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韓光平儘自己所知道的,毫無誇張地一一說給了怪臉男人。只把怪臉男人說的目瞪口呆,一臉驚疑:
“你說你們那裡的老人活過六十歲,就去住養老院?”
“嗯哪,沒兒沒女的老人,到了六十歲就可申請住進去。有兒有女的,可視情況延長到七十歲。如果身體不好,可以提前入住。”韓光平解釋道。
怪臉男人:“把老人集中在一起,那得多少人伺候呀?”
韓光平:“用不了多少人。老人到了那裡,還能互幫互助,身體好的幫助身體弱的。除非生活不能自理的,纔派專人服侍。等能自理了,專人再離開。吃飯有食堂,換衣服有洗衣間,方便的很。”
“要這樣說,那裡的老人享福咾!”怪臉男人羨慕地說。
韓光平:“大爺,等我找着回去的路回去以後,就回來接你們,如何?”
他不知道自己多大年齡,看面相比自己的父親蒼老的多,韓光平稱呼了他一聲“大爺”。
怪臉男人:“那不行。我們這裡有規定:年齡小的,必須伺候年齡大的。每個人都有分工,直到壽終正寢。誰要半路拋棄不管,家人要受到懲罰。世代都這樣。”
韓光平見說不轉,便不再執執相勸。又說了一會兒打獵的事。夜幕降臨,月亮登場。韓光平便告辭回屋睡覺。
哪裡睡得着!只好躺在牀上瞪着眼想心事。
約摸過了一個多小時,韓光平有些睡意朦朧了,突然門輕微地“吱嘎”一聲,緩緩地被打開。藉着外面的月光,依稀可以看到一個黑影爬了進來。
韓光平屏住氣息,身子縮成一團。眼睛牢牢地瞪着那團黑影,心跳的如同打棒槌
。
黑影自從爬進來。就一直在韓光平的牀前不遠處潛伏着,一動不動,也弄不清它到底想幹什麼。
韓光平提心吊膽地等了約摸十分鐘,它還是毫無動靜,如果不是他一直注視着門口沒有影子爬出,肯定會以爲它早已不在那個地方了。
韓光平忍不住了:有這麼一個東西在牀前,今晚別想睡覺。是人是鬼是動物,先抓住再說。他猛地從牀上跳起來,撲向它,一拳朝着黑影打過去。
拳頭結結實實地打在黑影身上。隨即發出一聲尖銳的嚎叫。
這聲音似狗叫,但比狗叫聲更尖,更刺耳。莫非這個黑影竟然是一匹狼!
黑影在韓光平愣神的空隙。飛奔出去,不料慌不擇路撞在門上,伴隨着幾聲痛哼重重地反彈了回來。
韓光平聯想到昨天早上在地上看到的孩童爬行的痕跡,恍然想到眼前這個所謂的怪物應該是一隻“狼孩”。
既然是狼孩,那就不用怕了。韓光平一定要看個究竟。向着倒在地上的狼孩再度衝上去,兩隻手死命地按住它。
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肯定是怪臉男人聽到嚎叫聲過來了。
手下按着的“狼孩”聽到聲音掙扎得更加猛烈了,張嘴對着韓光平的手腕死命咬了一口, 韓光平顧不得疼痛。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兩隻手猛地分別抓住他的兩隻手腕,把他給制服了。
“狼孩”起初還嘶吼着,咬着。但是,在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徒勞後,便停止了反抗。乖乖地不再做任何反抗。
藉着月光,韓光平仔細地打量他,他也就是十一二歲的樣子。面孔奇醜無比,臉上長着短而堅硬的毛。兩隻眼睛腫得很大。不斷地往外流出膿水。鼻子扁平地貼附在臉上,嘴巴上一道深深的裂痕一直延伸到耳朵處。由於長期爬行的緣故,他的膝蓋已經不能伸直。
韓光平雖然不知道這隻“狼孩”是誰,可是他斷定他一定與怪臉男人一家有着某種神秘的聯繫,而這種關係也就是爲什麼“狼孩”經常會在夜晚來臨的原因。
怪臉男人走進屋裡,剛要說話,忽然間注意到韓光平前面有個東西,便低下頭去看
。
“狼孩”一直低垂着的頭緩緩地擡了起來,與男人對視。
良久,屋子裡靜得一根針掉下來都能聽得到。
男人首先反應過來,大叫一聲,“鬼,鬼。”踉蹌退了好幾步。
黑布巾包頭的女人不知什麼時候也來到這裡。彷彿着了魔一般, 快步走到“狼孩”身邊,蹲下身子,雙手捧起他的臉,忽然一把攬進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這時,韓光平已經約摸明白了幾分:這個“狼孩”是這對夫婦的孩子,不過不知道怎麼淪落成爲了“狼孩”。
緩過神的男人急衝而至,瘋了一般地拉拽女人的手臂,怒吼道:“放開他,放開他”
正當韓光平要勸阻怪臉男人的時候,慘劇發生了:
“狼孩”嚎叫一聲,猛地掙脫女人的懷抱,撲向怪臉男人。
怪臉男人因爲毫無防範,一下子被撲倒在地。“狼孩”怒吼着照準喉嚨咬下去。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韓光平反應過來,一把推開“狼孩”,將身子擋在了“狼孩”和怪臉男人之間。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怪臉男人的脖子被連皮帶肉地撕裂下一塊,鮮血涌流。
“狼孩”再沒有反撲過來,一轉身衝出屋門,跳過木板圍牆,不見了蹤影,速度快的驚人。
女人見狀,飛快地跑向大門,拉開門閂,追了出去。
“這裡有郎中嗎?你給我說他在哪裡,我去請了來!”韓光平對着怪臉男人喊道。
“屋裡有止血藥粉。”怪臉男人說着,艱難地爬了起來。
韓光平趕緊扶住他,以防其因失血過多而暈倒
。
敷上藥粉後,韓光平又進行了簡單的包紮,血被止住了。韓光平又扶他躺到炕上,然後用銅臉盆裡的水,給他擦了擦前胸上的血跡。
“行了,沒事了,你去吧。我想一個人休息休息。”怪臉男人下了逐客令。
韓光平來到庭院裡。
此時,大門洞開着,女人和“狼孩”都還沒有回來。韓光平放心不下,便在庭院裡度起步來,回憶着剛剛發生的一切。
“他敷藥了?”
月光中,庭院裡忽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韓光平先是嚇了一跳。繼而又想:這院裡本來就有女人,只是自己還沒聽她說過話而已。想必就是她說的了。
順着聲音走過去,果然在庭院的一塊石頭上,坐着先時見到過的那個身影。只是這時她的頭上沒了黑布巾,一副姣好的中年婦女的容貌,在月光中暴露無遺。
韓光平眼珠子差點掉下來砸到腳跟,不是沒見過女人,而是因爲遠遠沒想到身處怪病肆虐之地的她竟然是一副正常人模樣。
而且,她是什麼時候來到的,韓光平一點兒也沒發覺。
她的眉眼裡透着深深的愁緒,又張口說道:“謝謝你救了他。”
韓光平這一回聽真了:一口參合了地方口音的外鄉話,音質很柔,婉轉動聽!
“孩子呢?”韓光平顧不得說別的,急忙問道。
“他跑了。”女人鬱郁地說:“我追了半天,沒追上。”
韓光平安慰她說:“他還會自己回來的。”
女人嘆了一口氣,又仰臉問韓光平:“他睡了?”
“我出來的時候還沒有。不過,他說他要一個人休息休息。”
“他受傷後,從來不讓人守着他
。”女人又說。
“你不是本地人?”韓光平見女人直望自己,禁不住問道。
女人指了指庭院裡的一塊石頭上,示意韓光平坐下。
待韓光平坐好後,女人又說:“你願意聽一個故事嗎?”
“嗯!”韓光平點了點頭,一副洗耳恭聽的表情。
“我和你一樣,十七年前進山迷了路,誤走到這裡的。那時我纔剛滿十八歲。”女人開門見山地說道。又問:“你呢?”
“我今年十七。”韓光平答道。同時爲女人的開口感到高興。
女人點點頭,又繼續說:
“一開始,他(怪臉男人)對我很好,很熱情,可是我一說走,他就發火。他告訴我,我一個女孩子,根本走不出這個地方。唯一的出路,是和他成家,在這裡和他一起生活,生兒育女。爲了防止我逃跑,還把我關在一間黑屋子裡軟禁起來,不準出去。吃飯喝水都由他親自送。
“我反抗,絕食,三天三夜水米沒沾牙。他端着飯碗苦苦哀求我,我對他說,要麼放我走,要麼讓我死。
“他一下跪在我面前,涕淚交流地給我講述了他們家的故事。
“他的祖先是爲躲避戰亂搬到這裡來的。七、八家富戶,攜帶全家老幼,金銀珠寶細軟,來到了這裡。他們合夥開墾荒地、修建房子。日子過得倒也開心。
“據說他們都很富有,家有黃金過萬兩的不在少數。珍珠瑪瑙翡翠更是應有盡有。畢竟這裡是一個封閉的地方,外人進不來,他們也出不去。時間長了,便產生了隔閡。其中一個人起了歹心,他用毒藥毒死了所有與他同來的男人,然後霸佔了他們的妻女。於是,財富全部歸他所有。
“當他的兒子成年以後,他們已經不知道黃金的價值了。只知道是好東西,卻不知道怎樣用。孩子們拿着珍珠瑪瑙當玩意兒(玩具),到處拋丟。”()(。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