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吃不?”
望着高高一摞飯碗,再看看空空如也的盤子張勝終於知道什麼叫做餓死鬼投胎了。
面對張勝的提問李衛搖搖頭,說話都費勁,因爲飯菜已經頂到脖子了。
“看你的樣子下午也做不了什麼了,下午給你放假,明天再來上班,蘇培盛,給李大人拿五十兩銀子寶生財!”
窺一斑見全貌,李衛能夠餓成這樣外面肯定欠了不少錢,張勝果斷的撒錢。
李衛千恩萬謝,但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想要跪倒腰彎不下,張勝擺手全免了。
沒了李衛,跟着大理寺這幫道貌岸然的傢伙在一起張勝也感覺沒意思,索性把所有卷宗帶回家裡書房。
全套卷宗張勝研究一遍,終於發現這件事不簡單。
張勝對於當年鰲拜氣死在監獄中這件事生起了濃厚的興趣,按照卷宗記載當年正黃旗與正白旗交換土地是康熙主導的。
五月初一鰲拜覲見康熙的時候康熙提議鰲拜與蘇克薩哈交換土地,接着纔有正黃旗和正白旗的爭端。
從那以後四大輔政大臣相互之間達成了某個協議,見皇帝必須一起去,不許單個前去。
然後纔出現了鰲拜對其他幾個輔政大臣動手。
而後代人們讀到的版本則變成了鰲拜圈地……
歷史事件就那些,人人都知道,調換一下順序結果截然不同,全部想明白了張勝感覺自己的節操碎了一地。
若是張勝猜想的是真的,那麼現在張勝面臨的就是一個大坑,天坑。
張勝不動手則已,動手了就意味着給自己裝了一口大棺材,查完就是張勝給自己釘上喪釘的那天。
首先是那些怨念深重的鰲拜手下,接着是心懷鬼胎的康熙,然後是那些睡覺都睜着一隻眼睛等待自己犯錯的太子黨。
張勝忽然感到在大清當官真特麼累,如同踩在雞蛋上面跳舞,既要舞技好看,還要擔心腳下那個臭雞蛋破了薰死自己。
心裡把一百萬個曹尼瑪崩騰而過,康熙家裡上上下下被張勝問候個遍。
“夫君,您在想什麼?”
肩頭傳來暖意,思霽溫暖的手掌貼在張勝的脖子上。
感受着佳人無限的暖意,張勝心裡的紛亂化解了很多。
“我現在遇到難事了!索額圖給我在大理寺挖了個大坑,這是當年鰲拜圈地的案子,幾十戶百姓上百口子人流離失所幾十年,很多人家現在都不知所蹤了!索額圖今天拿出來讓我審理!”
手裡的卷宗放到思霽面前,張勝接過思霽的蓮子羹。
“莫非這裡面有什麼隱情?”
聽絃知音,思霽已經習慣了張勝的節奏,張勝點點頭。
“這件案子的關鍵是裡面牽涉到案件的主導源頭怎樣,我查過裡面記載的很模糊,但是其他資料顯示很清楚:這件事與當今聖上有關……若是不查問那上百口子百姓將永遠得不到安寧!俗話說拔出蘿蔔帶出泥……”
說到這裡張勝眼睛裡出現困惑,心裡怒罵皇帝制度害人不淺,任何時候都要考慮皇上的面子。
“夫君,若是真的只是拔出蘿蔔帶出泥就簡單很多,我們吃蘿蔔之前都要洗一下,洗乾淨即可,誰知道我們拔蘿蔔的時候帶出多少泥?這就如同我們寶生林裡面賣東西,顧客看到的只是蘿蔔,我們又不賣蘿蔔上的泥水!妾身聽聞有一句古話叫做貨賣帝王家,那我們就把單獨的蘿蔔賣給帝王即可,泥水哪裡來回到哪裡去好了!”
抱着卷宗,思霽搖晃着小腦袋,頭上青絲擺動,看似說的是農事,可是句句都查到張勝的心裡。
“善!得妻若此夫婦何求!”
拉過思霽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張勝心裡十分高興,不光是爲了那些可以回家的百姓,更重要的是張勝知道自己得到了一個真正的賢內助。
夜半時分張勝正在熟睡,熟悉的酒香傳進鼻子,張勝睜開眼睛出了外屋。
“主子,花木春被人接走了,這是我這幾天得到的東西!”
老獨臂將一隻不大的小紅花送到張勝手裡,張勝放在鼻子下面問道淡淡的香氣。
“帶着閃電找一下,然後不要驚動他們,記住保護自己,天地會這幫人都是死心眼!”
交代兩句張勝長舒一口氣,心裡暗罵那些穿越小說作者,信任哪裡有那麼好建立?尤其死心眼的人,那是老酒煮人蔘,且需要年頭呢。
第二天張勝帶人出門,無意間偏過頭,一個熟悉的身影蹲在門口石獅子旁。
“李衛!”
“阿嚏,貝勒爺,是我……”
乾瘦的李衛說話的時候聲音亂顫,張勝趕忙名人把李衛弄到府裡,薑湯,早飯下肚李衛方纔緩過勁。
細問之下張勝才只知道,昨天李衛在大理寺的表現被同鄉知曉了,當晚就給攆了出來。
對方的理由只有一個:你別害我,齊世武是以太子的人,太子是將來的皇上,跟皇上作對那是作死,你作死離我遠點。
行李包裹一樣東西都沒給,李衛就被趕到大街上,好不容易李衛找到了張勝的住處。
“既然如此,以後你就住在我的府內……”
“奴才李衛給主子請安!主子萬歲!”
面對張勝的收留李衛喜不自勝,眼淚嘩嘩掉,張勝趕忙摻了起來。
“主子,我已經探明,圈地案的關鍵人物不是卷宗裡面的那個主腦,卷宗在當年被人修改過!這裡面涉及到一個關鍵人物叫做朱雲,當年是鰲拜逆黨的管事人,無論是田產還是莊園這些東西,只要抓住朱雲我們一問便知!”
三十五歲纔有了主子,李衛忙不迭將知道的信息捅了出來。
“海望,跟我走,給李衛備馬!”
張勝也雷厲風行,出了府門剛好碰到凌煙帶着大隊人馬趕到。
“貝勒爺,今天我們要抓捕鰲拜餘黨田小二,您是否一起前往?”
手中公文在張勝面前晃了一下,張勝並未接過來,而是將李衛手裡的另外一張畫像送了過去。
“此人叫做朱雲,是鰲拜逆黨的骨幹成員,抓住了他當年的很多事情都能夠水落石出,李衛彙報人物主要信息,大隊人馬跟我走!”
邊走邊彙報,凌煙眉頭緊鎖。
“貝勒爺,是否請示調動步軍統領衙門的人,鰲拜手下的人都會武功,朱雲能夠逃這麼久一定本事不小,我擔心我們這些人抓不住!”
面對李衛提供的信息凌煙抽絲剝繭,張勝表示很欣賞,但是並不同意調動九門提督的人。
“不必了,這件事是陳年舊案,若是讓太多人知道反倒是麻煩……前面怎麼回事?”
隊伍到達木人巷,長長的喪葬隊伍排列在那裡,足有三裡地。
“主子,奴才打聽清楚了,今天是朱雲老母親出殯的日子,朱雲是孝子,所以絕對不會跑,主子抓人正是時候!”
指着喪葬隊伍李衛大聲說道,裡面都是自豪,凌煙也躍躍欲試,時刻準備張勝一聲令下隊伍衝進去抓人。
只是讓凌煙和李衛詫異的是張勝舉起的手又收了起來,而且下達了一個所有人都震驚的命令。
“所有人退後百米以外!凌煙派人穿便衣跟着喪葬隊伍,兩人跟着我盯着棺材!”
“主子,這麼……”
“閉嘴,婚喪嫁娶乃是人生大事,老人入土爲安,這個時候驚動家人勢必會讓逝者的家人心生怨恨!我們辦案是爲了消弭怨恨,而不是增加怨恨!你們都給我記住,以後辦案遇到對方婚喪嫁娶都不許抓人,違令者捲鋪蓋走人!”
制止李衛張勝下了戰馬,身上紅色的斗篷解下去,官帽也讓手下帶走。
衆人見狀只得退後,凌煙愣了好一會這才命令手下撤退。
不多時張勝的這個舉動傳進了南書房,康熙手裡的硃批抖了一下。
“劉洪,粘杆處撤回來吧,這件事交給小四兒去辦!”
“嗻,皇上,您以仁孝治理天下,四貝勒看似平日裡跟您不對付,但是骨子裡確實堅持孝道身體力行,這是陛下的福氣,可喜可賀!”
命令手下將粘杆處的殺手撤回來,劉洪趕忙趁機給張勝進言。
“他孝順?我怎麼沒見?他媳婦給我一碗蓮子羹,你看他心疼那個樣!”
心裡雖然很美,但是嘴上卻一點都沒有嘉獎,劉洪趕忙賠笑。
外面發生的事情也有人彙報給朱雲,尤其粘杆處殺手撤走這件事朱雲很是詫異。
“大人,我們要不要離開,替身已經準備好了,老太君已經送走了,將來我們再回來!康熙是個反覆無常的小人,撤走了粘杆處,誰也不敢保證暗處還有沒有殺手,那個胤禛也不是一個好惹的人物,我們還是儘早離開的好!”
一個頭扎白布的男子在朱雲跟前小聲說道,朱雲的眼神變了好幾次,目光最終鎖到棺材上。
“你們走吧,我逃了太久了,不想再逃了,不過胤禛沒有衝進來抓我我倒是很好奇,我留下來會會胤禛,你們按照原計劃行事!”
交代幾句朱雲站起身子,目測至少一米八。
“主子,出來了,那就是朱雲!”
出殯的隊伍終於開始出現,李衛指着擡着棺材的一名男子小聲說道,張勝矚目望去,朱雲身邊一個男子也湊近朱雲,朱雲目光轉向張勝。
兩人目光在空中相遇,足有半分鐘沒有離開。
“李衛,你們這些人都不必跟着了,我跟着他去墓地,這個人我親自拿!”
“主子……”
從朱雲的目光中張勝讀到了一個勇士情結,這種人一旦認定了某種事情絕對不會改變。
對方敢於送葬就絕對不會逃走,追捕的人越多反倒落下了氣勢,張勝果斷隻身前往,李衛等人想說什麼被張盛阻止了,凌煙等人只得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