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自己該做的自然是趁熱打鐵,趁着他李鋒毅尚且搖擺不定,拿不出決斷來,自己一鼓作氣提前鎖定勝局。能將及時雨清除出場,那此番化龍池之爭,他便必定穩操勝券無需任何擔心了。
“我們康家與及時雨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但凡及時雨有所涉獵的生意,我們康家連邊也不去挨。並非及時雨家大業大,我們康家就碰你不得。大家都是在這江湖上討生活的人,誰不是一個腦袋兩邊肩膀?只不過是沒有意義罷了,我們康家能夠主動放下嘴邊的利益不吃便是爲了大家在一個盤子裡吃飯能夠相處融洽。這化龍池之事,早在三年前我便已經放出話來了勢在必得,可你們及時雨事到臨頭了來插一腳不就是逼的我們康家下不來臺給外人當笑話看?”
不得不說這康璨傑年紀與曾銳相仿,但這談判上的本事確實發揮的淋漓盡致。有張有弛,先出言恫嚇表現出自己的決心來,再示敵以弱主動給對方一個臺階下。將利益佔到手之後,再主動放低身段試圖化干戈爲玉帛,讓雙方不至於大打出手,同時還表現出了一種自己確實有理有據有言在先,好似出爾反爾做事不講究的真是對方一般。
要不是現在場面不合適,曾銳簡直想拍手叫好!這康璨傑,一來一去將實力遠高出自己的重樓境武者玩弄於鼓掌之間。
如此人才,如何不得成事!
不過事情並未如此結束,早就想要出言但始終未發聲的曾銳終於打算主動開口了。
之前兩方針鋒相對,劍拔弩張確實不得開口。本就身陷敵營,再看不清形勢的主動插話無非是自取其辱,曾銳做不出這樣的蠢事來。
可到了眼前這個節骨眼上,眼瞅着那能夠左右局面的重樓境武者內心有所動搖,很可能自己與張鵬這一個月的長途跋涉真成了遊山玩水,啥事沒幹再灰溜溜的讓人給送回去。
曾銳一直是屬於一個要麼不動,要是動了必定不願空手而歸的人。
自己若是還不開口,這一月光景確實也就白白浪費了,先不說這樣的結果自己的好兄弟張鵬會鬧出多大的動靜來,光是事情的發展就已經讓他顧不上許多了,再拖下去若是讓李鋒毅放棄了化龍池之爭,自己兄弟二人甚至可能會有性命之憂,於是只得主動開口。
“三年之約那是數十年前南地鍛骨境前輩們定下的,此等天地造化爲何說歸你就歸你?難不成你康家還得一人將這天下的好處都佔盡了?”
曾銳出言直接打破了康璨傑好不容易維持好的狀態,眼瞅着事情就快要成了,卻被曾銳攪局。
他當即是開口暴喝道:“這海州事務有你這不知從哪來的小雜碎說話的份?”
明明三人一塊兒在李府上喝過酒,從入場期他便裝作不認識曾銳一般,此刻更是毫不顧忌地罵道。
曾銳並沒有回嘴,要是再開口便是主動給自己找不自在了。叫不醒裝睡之人,若他李鋒毅能夠反應過來,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那自己這一句話便足以。
“對啊!這明明是龍族與南地鍛骨境的約定,爲何成了你說要就得要的了?”
好在李鋒毅倒不是刻意裝出的沉默,眼見曾銳開口確實提醒到了他,此刻他再三思量之後還是決定站出來。
同時也讓他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海州及時雨與康家開戰之事他確實做不得主。但同時,由及時雨招募人手化龍池奪魁之事可是上頭下的命令,他同樣做不得主。
若是上頭的命令到自己這兒就戛然而止拒不執行了,那自己同樣擔待不起。連這點小事到了自己的地界尚且辦不好,那到時候論資排輩又如何能夠輪得到自己?
這事兒自己不能退讓,即便爲難也只能硬着頭皮上。
“天材地寶有緣者得之不假,化龍池之約挑選南地最強鍛骨境探秘同樣也沒有錯。我康家確實也不能將這天底下的好事給佔全了,但這是在海州!在海州我康家就是緣!在海州我康家就是南地最強!”
那康璨傑見局勢逆轉,大好的優勢當然無存。自然是怒不可遏,恨不得要將出言攪局的曾銳給生吞活剝了方纔解心頭之恨。
如此一番言語足以說明康璨傑因爲局勢失控方寸大亂,纔會因爲情緒過激說出此等將海州他人完全不放在眼中的言語。甚至最後一句話時,他更是一字一句咬牙切齒說出來的。
見眼前的難題已解,曾銳心中大定。只要那李鋒毅能夠醒悟過來,那場面就還沒有脫離掌控。
既然還要靠自己與張鵬去化龍池比武,那他勢必會護自己二人周全。場中人雖多,但以他李鋒毅虛聖的本事,想要護衆人離去自不是難事。
那李鋒毅漠然與之對視,“真是好大的口氣,這海州的一切便得由着你康璨傑說了算不成?”
康璨傑神情鄭重地說道:“別的地方我不管,我也不會去,更別提佔便宜拿好處。但是在海州,我說要的東西就一定是勢在必得!”
雖然局勢在三言兩語之間完全脫離了他康璨傑的掌控,但他仍不甘心,死咬着這化龍池之事不鬆口。
“可笑至極,這事我及時雨既然插手了就斷然沒有半道上退出的道理。若是公平競爭那輸了也無妨,我要是能被你一個年輕後生以勢壓人逼的退出,那豈不是讓天下英雄笑掉大牙?”
雖然他李鋒毅神色淡然,好似對此事絕無任何讓步的可能。但光這句話其實就已經是在以進爲退了,他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及時雨會摻和此事,但僅限於公平競爭,只要他康家不在背地裡下黑手,今天這事兒他可以不再追究了。
這下輪到他康璨傑舉棋不定了,說到底他一名普普通通的鍛骨境修士,就是相較曾銳都還差上一大截。但卻可以逼的堂堂二層重樓境的高手主動提出讓步,這未嘗就不是一種成功。
他狠歸狠,但他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自然不光是狠就能夠做到的。光有狠最多隻能稱得上是有勇無謀,上位者除了要夠狠以外,還得學會審時度勢。
一味地充狠沒有意義,最重要的是將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今天此事能做到這個份上已經足夠了,真要將李鋒毅逼上絕路,兩方人拼個魚死網破他康璨傑同樣撈不着好處。
於是他只得借坡下驢說道:“好!既然如此,我再苦苦相逼倒是我康璨傑有些不識擡舉了。不過李鋒毅你聽好了,我今兒把話放在這裡,化龍池的事不容他人染指,你若是不在乎自己手下的死活非要往我刀口上撞,到時候可別怪我康某心狠手辣!”
雙方各退一步,將眼前的殺局化解開來其實是最好的結果。
真要動起手來,李鋒毅在場自然是能夠佔盡優勢,只是事情的後果恐怕就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至於康璨傑他今天主要來的目的,便是爲了給及時雨請來的曾銳張鵬一個下馬威,讓他們清楚的認識到誰纔是海州的王。而眼下這種情況,他的目的已經完全達到了,康家在海州的勢力已經完全展現出來了。做多餘的意氣之爭,屬實不智。
面對康璨傑的威脅,李鋒毅自然也不可能讓步當下便回道:“場上定輸贏各憑本事。可你要是想要玩着下三濫的手段,只怕到時候我的怒火你承受不起!”
李鋒毅的警告,康璨傑只是冷哼一聲之後便揮手招呼手下兄弟們離開了。
那離開之際,那瀧谷俊逸用手指着張鵬的臉極爲挑釁的說道:“在化龍池讓我碰上,我一定會殺了你!”
“就你?”張鵬僅僅兩字迴應。
就康璨傑眼神示意,瀧谷俊逸也不得再次挑釁,只得低着頭跟着大部隊一同離去。
待康家一衆人離去之後,李鋒毅才走到了一行八人的面前點頭說道:“讓兩位貴客受驚了。”
曾銳自然是拱手行禮道:“無礙無礙,還得感謝高人搭救。”
“確實是在下來遲,讓兩位身陷重圍。及時雨待客不周,該是在下的錯,就是在下的錯。”李鋒毅擺了擺手,言語真誠的說道。
曾銳張鵬兩人並未再次客道,李鋒毅的行爲已經表明了他並未虛僞客道之人,再太過在意此等繁文縟節也確實沒有必要。
等曾銳回到房中之後,將身上的衣衫脫下,才發現自己的後背早已經溼透。
這等局面不比在戰場之中真刀真槍的搏殺,像此等殺人不見血的場面才更會給人以重壓,尤其是自己還處於局面不利的那一方。很可能因爲一些細微處沒注意,就引得刀斧加身,使人不得不時時刻刻提高警惕,應對即將可能會發生的情況。
今日能躲過此劫曾銳確實很慶幸,若不是自己關鍵時候出言李鋒毅,打斷了康璨傑的思路,還不知道今天情況會發展到哪一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