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新是在凌晨時分被營地的喧囂吵醒的。營地裡人叫馬嘶,火光處處。廚子在忙着燒飯,士兵在整着衣甲,後勤兵在分發物資,都是一副準備出戰的樣子。
短暫的迷糊後,義新很快發現看守他的兩個警衛不見了,帳篷外面倒是來了一個百夫長。
“你就是義新?”百夫長問。
“是。”義新應答着,依稀記得這個百夫長曾經是烏豺的小夥伴,原來小象兵裡的一員。現在應該是象騎兵裡的百夫長。
“你的箭法怎麼樣?”
“新兵成績十箭七十環。”
這十箭裡有五箭是騎射,因此說起來已經是極好的成績了。因爲騎射的基本要求是不脫靶。這是義新在養象場外廝混的時候,帶着小夥伴們苦練打下的基礎。
“好。你被徵用了。跟我走。”百夫長鬍亂往義新手裡塞了兩張紙片,轉身就走。
義新拿上自己的弓刀,扣着鞋子跳着跟上,經過一個火堆的時候,藉着火光看了看自己手裡的兩張紙片。紙片之上,用細小的劃痕潦草地寫着幾行字:“義新通傳情報有功,記功一等。洪安營折牙。”
義新愣了愣,又看看周圍,很快明白過來:這是自己帶回來的信息被證明了,現在準備出戰了?
義新心中一喜,又飛快看了下面一張紙,上面寫着:“調義新進入象騎兵,負責帶路先行。折牙。”
“快點。”前面那個百夫長催着。
義新收好兩張紙條,追上去問:“我睡了很久了嗎?怎麼信息確認那麼快?”
百夫長道:“你睡多久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斥候出去不到十四個小時,消息就傳回來了。也就是半小時前。”
“怎麼那麼快?”
“聽說還是參謀部那幫人想的辦法,拖了船在水面上做烽火臺。消息就從湖面上傳回來了。”
“哈?”義新想到把他刁難到想死的金耀,就覺得這事怎麼想怎麼覺得怪異。這些混蛋真的是有本事的?
“別愣着了。”百夫長道:“如果你說的都沒錯,聽說根據參謀部的說法,現在虎鯨部落估計已經被打爛了,我們得快點。而且,我們已經落在榮兵之後了。”
“榮兵?”義新自然知道榮兵的。只是想不明白爲何榮兵會跑到了他們前頭。
百夫長道:“石喙伯爵現在已經升任萬夫長,下午便帶着榮兵渡湖作戰去了,現在可能已經殺了不少十方人了。”
“啊?”義新有些反應不過來。怎麼榮兵還和石喙連起來了,連萬夫長都出現了?他有些反應不過來,彷彿自己一覺睡得時間太長了。
王國沒有取消全民皆兵的習慣,因此職業軍人一直不多。之前石喙以伯爵之尊也就任個千夫長而已。千夫長之上,有各兵種區分,那一般也以將軍冠之,並沒有出現萬夫長的軍銜。
石喙是王國第一個萬夫長。
百夫長笑笑道:“也不知道你這小子怎麼這麼幸運。萬夫長說他相信你說的,因此在信息確認之前便帶着榮兵出發了。只要你能活到戰爭結束,估計大王都會接見你的。”
“只要給我一碗肉湯,我可以活到戰爭結束。”義新摸摸飢腸轆轆的肚子,覺得裡面除了少了點食物,包裹着無限的戰意。
“肉湯有,已經準備好了。快點,趁着清晨風涼,我們要多走些路,爭取早點趕到戰場。”
在百夫長的催促裡,時間彷彿都在加速。義新匆匆吃了兩碗飯食,又往自己懷裡塞了幾個烤土豆,他便背上了沉重的箭囊,爬上了象背。
戰象揚鼻鳴叫之間,跟着前面舉着的火把往營地外的黑暗衝去。
五百頭象帶着一千人開路,作爲先鋒,他們雖然知道戰爭險惡,但前面的兇險依舊超出了他們的想象。因爲參謀部的所有估算裡,因爲參謀部——或者說整個華夏缺乏對這個新成立的十方部落的瞭解,對十方部落的會出現的應對估算得並不夠準確。
事實上,作爲一大羣被驅趕出自己的領地,以逃亡活命的人組成的部落,他們的機制也同樣快速而且高效。
在41艦出現在292號地塊,之後又往南邊去了另一條河流查看之後,十方人便意識到了自己行動可能暴露了。
十方人的部落架構和傳統的部落架構不太一樣。他們當中有一部分人專門負責傳遞消息,而且他們有自己的坐騎。
原來十方人中有一個部落的人是和野豬共生的,因此他們的馴養了上百頭野豬。他們的坐騎也便是那些四五百斤的黑毛大野豬。
——這些內容就是華夏方面完全不知道不了解的。
野豬的耐力可能不如馬或者鹿,但自有一股蠻力,一天裡跑跑停停,也可以跑上六七十公里。這便使得騎着它們比人用雙腿省力多了。由此,十方人便建立起了自己的通訊網絡。
41艦大約花了一天半的時間查看了十方人正在建的渡口。警覺的十方人便很快派出了各自的野豬騎手往他們的頭領那裡彙報。
前後不過一天,這些野豬騎手便彙集到了十方的核心據點裡了。
十方的頭領們居住的據點在一條隱蔽的山溝裡,他們用手腳粗細的樹幹,在樹林間構建出和華夏類似的木愣子房。
在這些消息傳來的時候,頭領們用茜草,草木灰,獸血以及一些礦石顏料調出的紅顏料給一些十二三歲的少年染着頭髮。
他們只有能上戰場的勇士纔會染上紅髮,孩童和女人的頭髮一般都是黑的。
“我們要加快速度往南。要不然他們就會攻過來了。”十方的頭領們在屋子裡商議着。
“可是我們的紅薯還沒有收完。”他們從華夏弄來的其他糧食基本都被燒完了,不過紅薯的燒不了的。只是要把紅薯從地裡挖出來要一定的時間。
“來不及了。食物我們到了虎鯨的領地上就不會缺了。我計算過他們的船的速度,要是快,也許只要三天就可以來到我們這裡。他們的船來了,我們的橋會被截斷,就算是筏子我們也用不了。”
“我還是覺得我們不應該走這條路。我們往東一點,那裡他們的船到不了。而他們的牲口也很難過來,我們就可以不用急。”
“上次決議的時候已經說了。東面就會直接對着那個騎魚的公爺,我們打不過他。而且東面河流更多,我們要讓孩子和女人過河更麻煩。還有,我們的目標是去虎鯨西面這裡搶了足夠的食物就到南面的荒野裡重新找領地。不和他們糾纏。”
“……他們不敢撞橋吧?”
“應該不敢。我去他們的船邊看過,那些船也是木頭做的。和這些屋子差不多這樣拼起來的。”
“那我們爲什麼不再河口的位置架一點橋……或者我們不用架橋,只要把這些大木頭放在水裡,讓他們撞,他們就到不了這裡了。”
“對。我們再派出一些勇士。他們的船一般人手也不多,可以在他們停下的時候,反正他們的大牲口也到不了這裡。所以這可以讓我們多些時間。”
“但是他們的牲口可以沿着湖邊趕過來。”
“所以我們要在靠近虎鯨的那裡留最多人。而且要趁着虎鯨的人沒有發現之前,佔領一兩個他們那種結實的寨子。”
……
商議完畢,十方人的大野豬帶着各種信息跑了出去,一番準備之後,很快迎來了華夏的軍人,兩邊的血戰很快慘烈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