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馬車趕到了一個院子門口,車伕勒住了繮繩,跳下馬車,將車簾子掀開,從馬車上跳下來一個身着皮袍的中年男子。尐說網5203187若是李峰再次,自然能夠認出來,此人正是工部的主事韓清。
韓清踩着地上已經一寸來厚的積雪,三兩步走進了院子之中。院子之中早有一個年輕人等着,一看他來了,急忙將韓清領進了一間屋子。
屋子裡生着炭火,當中放着一張牀榻。牀上躺着一個人,腦袋被布帶包着,身上也是到處都包紮的布帶,顯然是受了重傷。
韓清一看此人,便急急忙忙的撲了上去,大聲喊道:“老胡老胡!”摸了摸他的紅紅的臉蛋和額頭,燒的滾燙。
牀上的傷員,正是胡必清。他就是那個涿縣的灰袍人。那天從密室逃出來時候,一心逃命,用棉襖裡的棉花將傷口全部堵塞了之後,又跳進了南城的馮家宅院中一間屋子裡躲藏。等到風頭過後,攀附在馮家的馬車下面,混出了城。一路用了幾天的時間,纔來到了大興,找到了一個秘密據點。不過,那些傷口已經潰爛發炎,胡必清高燒不退,已經堅持不住了。
聽到了韓清的叫聲,他慢慢睜開了眼睛,一雙迷茫的雙眼,望着天空,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含混不清的說道:“十萬雷霆,十萬雷霆……”
喊了一會兒,胡必清便又昏迷過去。韓清揭開包在胡必清傷口上的布,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半邊臉腫的像南瓜,貫穿的傷口淌着黃水,發出陣陣惡臭。身上腹部背部腿部還有好幾處傷口,全部都已經化膿,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挺到現在的。
“找郎中了嗎?”韓清對守在一旁的年輕人問道。
那人回答道:“找了郎中來,郎中說這傷像是火銃所傷,傷及了肚腹,時間又長……”說罷,他搖了搖頭,意思不言自明。
半夜的時候,胡必清清醒過來了,抓住韓清,斷斷續續的講了自己在涿縣的遭遇。不過這已經是迴光返照,講完了事情,不多一會兒,便兩腿一蹬,死翹翹了。可憐他一個身負武功絕學之人,竟然死在了手無縛雞之力的李峰的手裡,當真是死不瞑目。
韓清將胡必清的雙目合上,猛然一拳砸在了牀沿上,恨恨的說道:“李峰,你該死!”
清晨,李峰的宅院之中。
昨天下了一夜的雪,一早起來,滿院子白茫茫一片,幾顆梅花樹的枝條上,綴滿了晶瑩潔白的雪晶,滿園子的玉樹瓊枝,仙境一般。
李峰早早地就被沈佳和小玉拉了起來,在院子裡玩起雪來。兩個女人一撥,和他打起了雪仗,一直瘋到國劉氏出來制止纔算結束。吃過國早飯,李峰就沒有去工部上班在打算,直接去了奇趣閣。自己在美事被朱木匠拿去送了的情,他還是心中頗有些不樂意。
雖然是在數九寒天,見了李峰,王寶的臉上卻是春風洋溢。臨近年關,奇趣閣的生意出乎意料在好,現在預訂的鏡子,已經達到了二百多個,而且那些貴人們,紛紛要求奇趣閣趕緊加班,一定要在過年之前交貨。更有一些心急的人,追着問能不能多加點錢,先給他們做出來。
至於店鋪裡其他的貨物,也是走的很好,那些毛絨的玩偶,還有胭脂水粉,都是用來送禮的好東西。現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奇趣閣的東西好,價錢貴,但是用這裡的東西去送禮,那是倍兒有面子。
李峰帶着沈芳,到了後院的工作室,調配好了溶液,便開始做鏡子。現在這裡的溶液,包括氨水、葡萄糖都是從涿縣叫沈家做好後,送過來的。當然爲了保密,李峰叫他們一共做了十多樣東西,包括什麼某種蘑菇的溶液,遼東人蔘煮的水,還有幾種礦物質的水溶液等等。這麼多的東西,讓那些居心叵測的人拿去了,沒有硝酸,沒有最關鍵的幾步,他們也做不出玻璃鏡子來。
用了幾天的時間,終於在小年之前,做出了三百面大鏡子。除此之外,李峰還交代沈記,做出了各種規格的玻璃鏡,從巴掌大的小鏡子,到一尺半的。李峰這是準備要拓展市場了,這個市場就是針對那些前來大明朝的西方人。對於那些洋人,李峰的態度是來一個宰一個,絕不含糊。
這段時間,西方的鏡子,還是停留在汞錫玻璃鏡的階段。就是這樣,這玻璃鏡也貴的不得了,據說一面玻璃鏡,被送給法國的皇后,據說價格達到了令人乍舌的十五萬法郎。現在澳門的佛郎機人,他們若是有機會,絕對會出高價買走李峰的玻璃鏡的。
這段時間,李峰已經讓沈記的商行,去了南洋那邊和紅毛鬼子接觸,估計過年之後二三月份的時候,就會有迴音。到了那個時候,將這些鏡子高價批發給那些紅毛鬼,最好不過了。
轉眼就到了臘月二十三,家裡拜祭完了竈王爺,又祭拜了祖宗牌位,吃過了餃子。從今天開始,就正式開始進入過年的氛圍之中了。李大力和劉氏被沈芳帶着,在京城裡四處轉轉,不過他們雖然現在是暴發戶了,卻還是小農心態,見了京城的店鋪裡,那些動輒幾兩銀子的東西,嚇得膽戰心驚,最後還是逼着沈芳帶着他們去了南城,一共花了五兩銀子,買了一大堆的年貨才高高興興的回來。就這樣,李大力還一個勁的埋怨劉氏是個敗家婆娘。
至於沈佳則是在李峰的陪伴下,逛遍了京城的高檔店鋪,手裡如同流水一般花出去三千兩銀子。當然這裡不光有衣物吃食,還有給親戚朋友故舊的禮物。
回到了家裡,李峰卻意外地收到了兩份請貼,其中一份是信王朱由檢送來的,說的很客氣,說是那日在大慧寺外見過一面,覺得他是個有才之士,希望能夠和李峰探討一下學問。另外的一份請帖,竟然是魏忠賢的侄子魏良卿送來的,說是明天請李峰赴個家宴。
魏良卿此人,在歷史上着墨不多,但是李峰在一本野史裡看過。魏良卿是魏忠賢的大哥的兒子。
魏忠賢的大哥叫魏青螞螂,這個名字來的很搞笑。因爲魏忠賢的家很窮,那個時候窮人家沒有人會起名,只好撞名。所謂的撞名,便是在孩子滿月的那天,當爹的抱着孩子出門去,看看能夠碰到什麼便叫什麼。十分不巧,魏大哥被老爹一出門,便有一隻碩大的青色蜻蜓飛過來,歇在了他的襁褓之上。當地的俗語裡,蜻蜓就叫螞螂,所以魏家的老大便叫了魏青螞螂。這兩年魏忠賢出頭之後,這才改名叫了魏釗。
朱由校當了皇帝之後,魏忠賢一步登天,慢慢掌握了權柄,便給魏良卿掛了一個錦衣衛千戶的職務。
魏良卿給自己來請柬,李峰不信自己和這個閹二代有什麼交情,他叫自己去,無非是受了老人渣魏忠賢的指使罷了。既然他們請自己去,在過年的當口,不去是不合適的,可是李峰總是覺得,這有點鴻門宴的味道。
不想這些了,今天先去信王府轉一圈再說。如果按照歷史的發展,再過兩年,朱由校死翹翹了,朱由檢就會當皇帝了,自己提前巴結一下,打個感情基礎,也不是什麼壞事。
李峰當晚就帶着兩面鏡子去了信王府。到了這個時候,李峰不由得爲自己當初將鏡子定這麼高的價錢而得意萬分。這東西,價錢高到天上去了,用來送禮正合適,兩面鏡子往人家裡一送,得到的都是一片驚呼,主人家都是忙不迭的感激。其實呢,李峰自己再清楚不過了,這東西於自己來說,不過是花費了一二兩銀子的成本罷了。這種感覺……真爽!
到了信王府,遞上了拜帖,便被門客領進了王府,走到了正廳門口時,十四歲的朱由檢滿臉笑容的迎了出來,親自迎接。
李峰行了拜禮,將禮物送上,朱由檢看看是玻璃鏡子,不由得吃了一驚,憋紅了臉對李峰道:“李大人送給孤王這麼貴重的禮物,這如何使得!”
李峰連忙回話道:“區區小禮,王爺不必放在心上。再說了,這東西是微臣親自做的,雖說花了些錢銀,但是卻沒有市場賣價高!”
朱由檢這才說道:“好吧,孤王這次就收下了,不過孤王難以感謝你如此重禮啊!”
李峰連忙說道:“微臣不敢求王爺的感謝!”心頭卻道:“沒關係,你以後還有做皇帝,有的是機會呢!”
收完了禮物,兩人便進入了正廳之中,賓主落座。
朱由檢談起了那天鬥寶大賽的情形,對李峰讚不絕口。然後又請教了一番那幾樣東西的原理,李峰給粗略的解釋了一番,也不管朱由檢聽沒有聽明白。朱由檢聽的不住點頭,也不知道是真明白了還是裝聽懂了,滿臉的笑意,讓人如沐春風。一個十四歲的小孩子,竟然能夠做到這一條,當真是讓李峰感到十分的詫異。講完了鬥寶大會,又閒聊了幾句,朱由檢忽然擡頭看着李峰,似乎是不小心的問道:“李大人,不知道你當下的朝局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