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忠順王老淚縱橫,將臉趴在地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要殺他的兒子了,他要是無動於衷,天知道皇上會怎樣去想他。
他必須把握好一個度,既要讓皇上看到他的忠心,又要讓皇上看到他被逆子氣到吐血,卻也心疼的樣子。
決不能讓皇上看出,他其實已經不在乎這個兒子的死活。
從世子被人閹了那一天起,他就放棄這個兒子了。
他秘密收了幾個小妾,其中一個已經有了身孕,大夫說看脈象很可能是個兒子。
他要爲這個未出世的兒子鋪路,不能將全家葬送在那個廢物兒子身上。
皇上依舊不說話。
他在權衡這件事的真假和利弊。
這些年手裡可用的人不多,許多事情他都指望忠順王去做。
也因此,許多秘密忠順王都知道。
包括軟禁太上皇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都是在忠順王的幫助下完成的。
這件事情一旦暴露,他的皇位也就到頭了。
皇室宗親甚至百姓想要推翻他,便有了充足的依據。
忠順王做事縝密,手裡握着皇上這麼大的秘密,不可能不想一點自保的手段。
如果皇上將他下大獄,說不定皇上軟禁太上皇的證據瞬間便會出現在民間。
皇上斟酌再三,不管忠順王知不知道他兒子貪墨鹽稅的事情,自己都必須“相信”他的話,當作他確實不知情。
只抓他的兒子,將貪墨的稅銀全部歸還國庫,留他兒子一命。
對忠順王,卻不得不網開一面。
只是以後要提防他,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樣信任他。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迅速生根發芽,再也拔不出來了。
皇上示意胡公公將卷宗拿到桌上,思忖半晌,硃筆御批:剝奪忠順王世子之世子位,將其打入天牢,如若不服,着京兆府尹先斬後奏之權,”
“其所貪墨稅銀全部收繳國庫,所殺女子之家眷必須予以賠償,”
“京兆府必須嚴加審訊,對其數罪併罰,如若其誠心補償悔罪,看在忠順王勞苦功高的份上,可予其以活命,欽此!”
京兆府尹都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這個案子他都恨不得當燙手山芋扔出去給皇上,沒想到皇上還給了他先斬後奏的權利。
然後,又說可以酌情予忠順王世子以活命
這是讓他殺忠順王世子?還是不殺?
忠順王感激涕零,久久地趴在地上,哭得涕淚橫流。
一邊哭,一邊心裡暗恨逆子,家裡要因爲這逆子掏空老底了,一着不慎,反過來被皇上抽筋喝了血。
忠順王世子被下大獄的消息瞬間傳遍京城。
人人都說京兆府尹不畏權貴,是個好官。
百姓們紛紛讚頌皇上愛民如子,是個好皇帝。
只有忠順王,成了大家口中的佞臣。
忠順王府大門每天都被人扔臭雞蛋,忠順王府裡的人出來採購,會被人在菜里加上毒蟲。甚至忠順王的女眷都沒有人邀請宴會了。
一時間忠順王府人人喊打,比過街的老鼠還要慘。
北靜王坐在扶玉苑裡,悠哉悠哉的喝着黛玉新研製出來的果茶。
酸酸甜甜,很適合女子的口味,爲了哄黛玉開心,他一個勁的說好喝。
黛玉便樂此不疲,給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他受不了了,說不行不行我喝不下了。
黛玉才促狹一笑,道:“還不說實話嗎?”
北靜王知道黛玉問的是忠順王世子的事,遂點點頭,算是承認了事情是他做的。
之所以沒把詳情告訴黛玉,還是不想她操心。
畢竟做這樣的事情,手段不光彩,過程也兇險,一招不慎就要折損進去。
好在他把京兆府尹算進去了,要折損也是先折損他。
那傢伙膽小狡猾,不逼他他是不會給你出力的。
他還有一件事沒有跟黛玉說,那就是昨兒個夜裡,賈府的丫頭,叫襲人的那個,因爲走夜路不小心,掉到湖裡去了。
等到第二天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倒扣在水面上,漂浮了一夜,一命嗚呼了。
本來他想讓手下教訓教訓她就行了,饒她一命吧。
殊不知手下不止一次聽到她背地裡大放厥詞,說黛玉狐媚子,說黛玉勾得寶玉失了魂。
那些話他不打算讓黛玉知道,免得影響黛玉的心情。
但是那個叫襲人的丫頭是不能活了,她算是自己把自己送進的死路。
成全她還不簡單嗎?隨便抓起來扔到湖裡,冒頭就摁下去,冒頭就摁下去。
他的手下都是刀尖上舔血出身,弄死個嘴賤心歪的丫頭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似的,毫不費力。
等黛玉聽到襲人溺水的消息,已經又過了三日。
黛玉怔怔的沒說話,良久,嘆了一口氣。
這算是她穿越過來,改變的第一個結局吧。
聽回來的湘雲說,寶玉房裡讓麝月做了大丫頭。
晴雯依舊不溫不火不受王夫人待見。
黛玉在一次聽說賈母病了過去探望的時候,開口將晴雯要到了自己這裡。
賈府一直虧欠黛玉,尤其是賈政,當即將晴雯的賣身契一併送到了林府。
還一再地叮囑黛玉,想要什麼儘管說,只要她看得上的,舅舅一律送過來。
黛玉垂目斂眉,俯身行禮道:“多謝舅舅。”
賈政伸手想摸一下她的頭,手舉了半天,終究還是放下了。
王夫人聽說黛玉把晴雯帶去了林府,恨得又一次犯了牙疼的毛病。
吃了好多藥都不見好,聽說培壽堂有一種專門治牙疼的藥效果不錯,便讓丫頭去培壽堂拿藥。
也不知道是丫頭不會說話得罪了培壽堂的掌櫃,還是培壽堂確實有這麼個規矩,總之就是丫頭報上賈府王夫人的名號,想拿着藥就走的時候,培壽堂掌櫃親自出面,讓丫頭付錢再走。
掌櫃的還說,買藥治病沒有欠人銀子的,不吉利。
丫頭指着剛剛一個兌完藥沒付錢提着就走的人問那不也有沒付錢的嗎?
被掌櫃的一句話頂了回去:"人家每個月統一結算,你呢?你結算了嗎?”
丫頭說我來的時候就報上名號了,我是賈府當家太太的丫頭,我們家吃藥還需要結算嗎?
掌櫃用奇怪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她,突然問了一句:“你們爲什麼就不結算?你們跟別人長的不一樣,是三頭六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