞給李峰道:“東家,這是剛纔馮家送過來的,特地交代掌櫃,說是要送給您!”
李峰接過來,懶洋洋地拆開來,手腕一抖,將信紙展開,一行行婉約的字體躍然紙上。
“李公子閣下,小女子馮雪晴拜上!數日之前,有幸與君會晤,甚幸!君有常人未有之才智,奈何明珠蒙塵,擲壁於野。今百數商家雲集涿縣,此爲何來?無他,爲玻璃也!小女子嘗對君言,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事已至此,恐有豪強大戶,已心存逼迫之心,若君懷璧不放,恐有大禍臨頭。爲今之計,雪晴願舉馮家之力,保君之平安……”
李峰看罷,微微搖了搖頭,將信遞給王小三道:“出門的時候,順便扔到垃圾堆裡去!”
王小三回到了奇趣閣,看着奇趣閣裡裡外外擠滿的人羣,都不由得一陣頭疼。這些商行,幾乎每家都派了兩三個人在這裡蹲守,將近兩百家商家,就是四五百號人。
而且現場的氣氛似乎也越來越不好,這倒也能夠理解,這麼大熱的天,幾百號人擠在這裡,自然一個個脾氣都會變得煩躁一些。
“王掌櫃,你們東家呢?我們洪掌櫃在這裡已經等了兩天了,等他回來,一定要先通知我們四海商行!”一個看着滿臉機靈勁兒的小夥計,湊近了王寶,低聲的說道,順便塞過去一錠銀子。
哪知道,這話被旁邊的萬福堂夥計聽見了,萬福堂的那個夥計噌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推了那四海商行的夥計,嚷嚷道:“幹什麼幹什麼,有個先來後到好不好?我們萬福堂可是第一家來涿縣找奇趣閣的,要通知也得是先通知我們萬福堂!”
此話一說,又惹得旁邊的另一家不滿意了,叉着腰瞪着眼睛說道:“怎麼了,你先來就不得了了?就算是你先來,也得給我們萬通商行走開!”
“哼,萬通商行就不得了了?”此話一說,馬上就有人冷笑一聲,“萬通商行的東家,雖然曾經是閣老,不過現在早就過氣了,那裡能夠和我們‘寶鑑堂’比?我們可是成國公家的產業!”
果然,此言一出,衆人皆沉默了。成國公是明代的世襲公爵,第一位成國公,乃是明成祖朱棣靖難時的名將朱能,以後世代世襲,並且一直備受皇恩沐浴。一直到這一代成國公朱純臣,都很是受皇帝寵幸,大明朝所有的勳貴中,這是很少見的。
看到衆人的表情,寶鑑堂的人頓時得意起來,伸手敲着櫃檯,對愁眉苦臉的王寶喊道:“趕緊將你們的東家叫出來,要不然,若是惹怒了國公爺,哼!”
“對,趕緊將你們東家叫出來,否則的話,老子砸了你們的店子!”不知道誰帶頭喊了一聲,頓時大家就羣情激憤起來。這些掌櫃夥計們,都是些大商行出身,往往背後又有靠山,自然不會將這個小小的奇趣閣放在眼裡。
混亂中,不知道是誰,被人從後面踢了一腳,摔倒在地,頓時,場面就失控了,一片大亂。這些商家之間,平時素有競爭,甚至有幾家就有仇,此時場面一亂,自然有渾水摸魚的,趁機就對自己的敵人下了黑手。
“完了完了,王小三,趕緊去找東家!”王寶一看,嚇得滿頭大汗,這些商行的實力,他現在是瞭解了,要是真在這裡出個什麼問題,那奇趣閣可是脫不了干係的。
就在此時,忽然聽到一聲大喊:“哪裡來的刁民,竟敢聚衆滋事,莫非是要謀反嗎?”
衆人罷手,回頭一看,只見數十名衙役,正拿着棍棒,圍了過來。
衆人被“造反”這頂大帽子一壓,一時間誰也不敢造次。看到那些衙役們真的要拘人,這纔有幾個掌櫃前去交涉。
帶隊前來的捕頭卻是說道:“諸位,你們的什麼破事我可不管,但是既然有人告你們聚衆意圖不軌,那麼都得要跟我回州府衙門一趟!”
雖然那些個商人們對這個捕頭的理由嗤之以鼻,但是卻還是乖乖的跟着回到了州衙。在州衙內,劉安撫早就已經穿戴整齊。不過這人是太多了,衙門裡面是安排不下,加上不打算正式審理,便在州衙的門外,處理這起“聚衆滋事”羣體性事件。
劉安撫怒目而視,伸手指了指下面的一干商家,怒道:“爾等爲何聚衆滋事,莫非是要造反嗎?”
那些商人可絕對不會承認什麼造反的,於是便有幾個有強硬後臺的商行掌櫃,上前對劉安撫解釋,說這一切都是因爲奇趣閣的緣故。
劉安撫哼了一聲,轉頭對衙役道:“去將那奇趣閣的東家李峰叫來,不得延誤!”
那衙役領命而去,不多時候,就將正在“山西”的李峰給差來了。
李峰到了現場,連忙對着臺上的劉安撫和其他大人們,一一行禮,然後問道:“不知道大人將小民叫來,有何緣由!”
劉安撫指了指衆人,言辭犀利地說道:“這些人在你奇趣閣門口聚衆滋事,他們又都說是因爲你的緣故,這是爲何?”
李峰苦着臉,便只好將事情講了一遍,當然他說的是自己無意間學會了玻璃製造的技術,但是最近不知爲何被人泄露出去了,這些商家都人爲這是發財的機會,所以便前來爭奪。
“劉大人,小民也是無可奈何,所以這些天只好躲起來,都不敢露頭。這些天,小民的生意都沒辦法做,實在是損失慘重啊!”李峰說着說着,竟然都抹着眼淚,就差一點哭起鼻子來了。
劉安撫卻是將臉色一黑,眼睛一瞪,大聲喝道:“大膽刁民,竟然還敢訴苦!反正此事乃是你們奇趣閣弄出來的,我管你如何做,趕緊將此事平息,否則的話,你就到大牢裡去哭去吧!”
站在遠處人羣外面,一身男裝打扮的馮雪晴看見劉安撫的做派,不由得一陣疑惑,皺着眉頭道:“不對呀,這個劉安撫不是和那李峰關係很好嗎?這又是唱的哪一齣?”
李峰只好一臉苦瓜地轉過頭來,對那些商戶們長鞠一躬,說道:“諸位,我知道你們大家都是衝着這個玻璃技術來的。實話跟大家說,小弟的奇趣閣的確是會製作玻璃,本來我是打算靠着這個技術,賺點錢娶媳婦生孩子的。可是前段時間,不知道是那個多嘴的傢伙,竟然將這個消息給傳了出去,給我惹來了這般麻煩。我也知道,到了這個份上,我要是再想守住這個技術,已經是不可能的了。既然如此,我就把這技術賣出去算了!”
一聽李峰如此一說,人羣頓時就開始激動起來,那些掌櫃們紛紛就往前擠來,舉着手就喊道:“李掌櫃,我們買……”
一看場面又要失控,劉安撫連忙就示意旁邊的一個衙役。那個衙役猛然敲了一下手中的鑼,大喊了一聲:“肅靜,如果再有喧譁者,就給我拖出來狠狠的打!”
這些商家們,雖然一個個都很有背景,但是自身畢竟還是商人。在明朝,商人總歸是沒有地位,尤其是遇到官府的時候,還是要低一頭的。所以,聽到此言,頓時場面又安靜下來。
劉安撫看了一眼黑壓壓的人羣,威嚴地瞪着李峰,問道:“李峰,這些商家,你到底準備將那個什麼技術賣給誰家啊?”
李峰看了看劉安撫,又轉頭看了看那些對他怒目而視的人羣,又搖了搖頭說道:“劉大人,小民現在不敢賣!”
“嗯!怎麼又不敢賣了?”劉安撫厲聲問道。
李峰道:“回劉大人的話,這些商家小民一個都惹不起,賣了這家,又得罪了那家,賣了那家,又恐怕會得罪另一家,因此,小民難以決斷啊!”
劉安撫點了點頭,說道:“那爲何只買一家啊?我看這樣吧,你不妨多賣幾家!大明朝幅員遼闊,如果真能有十幾二十家商行能夠製作玻璃,豈非我大明百姓之福?”
李峰無奈地點了點頭,對劉安撫拱手道:“那就有請劉大人主持公道!”
劉安撫對李峰指了指,說道:“李峰你跟我進來,擬定一個章程出來!”
李峰應了一聲,便跟着劉安撫的身後,進了州衙。兩人來到了後廳,自有人奉上茶水,兩人喝了一會兒茶水,劉安撫滿臉關切地問了問李峰這幾天唸書的情況。一看時候差不多了,李峰這才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交給州衙裡的衙役,叫他拿出去,貼在門口。
那些商家們一看門口貼出了佈告,紛紛擠過來,搶佔有利地形。最先擠過來的人將那佈告一看,頓時“轟”的一聲,就炸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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