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大半夜,一個男人在家門口把我劫走,騎着車子飆了大半個城市,只是在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藥店買了一盒解酒藥,這樣的事任誰也不會相信。
可是現在,我信,因爲這是一個事實,而且這夜,就發生在我的身上。
六樓凌晨五點半天漸漸透亮
站在門口,看着樓下那車那人,一個轟鳴,瀟灑的調轉車頭,消失在晨曦裡,我猜不透,這個男人的心裡想的是什麼。
半個小時並不算短,但也不長。
房裡的燈還在亮着,我小心翼翼的打開門,身上的酒氣已經被風吹淡不少。但心虛卻猶然加劇,我並不能理解自己爲什麼如此心虛,可是想到蘇宇,卻是那麼的無法控制……
他在睡,資料攤了一地,沉睡的樣子,像宇翔那般充滿了孩子稚氣。洗手換衣,睏意襲人,爲了不打擾蘇宇僅剩半小時睡眠,我決定洗澡延後。
他等了我一夜,這個念頭在我腦子裡轉到一百八十遍的時候,我已經在收拾他牀下肆意攤亂的資料。
簡單的洗漱過後,他還沒有轉醒的跡象,那帥氣的面容,長長的睫毛,酣睡沉靜得如同嬰兒一般。當你用一公分的距離這樣看着這樣一個男人的時候,這是絕對是一種誘惑。
“早安,蘇宇!”忍不住在他臉頰蜻蜒般的一個吻,我的臉好燙,他的臉更燙……
他的臉?燙?我猛然有些清醒,才發現,他臉上異常的色彩。
“蘇宇,你醒醒,蘇宇!”發燒了,這讓我萬分的驚慌失措,天啊,他到底燒了多久?
我想到了昨天凌晨下班的那場雨,他受凍了,又沒有休息好,所以感冒了。昨夜燈亮了整夜,他也許下班就這樣了,想到我一夜未歸,居然讓他燒了一夜,鼻頭猛然的酸楚,眼淚突然就沒了控制。他卻沒有清醒的跡像。
凌晨的天空,剛剛放亮,我弄了條毛巾敷在他的額上,燈沒有關,衝也似的下了樓。心裡的惶恐大過於一夜的疲倦,我很害怕,如果沒有蘇宇,我的生活將會怎樣?
買了一大堆的藥,我不知道這有沒有效。飛一般衝了回去。在樓下,很意外的看見,川北崎就在樓下,有些遲疑的,往上面看。他在這做什麼?我來不及想太多,也沒有問什麼,繼續向前衝。
也許是我的神色慌張,讓他猜出些什麼,什麼也沒說,跟着我往上衝。我不知道我的眼淚是做什麼的,一路狂奔,一路珠落。
腿有些發軟,上下六樓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差點摔跤,身後一隻有力的臂膀,及時的拉了一把,相反的,他帶着頭往前衝。
門忘了鎖,開門的時候,一眼看見客廳中睡着的蘇宇,他有些愣了愣,也沒有遲疑,上前揭了毛巾,摸了摸他的額頭。眉頭緊皺,“多久了?”
“我不知道。”我的聲音有些哽咽,這是我的疏忽,手忙腳亂的倒水備藥,撲到牀前,“可能是昨天早上下班接我,淋了雨。”
“馬上送醫院。”
他很冷靜,也很果斷,我有些愕然,“可是他今天還要上班。”
“這樣還能上班麼?”
“我~”我無法解釋自己在這關鍵時候所犯的糊塗,我必須承認他的冷靜讓我心裡莫名的踏實,感謝上蒼,他出現的如同及時的雨,打溼了我一切的慌燥。
他抱着蘇宇,速度飛快的奔下樓,我跟在後面,關門的手在發抖,緊張還有驚慌。我應該慶幸的不是嗎?如果沒有他的出現,我的無助,搬不動蘇宇。
“恩妮,恩妮……”出租車上,蘇宇好像有些轉醒的跡像,含含糊糊叫着我的名字,我抱着他上半個身子,心隱隱的抽痛。淚不爭氣的滴在他的眼、鼻頭濺到他的嘴上,他泛白微裂的脣色讓我害怕。
川北崎一路無語,默默的坐在前頭,我無暇管他,死死的抱着蘇宇,心情如同淚珠碎了一地……
他燒的很厲害,時間也太久,進醫院交抽金的時候已經有些休克,醫生迅速把他推進了急救室。
呆呆在坐在走廊裡,萬分複雜的難以應計,川北崎靜靜的看着我,微閉了雙眼,他也很累了。
急救燈亮着,我不知道發燒原來可以那麼嚴重,內疚、恐懼、擔憂在我心裡擰成一股繩索,吊着我七上八下的心,無法安寧。
終於滅了,門開的那刻,我的大腦有短暫的空白,川北崎和我不約而同的‘唰’聲而起,那緊張彷彿被我傳染一般,毫不遜色。
蘇宇的眼緊閉着,不再有那駭人的潮紅,換成了一臉的白,白如薄紙,靜如嬰兒。他還是那麼帥,只是少了許多,少了許多陽光之氣。
醫生交待了一句話:留院觀察。
由於蘇宇發燒時間不確定,現在雖然已經脫離了危險,但院方擔心發燒時間過長,持續的高溫損傷大腦以及其它組織,爲了避免後遺症,必須留院觀察三天。
護士的解釋,讓我本來如釋重負的心再度懸了起來。
“你該休息一下。”一隻大手拍了拍我的肩,沉重的拍擊讓我不得不將他的聲音全數收納入耳。從進門那刻起,我都突略了他。
“謝謝你。”
“舉手之勞,好好休息一下,必要的話我可以讓LiLy幫你請假。”
“不用了,我在這守着他就好。晚上會回去上班。”今天是我代領班正式的第一天,我不希望自己缺崗。
“你喜歡的人?”
很隨意的一句話,出自他的口,輕描淡寫,卻激在我心,猶如重創。一時間臉了紅,有些不知所答。
“只是,朋友~”細如蚊吟,一出口,就連自己也無法說服自己,不知道這樣的回答能不能說服他。
“喔~”他扭了扭頭,又扭了扭身,看不清表情,像是在伸懶腰而隨意的哼哼一般。
“你不困麼?”他問。
“還好。”
“精神不錯。挺有福氣~”前句聽的分明,說的是我,後面一句顯然是對蘇宇,可惜他聽不見。
他出去了,去向不明,半刻工夫,帶來些熱粥,還有些包子。
“把粥餵給他,包子你吃。給,這是他的東西。”很熱心,交待很利索。
“這麼帥氣的夥,倒挺懷舊的。”他把玩着什麼,挺眼熟,“護士給的,說是兜裡掉的。收好,四五個未接呢。”
是蘇宇的電話,接過打開,果然有四五個未接,‘同事小米’。
“你真不困嗎?”百無聊賴,沒話找話。
“打擾了你那麼久,還讓你請早餐,有些過意不去。”嘴裡啃着暖暖的包子,說這些似乎有些遷強。
“124牀,蘇宇對嗎?前臺交費。”護士一邊忙着準備給蘇宇輸液,一邊交待。
“噢,好。”
“您好,124牀蘇宇,要交多少?”
“一共是1500元,除去押金500,還需要交1000。”
“好,我現在就去準備。”
我奔跑在銀行回醫院的路上,心裡感概萬千,有句話說什麼來着,‘生什麼千萬別生病。’三天住院加急救,我一個月的薪水就在一夜之間去掉二之分一。
恩情不能忘,錢沒了可以賺,而蘇宇……
我沒辦法去想,沒了蘇宇我會怎樣?
前所未有的紛亂……
我突然感謝我的經理,讓我有那麼一份優厚的工作。我不知道是不是該感謝這場病,如果不是這樣,我至少連報答他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