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放權不僅對他自己是一件好事,對現在的閣臣們同樣也是好事,畢竟這權力就是下放到他們手裡,他們就是直接的受益人。
並且可以預見的是,隨着內閣在朝廷事務的權重越來越高,以後閣臣的地位也會跟着越來越高,畢竟這讓文官從原本的執行層上升到了決策層。
而同樣是內閣官員,雖然幾個人在這裡面身份似乎相同,但實際上卻也是有差別的,殿閣大學生身份沒有高低之分,但是官員本身卻天差地別。
黃子澄這些天就明顯感覺到許良已經事實上成爲內閣默認的首領,這其實並不奇怪,因爲在朝廷變法改革的大前提下,朱標選定的閣臣幾乎都是變法黨官員。
即便是解縉這個中間派也和許良關係緊密,唯獨只有自己這麼一箇舊黨官員苦苦支撐。
這讓黃子澄有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以他的眼光當然看得出來朱標改組內閣的目的,無非就是把原本的宰相拆分成一個內閣機構,這樣既不用擔心宰相篡權,皇帝的工作也能分擔出去。
但問題是這內閣重組才幾天而已,他就在許良身上看到了宰相的影子,那當初裁撤宰相的意義是什麼呢。
如果許良知道黃子澄現在的想法,那他一定會對黃子澄的預見性豎個大拇指,作爲後來者他十分清楚所謂內閣也只不過是一個理想的設想,權力總會趨於集中,現在看着內閣成員似乎權力相對平均,但隨着時間發展這內閣一定也會像原歷史一樣,出現與宰相一般的內閣首輔。
內閣重組完全是朱標自己的進行的舉措,許良也只能感嘆歷史強大的慣性,皇帝畢竟不是機器,把天下所有事務攬在自己懷裡這並不是科學的政事結構,就算今天朱標還能繼續硬挺着,那後面的皇帝遲早也要繃不住想法子,不是人人都是勞模皇帝的。
即便是現在內閣剛剛重組的時候,許良已經開始感覺自己的權力膨脹,雖然現在沒有正式的內閣首輔名頭,但實質權力上已經比較接近了。
這並不是許良刻意的去攬權了,而是權力天然趨於集中,好在現在只是一個苗頭不至於讓自己膨脹到威脅皇權的地步。
而現在的內閣雖然只是一個重組不久的機構,但實際上暗地裡也有一些暗流涌動,當然這種暗流主要是對黃子澄來說的,他明顯感覺到了其他人對自己的針對。
帝國的政務確實很多,自從他們幾人入閣之後立刻就感受到了朱標曾經的工作壓力,而這也讓他們更加佩服朱標了,這種工作量還能撐這麼久,這皇帝已經是相當變態了,別說一個人處理了,他們幾個加起來都感覺到十分吃力。
這大量的事務裡各種類型都不同,需要進行工作分配,而黃子澄就發現每次自己分配的任務都是那種格外繁重和麻煩的事情。
許多事情並不是腦袋一拍就能決策出來的,例如如今涉及到海外諸國的一些利益分配的事情,例如地方上查出貪腐這種得罪人的事情,又例如各地一些少民騷亂的奏報,以大明這樣龐大的體量來說這樣亂七八糟的事情並不少,而且每天總有不重樣的麻煩。偏偏這樣的事情必須得認真思考,他們各自處理的奏疏都要署上自己的名字,若是對策處理不當的話可以直接追究到他們個人頭上,獲得權力的同時也要揹負着相應的義務,所以他們必須打起精神給出正確合理的處理方案,不然到時候被皇帝問責多了那也不好看,若是讓皇帝產生了你能力不夠的想法,那基本也就意味着仕途走到頭了。
但對黃子澄來說把這樣麻煩難辦的事情都一一做出方案,他還是能夠做到的,只是這效率也就上不去了,這同樣是黃子澄不願意看到的情況。
到時候皇帝一看,喲,別人隨隨便便就交上來這麼多的工作成果,怎麼你黃子澄就跟難產了一樣,是不是上班偷懶了,是不是沒有端正工作態度?
既然你幹不好這個活兒,那就退位讓賢給其他更有能力的!
這種結果也是黃子澄萬萬不能答應的,如今就是傻子都看出來內閣有多麼重要了,自己已經躋身其中那說什麼都要賴下去,所以無論多麼艱難自己也必須把事情做漂亮,不能讓皇帝懷疑自己的能力!
這帶來的直接後果就是連續幾天黃子澄都在高強度工作,在內閣公房的時候他幾乎是氣都不喘一下,飯也是囫圇吃個幾口,全程沒有任何停歇的處理那些麻煩且難辦的公務,即便是下了班回家,他也在提前爲明天的工作而努力,每天都是秉燭到深夜才能入睡。
這樣高強度的工作幾天已經讓他吃不消了,到了現在已經是頂着兩個巨大的黑眼圈,還有一副精神萎靡的狀態在內閣強撐。
黃子澄完全是一種焦頭爛額的狀態,心裡更是對許良他們憤恨無比,這是什麼,這是妥妥的職場霸凌啊!
他很想向皇帝去控訴一番,但是這種事情在明面上根本就挑不出毛病,他也沒辦法證明其他人在針對自己,就這樣去告狀只能拉低自己在皇帝心裡的形象,這讓他只能含淚忍受着。
而這只不過是廟堂鬥爭的最低級手段,但已經讓黃子澄無法應對,這就是身份地位差距帶來的結果,面對以許良爲首的變法黨針對,黃子澄在內閣想自保都難。
實際上許良根本沒有把黃子澄放在眼裡,這些針對的手段都是楊士奇他們自發去做的,排除異己是政事生物的本能行爲,不需要許良刻意安排他們就知道該怎麼做。
這也是黨羽存在的意義,許良可以把精力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而不是每天和黃子澄這種人勾心鬥角浪費時間。
以現在內閣的情況來看,許良覺得黃子澄只怕撐不了太久,以後要麼他先向變法黨服軟,要麼他主動辭去閣臣的職位,或者是直接擺爛然後讓皇帝把他踢出內閣,除此之外也就只有累死在工作中這一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