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微微一笑,便不再問話,隨意的閒扯了兩句,便端起了手邊的茶杯,李峰便連忙起身告辭。尐說網5203187
看到李峰離去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外面,朱由檢輕輕的咳嗽了一聲,一個身影便從屏風後面閃了出來。此人是禮部右侍郎李彪,四十一二歲,臉龐微胖,白麪有須。
朱由檢輕輕的喝了一口茶水,對着李峰消失的方向看去,對那李彪說道:“李卿,你怎麼看此人!”
李彪捻了捻鬍子,微微頷首道:“此子頗有心機,不可小覷,又有斂財手段,若是能夠得效力,當爲一大助力!”
朱由檢微微的皺了皺眉頭,擔心的說道:“孤聽說他和魏閹有瓜葛……”
李彪嘿嘿的樂樂,低聲說道:“王爺多慮了,臣打聽過了,此子之所以和那魏閹有瓜葛,是因爲他被許顯純拿到大牢之後,託了王應朝自救。王應朝又找到了魏閹,因此,說他和魏閹有關聯,是實話。但是據臣觀察,這李峰卻絕沒有投入那魏閹的陣營,似乎此子有意無意的和閹黨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朱由檢一聽李彪如此一說,點了點頭道:“嗯,李卿就多費心,看看他以後會如何,若是他真的不是魏閹的人,又有陶朱公之能,孤王來個三顧茅廬又有何妨!”
送走了李彪,朱由檢一招手,叫過來王府裡的一個管事太監,吩咐道:“將那兩面鏡子拿出去賣了吧,孤王聽說這鏡子在市場上都漲到六七千兩銀子了。有了這些銀子,足夠王府上下支撐一段時間了!”
說罷,朱由檢起身往後院走去,看着家中的陳舊的傢俱,想着自己光鮮王爺服下面帶着補丁的內服,不由得暗自嘆了一口氣。自己是大明朝的王爺,每年都有一萬石的俸祿,可是今年的俸祿一直被魏忠賢把持着,拖到現在也沒有發下來……
李峰從朱由檢的信王府出來,坐在馬車上,卻是滿臉的疑惑。不是說朱由檢在登基之前,從來都是夾着尾巴做人,從來都是規規矩矩的,甚至是不苟言笑嗎?怎麼今天他在召見自己的時候,竟然問起了自己對於時局的看法?
第二天,李峰又帶着一個玻璃鏡去了魏良卿的家,雖然知道宴無好宴,但是若不想現在就和魏忠賢這個人渣扯破臉皮,面子還是要給的。
到了魏良卿的府邸,經過了通報,李峰便被領了進去。不過這次沒有領到大廳,而是被領到了一個偏廳。下人進去通報了一聲,這纔將李峰讓了進去。
李峰進了偏廳的大門,只見屋子裡竟然坐了慢慢一屋子的人。細細一看,好嘛,認識不認識的,加起來十來個。
坐在主座上的是一個三十六七歲的男子,看那面目,和魏忠賢有幾分相似,不過面色黝黑,手腳粗大,想來這就是剛剛“農轉軍”的錦衣衛千戶魏良卿了。客座上居於首位的,是顧秉謙,還有魏廣微兩個閣臣,還有就是許顯純,除此之外的幾個人,他都不認識了。
魏良卿哈哈大笑站了起來,迎了過來,李峰施了一禮,遞上了裝着玻璃鏡的盒子,問候道:“有幸收到了魏千戶的邀請,小子不甚榮幸,區區薄禮,還請笑納!”
魏良卿咧着嘴笑的像個老實的山民,卻又學着官員的做派,將他扶了扶,說道:“李大人客氣了,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各位大人!”
於是李峰紛紛與各位見禮。這些人,除了他認識的幾個之外,還有來宗道,崔成秀,馮銓等人。
在介紹到馮銓的時候,李峰不由得仔細看了看這個號稱美男子的大漢奸,不過他有些失望,此人現在三十歲左右,長得根本就算不上帥氣,但脣紅齒白,皮膚細膩,舉手投足間帶着幾分僞娘氣息。
馮銓看到李峰盯着他看,莞爾一笑,拱手對李峰道:“李大人,久聞了!咱倆還是同鄉,馮銓這廂有禮了!”
李峰嘿嘿一樂,滿腦子想着一朵盛開的菊花,也拱了拱手道:“李峰也是久聞大人的大名,前一段時間,馮家對李某多有照拂,李某感激不盡!”
馮銓的臉上波瀾不驚,微微笑道:“那些小事情,不過是一些誤會罷了,馮某已經將我那不成器的弟弟狠狠的責罰了一番,今後不會再有如此事情發生了。”
李峰哈哈大笑說道:“是嗎?如此甚好!”
十來個人吹牛打屁,等了一會兒,就聽見一陣腳步聲傳來,從門外走來一個身材高大,頭髮略帶花白的老人,正是魏忠賢。
衆人紛紛上前見禮,李峰也不得不上前躬身行禮。
行禮完畢,魏良卿便說酒菜已經準備完畢,請大家上桌。
這間偏廳的隔壁,已經擺好了一張大大的轉桌,十幾個人按照尊卑坐下,李峰年紀最小,自然是坐在了最末的位置。
桌子上擺滿了雞鴨魚肉山珍海味,自有人給大家斟上了杏花村老酒。衆人紛紛舉杯,恭祝廠公魏忠賢千秋。
李峰隨着大流,敬了魏忠賢三杯酒,然後便低調的埋頭對付起一隻雞腿來,時不時偷眼看一看這個狠人。常言道,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魏忠賢就是這樣一個狠角色。一想到這傢伙竟然自己拿剪刀將自己那玩意兒剪下來,李峰就佩服的五體投地。能有這樣的勇氣和決心,難怪他能成爲九千歲。無他,別人閹割都是被捆起來讓別人割的,只有這位老哥哥是自己動手割的。看來金庸寫小說的時候,那句“欲練神功,必先自宮”的出處,便是來自於面前的這位魏九千歲了。只是不知道魏忠賢會不會也練習了《葵花寶典》,會一手辟邪劍法……
正在李峰胡思亂想的時候,魏忠賢忽然放下了酒杯,笑吟吟的對李峰說道:“李峰李大人,今年多大了?”
李峰一愣,趕緊將含在嘴裡的雞腿泛着白眼嚥了下去,答道:“李峰今年十九。”
魏忠賢嘆了一口氣道:“果然是少年英才啊!諸位,你們看看,這李峰才十九歲,十九歲啊,老夫十九歲的時候,還在肅寧縣胡混呢!”
“宗叔說的是,李大人小小年紀,竟然能夠飛天遁地,這可是神仙的本事,又有陶朱公之才,老夫若是有個女兒,定然會向李大人提親,說什麼也要做了你的泰山,後輩子好享清福!”魏廣微也是摸着鬍子,表示贊同魏忠賢的話,“前幾天,老夫看了你小子寫的那什麼《大明專利法》和工商局籌建的章程,不錯不錯,老夫很受啓發。如今,那工商局已經準備開門,老夫斗膽,向廠督推薦推薦李峰,他去擔任一個副職或是主事,綽綽有餘!”
李峰聽了,不由得在心中大罵,那專利法根本就是自己的東西,被你們這幫傢伙拿去了,還說什麼受了啓發,我呸。
魏忠賢聽了魏廣微的話,卻是沒有直接回應,只是又嘆了一口氣,說道:“哎,這些事情,你們自己商量着辦,老夫不管這些事情。只是老夫見到李峰這樣的少年才俊,變不由得觸動了心中的傷心事。老夫乃是身體殘缺之人,不孝有三無後爲大,這一輩子,沒有一個像李峰這樣的子孫後代,真是愧對先祖啊!”
說着,魏忠賢竟然掏出手絹,擦了擦眼角,也不知道是真傷心了還是做的樣子。
“廠督何故如此!”顧秉謙這個時候開腔了,笑眯眯和藹可親的轉頭對李峰說道:“李峰,你看廠督如此看重於你,莫如今天我等做個見證,你拜廠督爲義祖父,如何?”
擦,你們這幫孫子愛給人當兒子當孫子,拉上我做什麼呀?尤其過分的是,讓老子給那魏忠賢當孫子,豈不是比你們這幫傢伙都要低一輩?李峰頓時心中一萬匹什麼馬奔馳而過,問候了顧秉謙祖宗十八代。
早知道今天宴無好宴,果然是個鴻門宴。李峰擡起頭,看了看衆人,此時桌上的衆人都已經停下來,一個個眼睜睜的看着他。對面的魏忠賢,臉上依然是帶着淡淡的笑意,一雙看似昏花的老眼,瞳孔縮的像針鼻大小,死死的鎖定在李峰的臉上。
怎麼辦?同意?還是拒絕?同意了之後,自己成了閹三代,估計會向馮銓一般,不過兩三年的時間,便從正七品火箭升官升到正二品。若是拒絕的話,李峰敢肯定,這個魏忠賢絕對是那種“你讓我難受一陣子,我讓你難過一輩子”的人,自己讓他丟了面子,恐怕今後自己的日子就難過了。
時間在一份一秒的過去,屋子裡落針可聞。魏忠賢手裡握了酒杯,慢慢的臉上露出一絲不耐,雖然臉上還帶着微笑,但是從他的眼睛中卻是閃出了一絲寒光。顧秉謙這個魏忠賢幹孫子的爹有些掛不住了,皺了皺眉頭催促道:“李峰,你難道不願意拜入廠督門下嗎?”也是,在這廝的心裡,節操這東西,早就和妓子的褻褲一般,不知道脫了多少回了。李峰呼的一聲站了起來。他知道,自己到了該做決斷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