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恍若未聞,眼睛只癡癡的望着馬車消失的方向,淚水止不住的滾落下來。她還是失敗了,她還是沒有見到他。
等她清醒過來,已然身處一個包廂內,七巧在一面抹着淚一面給她打理秀髮和衣衫,將凌亂的秀髮梳整齊,又將沾滿灰塵的衣衫清理乾淨理順褶子。
窗邊站着一個人,背對着她,即便這樣,她也可以認出那人便是賈寶玉,今日他穿了一件金玉滿堂大紅箭袖,繫了一條同色腰帶,上面掛着荷包玉佩,腳上穿着青緞粉底小朝靴。
見她醒來,賈寶玉轉過身,慢慢的踱了過來。
黛玉莫名的感覺到一股壓迫感,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後倒。
賈寶玉在她面前五步處停住,定定的看了她半日,方冷笑道:“堂堂二品大員家的大小姐,一身男裝,在街頭狂奔追人,這事若傳出去,你覺得你還有半點名聲?”
黛玉默默垂下頭,她自知理虧,但重頭再來一次,她還是會這樣做,那個人對她來說太重要,重要到這一切她都顧不了了。
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賈寶玉冷笑道:“我竟不知,林黛玉是如此無腦的蠢物,什麼骨骼清奇,七竅玲瓏心,全都是狗屁。什麼事情重要到連你自己都顧不得了?你便是不爲自己想想,也得爲你父母,爲你兄弟想想吧!家裡出了這樣的女兒,讓他們以何面目見人?”說到這,賈寶玉頓時失笑,“我真是瘋了,又幹我什麼事,我竟然在這裡勸你,真真可笑。想我……。”最後一句不知說什麼,竟至無聲,末了又添了一句:“你蠢的你的,只是不要連累到我就行了。”
黛玉前頭聽着還覺有愧,後面這句便忍不住問道:“我怎麼連累到你了?”
賈寶玉轉過身哼了一聲道:“我是不想管你,但若是讓老祖宗知道,你在街上如此行事,被我看見也不管,能饒得了我?這是其一,其二,家裡有你這樣的親戚,說出去也是丟臉。這不是連累到我了麼?”
黛玉陡然擡起頭憤怒的看向賈寶玉,“那你當初爲何救我?”
“已經說了,被老祖宗知道了饒不了我。”
“你大可當作沒有看見我。”
“可是我看見了。”
……
七巧站在一旁呆呆的看着這兩人吵架,不知道該露出怎樣的表情纔是最合適的。
最終黛玉氣憤的丟下一句,“今日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七巧,我們走。”
“可不只是一個人情,而是一條人命!你以爲那馬撞上來,你還會有命?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知道感謝便算了,反而用如此惡劣的態度對待恩人,你們林家便是這樣教女兒的?”賈寶玉在她身後慢悠悠的道。
黛玉豁然轉過身子,憤怒的道:“我們林家怎麼教女兒還輪不到你來管。”說罷深吸了一口氣,將語氣緩了緩才道:“我欠了你一條命,你什麼時候要還,儘管來找,我隨時恭候大駕。”說着也不再看賈寶玉的臉色,帶着七巧一徑去了。
她身後的賈寶玉倒是眼神閃了閃,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也開了門去了。
楊宛如正跟楊淳和急得團團轉,楊宛如急得想哭,一個錯眼不見便將人丟了,這叫她怎麼跟黛玉家裡交待?便是哥哥這裡她都不知道說什麼纔好。再加上楊淳和也忍不住在一旁訓斥她,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她這一哭,楊淳和倒不好再說了。
黛玉從外面進來,正瞧見這兄妹倆正鬧得不可開交,連忙急走幾步,問道:“你們怎麼了?”
楊宛如一見黛玉,頓時撲了過去,抱住黛玉哭道:“妹妹你倒哪去了?可急死我們了。”
黛玉一面抱住楊宛如安慰一面心虛的解釋,剛纔在街邊看東西看忘了。見楊宛如哭得如此傷心,心中也愧疚不已。
楊淳和見黛玉回來,揪起的心也放了下來,只是他畢竟是經常外頭走的人,當然不會像楊宛如一樣相信黛玉所說,但他也知道黛玉定然沒有出什麼事,不然也不會如此輕鬆模樣。
見黛玉沒事,妹妹倒還在哭,楊淳和便走過來跟楊宛如賠禮,“好妹妹,快莫哭了,是哥哥我的錯,不該罵你的。好妹妹,這次你瞧中什麼,哥哥都給你買了。”
楊宛如本也不是那樣小氣之人,一是擔心黛玉,二是確實被哥哥訓斥得委屈,這下黛玉回來了,哥哥也賠禮,還許諾,想買什麼就買什麼,當即便破涕而笑。
黛玉羞她,“一哭一笑,小孩尿尿。”
楊宛如白了她一眼,“知道你羨慕我有哥哥,這次我算是大方了,哥哥也借給你,想買什麼問我哥要去。”
黛玉頓時羞紅了臉,暗地裡擰了楊宛如一把。
只聽得楊宛如“哎喲”一聲,跳得楊淳和身後喊救命,黛玉趕在她身後想擰她,她卻拉着楊淳和作擋箭牌,在他身後求饒道:“好妹妹,我哥哥有什麼不好的?別人想借我還不給呢!”
黛玉粉面飛霞,只羞惱得叫道:“今日不撕了你的嘴,我也不活了。”頓時兩人鬧作一團。
楊淳和站在兩人中間,看着俏皮的妹妹和天人般的黛玉,頓時笑了起來,心道:“若一直這樣,倒也值得了。”
黛玉經過這一鬧,倒那將鬱氣散了幾分。只是一直盼望着的集市一遊,卻有些心不在焉,跟在楊宛如身後,時不時將目光投向遠方,期望再次出現奇蹟。
楊淳和看在眼裡記在心裡,黛玉這樣,他很擔憂,他不知道在黛玉離開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如今他跟黛玉的關係還沒有親近到他可以開口的地步,只能將事壓在心底,待回去後問妹妹再作打算。
自從見了黛玉後,他方覺得母親的想法真的不錯,或許有一個黛玉這樣的媳婦,日子會更有意思呢!
最終黛玉跟楊宛如各抱了一堆零食小玩意回去,皆是兩人看過一眼後,楊淳和買下的。黛玉推卻不過,也只能收下。
終於在日落之前,楊宛如纔在楊淳和的催促下,依依不捨的跟黛玉上了車。
楊淳和先將黛玉送回林府,才和楊宛如一起回了楊府。
回到楊府,他便去了楊夫人院子,他覺得他有必要跟母親提一下,提親的事能不能提上日程?便是黛玉小了一些,也無妨,先訂親等黛玉及笄了再行迎娶,想着黛玉這等姿容出色,性情柔順的女子將成爲他的妻子,他的神采飛揚起來,腳步也輕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