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經筵就這樣結束了,其中最難過的人莫過孔貞時,孔貞運這兄弟二人了,當時都坐在羣臣當中,聽着皇上數落自己的祖宗,叫他們情何以堪,當皇上說到歷代衍聖公時,更是無地自容。但身爲孔家人,當然自己那是事實勝於雄辯,所以沒敢說任何話語,否則只會更難堪。
走出文華殿出了皇宮,兄弟二人商量着,應該給孔府那邊送信,把皇上對孔家的態度告之。朱家的人沒有什麼不敢幹的,連金人、蒙古人到了中原都對孔家禮敬有佳,但朱元璋卻根本不吃那套。現在皇上在大庭廣衆之下如此罵孔家不忠不孝,如果稍有不慎,恐怕孔家又將再遭浩劫。
皇宮就是一個大篩子,文華殿的事情很快就已經傳遍了北京的四九城。茶館、酒樓、青樓等等公衆場所都在議論紛紛,最多的當然是談到了一個忠字。而孔家卻是比呂布還要不忠的典型人物,這是老百姓們從來沒有注意到的。
而仕子文人卻對皇上如此不給面子揭孔家的傷疤大爲不滿。孔家爲何能夠在朝代更替中存活下來,屹立不倒,成爲一面旗子。衆人當然是心知肚明,但知道是知道。但大家都習慣的沉默,更象少正卯一樣,避而不談。現在卻被朱由校揭了出來,所以衆生的態度也各不相同。
已經接到文華殿發生的一切言論的葉向高和趙南星在秘室中正在商量。
“趙兄,皇上這次算是和孔家鬧翻了,而且公然批評半部論語治天下。”葉向高稍稍有些興奮的說。
“進卿,此事暫且休提,但有一事卻不得不重視起來。”趙南星老是老了些,但目光如炬透着精明。
“趙兄所言何事?”
“效忠書。”
“趙兄是指?”
“皇上這招看似糊塗,但卻有制我之嫌。進卿試想,一旦大臣武將明天都寫了效忠書,宣誓效忠當今皇上,那如何能讓他們再次效忠信王?如此的出爾反爾,誰會對其重用?凡寫效忠書者在面臨決擇之際,肯定會想及此事。一旦書成,對吾等爭取羣臣武將,會有相當大的阻力。進卿以爲如何?”
“趙兄此言極是,效忠書一交如再投別家,這樣品行在他人的眼中又將如何看待,此緊迫之事。吾等應抓住時機,在效忠書未成之際發動政變。而且信王處下毒失敗,暫時雖未讓皇上懷疑,但恐夜長夢多。倒不如就定在今晚一鼓作氣以清君側爲藉口,發動兵諫。”
“進卿此言正何吾意,如今看來,皇上防備嚴密,下毒、謀殺之類恐難成功,相反恐打草驚蛇,被皇上抓住機會,先下手爲強,通知吾等掌握的所有兵力,請信王配合,打開一扇宮門,殺進宮中,只須控制了皇上,逼其禪讓,如若不然,則只有殺之。有皇后配合,擬假詔傳位信王。一戰可成矣。”
“趙兄,現在吾等手中共控制了,四京營二萬人,皇城守衛在今夜有六七千人將爲我所用,而各候也在這段時間準備了上萬人。”
“袁自如那邊接觸了嗎?”
“趙兄,嘗有人試圖接觸,但因其與孫承宗的關係不敢直言,倒是旁敲側擊的問了一下他對魏鬮的看法。”
“如何。”
“雖然袁自如亦爲魏鬮造生祠,但魏鬮對其並不是太感興趣,甚至對其惡言相向。估計一旦改天換日,袁自如會做出正確選擇的。”
“進卿,還有一支人馬,爲兄因承諾一直沒有告訴你,這支力量相當的強。”
“趙兄說的是?”
“英國公。”
“是他?”
“是的,他不滿魏鬮久矣,但他要爲兄承諾不到發動一刻,不得告之任何人,現在是告訴你的時候了。”
“趙兄瞞的我好苦啊,弟一直爲兵力人手、大義不足而發愁。”
“好了,讓英國公和各位候爺的人馬堵住錦衣衛的人等,信王稱其絕對可以控制東門,那時令皇城守衛爲內應,京營人馬衝進去後,迅速佔領所有宮門,即使是錦衣衛衝破候爺們的家將,到了宮門也只能是望洋興嘆無可奈何。而京營人馬則對皇上掌握的八千淨軍及大漢將軍殲滅。控制乾清宮,大事可成矣。另外通知信王調動一切力量,將皇上今夜就寢的地方明確。京營調動進城無礙嗎?”
“趙兄所言正和吾意,東直門一直在吾等控制之中,大軍可於三更前進城,距離皇宮東門最近,片刻可到。”
“此行最無法掌握的卻是那八千淨軍,因早已戒嚴,故信王、皇后亦不得而知。”趙南星對未知之事有一絲的恐懼感。
“趙兄,八千淨軍即使再強,亦敵不過二萬京營的正規軍,一戰可下。”畢竟是二倍半的兵力,而且還有皇城衛隊的一些人。兵力懸殊很大。
“進卿所言亦然。如此且安排下去吧。”
下午時分,老魏就接到了東廠的情報,急忙向朱由校回報。
“皇上,探子回報,說跟蹤許四下線的人找到了一個窩點,正是撫寧侯朱國弼的一處外宅,而現在外出聯繫密切,且多爲京營、皇城守衛等,狼子野心詔然若揭。”
“哦,看來文的謀害不成,終於要兵戎相見了,朕如何能讓些許跳樑小醜成了氣候,大伴,準備抓人。”終於摸到窩點了,朱由校的一顆心反而沉了下來,看不到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如今只要以雷霆萬鈞之力將其賊首擒拿,再把朱由檢抓住,事情就水落石出了。自己在宮內的安全才有了保證。
“皇上,探子回報還有一件奇怪的事。”魏忠賢沒有接旨,反而接着說。
“何事?”
“回皇上,除了東廠的探子外,還有一批人也在緊緊的跟蹤這些人。”
“那些人是誰?”
“回皇上,那些人更加的神秘,根本無法跟蹤,他們只是跟蹤從撫寧候外宅出來的人,跟到最後就轉回客棧,再無動靜。探子們害怕打草驚蛇,只能遠遠的盯着,不敢妄動。”
朱由校一聽也是大費腦筋,這什麼路數。如果撫寧候那邊的人是信王體系的,那這批人又是誰的?本來簡單的事情一下子因爲他們反而複雜了。
如果現在動手把撫寧候那邊的人都抓了起來,把信王一系打壓下去。但危險並沒有解除,自己仍然會被毒蛇盯着,隨時隨地的上來咬上一口,這種日子,朱由校可真是不想過,從來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但如果不抓住這個機會把信王一系一網打盡,依現在的情形,他們正聯繫軍隊,這可是發動兵變的前兆。自己的八千淨軍除了八百人發了強弩,和一會有可能送來的二百山地弩,力量會不會太小了?如果把錦衣衛都招了進來,擺明是有了防備,兵變是沒有了,但那神秘人也就不會跳出來了。
朱由校來回的踱來踱去,最終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大伴,讓人速去請孫老師和何可綱過來。”這時候唯有他們才能給自己做做參謀了,而徐光啓在宮外忙着,這一來一去時間不少。而孫化元除了研究兵器,估計也指望不上了。
不一會,兩人從校場到了乾清宮。朱由校把情況介紹了一遍,把兩人說的是驚恐萬狀。這消息也太雷人了。信王竟然覬覦大寶,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當然滅族就算了。而更讓人震撼的是還有一支神秘部隊也跟着趁熱鬧。
想了一想孫承宗說:“皇上,臣聽皇上所述,此次信王發動的兵變,估計和唐朝的玄武門兵變或者本朝的歷來的兵變一樣,那就是以一個皇上爲終極目的。控制了皇上,兵變勝利,反之則失敗。”
孫承宗精通史書,對於各朝各代的兵變,當然是耳熟能詳,其中有成功的也有失敗的。兵變時間有一夜成功的,當然也有經過幾個月的折騰最後成功的把皇上餓死的。發起人有宦官、外戚、將軍、文臣、被廢的皇上、太子、皇子等。兵變目標有皇上、太后、皇后、大臣、近侍、宦官、外戚等等不一。兵變地點有皇城、地方、前線、後方也不相同。但這次信王的兵變卻象極了明朝的奪門之變。
一樣是兄弟相爭、一樣的地點、一樣的目標、參與人也基本相同,現在知道的有勳貴、軍方參與,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宦官,估計也少不了。
如此兵變的勝負就指向了一個目標——皇上。只要皇上不失,一切都無關緊要。一旦皇上被擒被殺,則大勢已去。只能按着信王的指揮棒走了。
“孫老師所言極是,朕亦知這盤旗的關鍵在於朕。當前的形勢是,如果朕不在乎什麼神秘不神秘的力量,完全可以現在就來個擒賊先擒王,把信王等抓起來,事情就結束了。但朕又想讓神秘人跳出來,一併處理,所以請孫老師過來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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