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他的那刻,我甚至還沒有說謝謝,耳邊響起的還是那句再簡單不過的話,“上車!”
風吹在耳邊隆隆作響,簡單的問過我去哪去,車速已然飛快的行駛在返回城西的路上,我不知道我爲什麼要返回,也許還是因爲倦戀,我突然想起,我落下了一件東西還沒來得及帶走。
一路上,他不多話,摩托車鏡子裡印着他冷俊的臉,我不知道他爲什麼執意要做我的車伕,雖然照他的說法,不過是見第三面而已。
體驗了摩托車賽車手那令人窒息的速度,久久的讓我回不來氣,驚險、刺激,到樓下的時候,鬆了口氣,我終於體會了什麼叫落地式的那種安全感,看着那些表表盤盤,當我把扣在我腦袋上那笨厚的安全帽解下來的時候,深深呼吸,才發現,空氣真好,活着,真好。
當我做完這些動作的時候,發現他已經解了帽子,一臉饒有趣味的看着我,“難怪川北崎會中意你!”
川北崎?我被他的話着實的嚇了一跳,愣愣的看着他,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我聽見的確實是:川北崎喜歡我。
這話從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嘴裡說出的時候,不得不讓我的臉開始有些躁紅,因爲我們見面不過三次,而他居然認真對我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告訴我,川北崎中意我。
“前天晚上,謝謝你送我回家。”
“不謝!你是他中意的女孩,也就是我的朋友。”他說話的時候帶着一絲笑意,乾淨,又充滿邪氣,跟川北崎一樣。我竟然找不到他話裡是不是還有另一層意思,也許我有些多想了,但是他說話的言語有些奇怪。
“那我先上樓了。”轉身上樓,我還不想和其它的男人有太多的瓜葛。
“你不奇怪我爲什麼會在那裡等你嗎?”
他突然的發話,忍不住讓我有些好奇起來,停步,轉身,看着他,“你是川北崎的朋友。”
他笑了笑,從懷裡拿出一個信封,走上前,交給我,“這是川北崎讓我轉交給你的,他說直接寄給你,不太方便。”
他說不太方便的時候,有些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我怔了怔,明白他話裡的意思,朝他點了點頭,收下信件,說:“謝謝你。”
“你的謝謝真多!”他朝我一笑,轉身幾分瀟灑的朝車子走去。
摩托車的隆鳴聲起,隨着他揚長的聲音夾着兩字:“再見!”便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打開熟悉的門,門口的地上有一個信封,這年頭人都開始變得神秘,一天之內,我竟得到了兩個信封,這是不是說明我的人緣還不錯?我有些自嘲的笑笑,打開的時候,才發現那是燕子留言:“你打算就這樣消失麼?姐兒已經來過兩次了,Lily找你,見到速來蘇荷。”
回到房間的時候,我找到了我要找的東西,那是一把鑰匙,還有一支手錶,我算不算太糊塗?一直忘了把該還的東西還給它的主人。
夜晚的蘇荷似乎永遠都是熱鬧的,華燈閃爍的舞臺,喧囂熱鬧的場面,媚舞混雜的人羣,尖叫肆起。
我剛入廳的時候,坐在吧檯的燕子已經發現了我,遠遠的朝我招了個手,朝一旁正在調酒的Lily說了幾句,她看了看我,朝我笑了笑,燕子扭動着她風情萬種的身姿朝我走來。
“來了啊,咱去吧檯。”
我微笑着點了點頭,任她搭着肩,一步一步朝Lily的吧檯走去。
剛剛入坐,一個服務生便急匆匆的跑來找燕子,“燕姐,T66的客人點名找你,說有事兒要跟你談談。”
燕子微皺着眉頭,嘀咕一句:“媽的,你們那包間領班幹嘛的?沒事又泡經理室了?”
她是個新來的女孩,被燕子這聲不大的責問,窘得擡不起頭,怯怯的說:“不知道,領班她說她現在很忙,所以……”
“孃的,狗仗人勢的東西,總讓老孃給擦屁股。”
燕子一聲火起,雖然頭上有氣,但還是掐了菸頭,朝包間走去,看着這一幕,我突然才發現,燕子的脾氣雖然還是老樣子,可是她那緊皺的眉頭,卻始終攏罩着一層薄薄的愁霧。
“哎~~”Lily朝燕子的背影嘆了口氣,然後遞給我一杯冰藍色的雞尾酒,“看到沒?火大啊~”
我笑了笑,不可置否,“這什麼名兒?”
“藍色魅惑。”
“好別緻的名字,很漂亮的酒。”我由衷的讚道。
“謝了,我請的,別跟我客氣。”
她笑了笑,突然看着我,我看了看酒,心裡雖然明白她一定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可是她始終只是看着我,卻沒有說出口。反而我們只是你一言我一語的亂搭着。
快下班的時候,我先行離開,剛出了酒吧,身後轉來一聲:“恩妮,等等~”
回頭,看見Lily和燕子一併在一起,朝我笑着。
看來談話的場合似乎不適合酒吧,面朝二人,我會心一笑,“怎麼?姐兒倆還捨不得我走?”
“那是當然,咱還有一杯酒沒喝足呢。”燕子神秘一笑,手一撩便已經擱在了我的肩上,Lily也快步上前,三友一排,朝着燕子的居所前行着。
燕子住的地方不大,一室一廳的房子,比Lily的明顯低了些檔次,比起我和蘇宇的房子卻要大上一些,我打量着這個簡單幹淨的空間,燕子和Lily在廚間忙碌着,看像子,這樣的聚會,對二人似乎是習以爲常,也難怪燕子和Lily的關係一直比我而有甚之而無不及。
喝酒,唱歌,三個女人在一起,做的事情也許不大,但某些行爲,或許在常人看來卻比較顛狂,大口的喝酒,大聲的嚎唱,人生在這一刻,顯得有些虛度和放浪。我一直不承認我是個內向的女子,可是在醉酒的時候,我卻必須承認我比較安靜。
當兩件啤酒,外加三XO完全消滅的時候,大腦還算清醒,大多數的酒都灌進了Lily的胃,不知道什麼原因,她喝的很猛,燕子也喝了不少,卻沒有要阻止她的意思,可能是因爲早先在酒吧喝了雞尾酒的緣故,我已然感覺我那坨紅的面龐種出了兩種大大的花,那花燒紅着,速度蔓延着開向頸間。
呆呆的看着Lily,我無奈的看了看燕子,她朝我一笑,悄聲說:“讓她喝吧,她這人就這樣,酒量海着哪。”
我看着她,她話裡明明還套着一層隱隱的意味,那嫵媚的眼睛朝我一眨,說:“酒能壯膽,這話你聽過吧,她是有事要對你說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我突然想起那天Lily裝醉的事來,的確,看似冷酷豪放的Lily,酒量確實也不小,只是我沒有想到的是,她也有那麼內向的一面,我隱隱的覺得,她要說的事情,或許要用她很大的勇氣,如果她這麼難過,那麼我爲什麼不能自己先開個頭呢?
我嘆了口氣,看着她,止住了她正要往嘴裡灌的啤酒瓶:“Lily,我有話要對你說。”
“恩妮?!”她緋紅的臉看着我,有些疑問,帶些吃驚,我微微一笑,她任我奪下手裡的酒瓶。
“你別喝了,其實有些事情,我都知道,其實在樓下你看到蘇宇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有一天我們必須要面對,收到燕子的字條開始,我就知道你要找我是因爲什麼事情。”
我頓了頓,其實在我看來並不是我不想讓Lily成爲我的情敵,可事實上是我沒有資格去與她爲敵,並不是我不夠自信,而是實現這東西需要的更多的是理性的思考,而今,蘇宇走了,我更沒有理由去追隨他的腳步,那是我不能及的,因爲我有我的使命,雖然Lily也愛着他,如果他有心,也許他們會在一起,可是重要的是,眼前的我們,不能因爲蘇宇而各自樹敵,或是各自戒懷。
“恩妮~”她看着我,突然有些難爲情起來,“其實我早就知道蘇宇他喜歡的另有其人,我也懷疑過你,可是,我是那麼的不希望是你。”
“我們不是敵人,從前不是,現在也不是,未來並不可能是。”也許我說的過於絕對,但是我很努力的用笑容告訴她我的用心。
“你這樣想嗎?可能吧,感情是狹隘的,我沒有辦法控制我對他的發狂的愛。”
“所以你假裝醉酒?”
她點了點頭,“只是我沒有想到,他會拉上你。我向他表白,他沒有接受,他一直在看向門外,我心裡便已經有些猜想,也許他在顧及你。但他沒有拒絕我,他明明可以拒絕我,可是他沒有,這讓我還懷有一絲希望。我們還可以像普通朋友一樣聊天,只是他有些隱隱的躲着我,漸漸的,我從梅麗那裡知道你們其實一直都住在一起。”
她說到這裡的時候,看着我的眼神裡,多了一絲探究,我突然感到一絲不安,因爲我非常清楚的記得,蘇宇走的那晚,我說了謊,我的心有那麼一絲被人踩到弱處的隱疼,低了頭,我想,也許該是我攤牌的時候吧,“對於那天的事,我很抱歉,我騙了你。”
面對兩道灼熱的目光,我深深了吸了口氣,終於找回一些坦白的勇氣,娓娓的向她們闡述着我和蘇宇的故事,當然,這要剪去那個激情的夜晚,末了的時候,Lily問我:“你愛蘇宇嗎?”
我看着她,沒有去否認,也沒有去肯定,徑直問她:“你認爲愛應該是什麼?生活嗎?還是單純的感情?”
她愣愣的看着我,我有些自嘲,愛是什麼?在這個世界上,也許會有很多人告訴你很多的答案,很多的說法,可真正的愛是什麼?任誰也無法捉摸,無法參透這其中的含義。那是要用自己的意義去理解的,沒有誰能非常肯定說,愛是那個啥~~~~
“恩妮,其實我要告訴你的是,蘇宇他愛你,無論是生活,還是感情,他都愛你。而我卻做不到,因爲我越來越發現的是,在我前面的那個人,不是別人,是你!”她看着我,振振有詞,讓我分不出她話裡隱含的語氣,是怨還是什麼?
燕子吐着菸圈,忍不住插嘴,“你聽不出來嗎?你走的這些天,Lily天天在我這串門子,跟我說了老多話,她給你的是祝福,看得出來,你的心是向着蘇宇的。所以,我才那麼大膽去接近冠嵐呀。看姐兒不錯吧,給你分憂呢。”
Lily “你那還叫分憂?你自己倒是被憂找着了,別忘了,現在陳冠嵐身邊可有個發奮圖強的梅麗小秘書來着。”
聽她們的話,我突然有些意外,幾日不見,大家都似乎變了許多,燕子的讓我寬心,可是Lily的話卻再次讓我揪心,我終於明白燕子眉宇間的憂結從何而來,忍不住看着燕子,等待着她的答案。
“我還有件事沒告訴你呢,其實梅麗是我的表妹,當初爲了掙錢硬是掇學跟我來到了城市,結果知道我幹這行,開始與我敵對。”
她依舊說的清描淡寫,從Lily那把酒的樣子,我知道,也許裡面有某個故事,一個她不願意訴說的故事。
Lily 看了看我,端着手中的杯子,朝我舉了舉,一仰而盡,“你不說讓我說吧,梅麗的爸也就是燕子的姨夫,見燕子樣兒不錯,加上她姨又死了,色心大起,爲了接近燕子,把老房子給賣了,硬是在城裡找了個地兒住下了,從此以後便成了一城市流浪者一員,梅麗和她的樑子也就結上了。最後呢,那小子被燕子一癡迷者給怒氣之下給撞了,一個死,一個坐牢,梅麗也就成了一混混兒,來找燕子唄,開口就要做三陪,燕子給拒了,這樑也就一天比一天結的大了。”
Lily的話無一是一個重點,我聽的真切,對於梅麗,我有些同情,但也有些無奈,燕子臉上的愁霧不見消減,她轉過身,朝陽臺走去,那背影,有些落寞,我悄悄的跟了上去。
“恩妮,你以後還會回來嗎?”她幽幽的問。
看着夜空,我說,“也許吧。”
“你走了也好,不然冠嵐不會罷手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裡帶些笑意,竟是幾分好意,我摸了摸口袋,那裡面裝着一支表,還有一個鑰匙,想了想,鑰匙沒有掏出來,徑直把表和一個準備好的字條放在燕子手中,說:“幫我把這個還給他,就說不再見了。”
她笑了笑,看了看紙條說:“我能看嗎?”
我點了點頭,她打開,然後看着我:“很精僻的拒絕。”
我笑了笑,徑自走到客廳,提起包,朝她們說:“該說再見了,我走了。”
說這話的時候,我有些不捨,淚水悄悄滑出,多珍貴的友誼啊,可是人生就是這樣,散聚總無定所,關門的時候,Lily突然追了出來,“等等~”
我愣在當空,沒有回頭,她說:“蘇宇說聯繫不上你,讓我轉給你一句話,記得明年你生日那天,說好要見面。其實他說這話的時候,我才知道他都走了牽掛的卻還只是你,所以我也沒什麼跟你爭了,所以,請你不要放棄他。”
她說完的時候,我沒有點頭,心裡卻已經開始擂鼓,她這是在爲我擂戰鼓嗎?明年?是該期待還是放棄?我無法分辨……
到家的時候,手機響了,那動人心魄的鈴聲,竟是蘇宇的歌聲,清清爽爽的唱着《愛上你的那一天》。
“喂……”
他的聲音從那頭傳來,帶着迷人的沙啞,撼動着我的心尖,發出絲絲悸動,讓我緊緊的揪緊胸前的衣襟。
“你在聽嗎?恩妮?”
淚水無聲的滑落,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原來竟是那麼的期待他的聲音,激動的有些顫抖。
“這些天聯繫不到你,手機沒電了嗎?”
我努力的點頭,喉頭卻早已糾結的說不出話來,他還是那麼一如既往的關心我,可是我卻在剛纔還那麼振振有詞的對她們說着那一番話,證明着我不愛他。
“你在傷心嗎?我有打電話回家,你父親的事,我也很難過,剛來這裡,什麼事都很緊湊,也脫不了身,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蘇宇,剛纔那段要重新再來一遍……”突然不知哪裡傳來一聲叫喚。
“好~馬上來~”他應了一聲,然後繼續對我說:“對了,我忘了跟你說,明年你生日的那一天,我們說好再見面……其實前些天我聯繫不上你,有打電話給Lily,我有讓她帶話給你,不知道她有沒有帶到。”
“蘇宇……”再次傳來一聲。
“還有,我很想你,其實我一直都想跟你說,我愛你!”
我愛你!這三個字如一聲雷,讓我突然感到一點甜,外帶着一絲鹹,撼着我的心,久久不停的響在我的耳邊,我如夢初醒,“蘇宇~”
“我知道,我知道你在,恩妮,剛纔的話,我知道你都聽到了,我現在要去忙了,有時間再聯繫你。”
嘟嘟……的忙音響起,也許是聽到我的聲音,他竟有些語無倫次,並匆匆的掛斷了電話。我知道,他真的很忙,那一刻,我突然感到無比的幸福頃刻間圍繞着我,讓我內心久久也無法平靜,躺在那再熟悉不過的牀上,那一夜的激情在我腦子裡縈繞不休,深深的把頭埋在枕頭,彷彿那其間還留有他殘存的味道。
明年你生日的那一天,我們說好再見面……
他說的這句話在我腦子裡環繞千遍,我才發現,我此刻想的更多的不是放棄,而是期望。
蘇宇,原來我真的真的很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