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素女和玉女(萬更)

這個答案讓大家驚呆了!

便連顧還卿自己都有些震驚,她斷斷續續地道:“小姑娘的名字大約是叫初一,因爲那個紅衣女子,也就是她娘常這麼喚她,姓什麼不清楚,還有……坐在輪椅上的那個白衣男人,竟然是她哥!好像還是親哥,因爲那小姑娘,也就是初一,對他有很深很深的感情,經常默默地喚他哥。”

“她之所以願意吃那麼多的苦練功……被她娘打罵,好像都是爲了她哥……挺奇怪的,兩兄妹年齡差的比較大,那白衣男子少說也有二十左右,初一卻只有六七歲的樣子,但她的確非常喜歡非常愛她哥……總之就是爲她哥,要她做什麼都願意的樣子……”

顧還卿不停的絮絮叨叨,聶淺歌和淺淺卻一前一後地道:“初一不就是你嗎?真正的慕還卿既然死了,那活着的慕還卿是誰還用說嗎?不就是同樣被人扔在湖水裡的初一!”

轟隆隆!

晴天一個霹靂,顧還卿揉着腦袋痛苦的呻吟:“天啦!這都什麼破事?!什麼跟什麼啊,怎麼都攪在一塊了?”

慕還卿死了,代替慕還卿活着的是初一,但初一後來撞柱而亡,真正活下來的是她這個穿越者!

換言之,顧田氏的一番心血打了水漂——她的孫女顧還卿早就死了。

尼瑪,還能不能再狗血一點?

顧還卿覺得腦袋都要炸了!捂着腦袋不停的呻吟,但同時有個疑問卻在她心底赫然冒出——既然初一不是顧還卿,那爲什麼在被慕明月揭穿身份的時候,她大受打擊?

她好像並不知道自己是初一,反而一直以爲自己是慕還卿,所以在得知自己是下人之女時,完全接受無能。

這是爲什麼呢?

慕還卿被人摁在水裡死去的畫面,在顧還卿腦子裡一遍一遍的回放,清晰如昨!她可以肯定慕還卿死了,絕不是她的幻覺或幻想。

這也可以解釋爲什麼姬非晚說慕還卿在得罪他之後,卻好像把他忘了——因爲慕還卿從內到外都被換了!

但疑問隨之接踵而來——殺害慕還卿的人是誰?

爲什麼要殺害她?

僅僅只是爲了讓初一取代她嗎?

如果只是這樣,那爲什麼初一不記得自己是初一,只記得自己是慕還卿呢?

這到底是爲什麼?

好不容易解開一個謎團,卻又增加了幾個謎團,如滾雪球一般,謎團越來越大,越來越撲朔迷離了!

顧還卿腦子裡千頭萬緒,紛紛亂亂,卻怎麼也無法理清,一時間恨不得化身爲神探狄仁傑或神探科藍,把這些謎團抽絲剝繭,悉數解開。

聶淺歌見不得她痛苦,心疼的不得了,忙把她攬在懷裡,又是幫她揉頭又是低聲哄:“好了好了,咱們不想了,不想了,來日方長,不急於一時。”

正在此刻,倚在窗戶邊的冷奕低聲說了一句:“有人來了,來的還挺快。”

坐在牀頭書桌旁的淺淺一怔,卻見聶淺歌十分平靜地瞥了她一眼,隨後淡然伸手,將繡着藍色蝴蝶的素色厚牀帳放下,遮住了牀內的一切。

緊接着,有人輕輕敲門,發出篤篤的聲音。

淺淺看了看藏匿到門後的冷奕,清了清嗓子,問:“誰呀?都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淺淺姑娘,是我。”大概是怕吵到別人,門外宮少陵的聲音也放得極低:“我有點事要找還卿,見屋裡有燈光,所以才這麼晚了前來打擾。”

淺淺皺着眉頭,瞟了一眼面無表情冷奕,繼續胡扯:“明天不行嗎?今兒太晚了,我們都睡下了。”

“事情挺重要的,但你們既然睡下了,那我不便打擾,我還是先去找聶二爺和冷奕吧。”

淺淺:“……”

聶二爺和冷奕都在此,你上哪兒去找?這不是純心找碴嗎!淺淺腹誹不止,遂撩開帳子,拿眼睛看聶淺歌,怎麼辦?

顧還卿在聶淺歌懷裡低聲哼了哼:“淺淺,讓他進來吧,他那樣的人狡猾的很,肯定是知道了什麼,瞞也瞞不住的。”又對聶淺歌道:“先放我下來。”

淺淺只好一本正經地對外面的人說:“宮少陵,既然是很重要的事情,那我穿好衣服便起來給你開門,你先等等啊。”

聶淺歌用手托住顧還卿的頭,把她慢慢放到牀上躺平,拿被子把她捂得嚴嚴實實的,又仔細觀察她有無異樣。見她雖面有倦色,卻並未立即要入睡,這才起身下牀,把帳子撩的半開,然後慢條斯理的在牀邊整理自己的衣袍,一雙眼睛卻仍不離顧還卿左右。

宮少陵進來的時候,見聶淺歌和冷奕都在,臉上馬上堆滿了恰如其分的驚訝與錯愕,假模假式地問道:“那個,你們倆怎麼也在啊?我方纔還說要去找你們倆呢。”

半明半暗的燭火下,他穿一身簇新的寶藍色團花袍子,腰繫銀帶,外披黑狐輕裘,卓然挺立,雍容華貴,俊逸非凡臉龐泛着玉一樣的光澤,眼角的桃花風流無時無刻不在,半點都看不出是個傷患。

聶淺歌淡淡地覷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顧還卿卻扶着額頭有氣無力地道:“宮少陵,別裝了,有什麼事直說吧。”

牀帳半掩,這時節的牀帳並非夏季用的薄蚊帳,而是冬季用的厚牀帳,宮少陵一時也看不清裡面的光景,但聽顧還卿的聲音不對頭,忙收起臉上多餘的表情,換上真真正正的關切之色:“你這是怎麼了?是哪裡不適嗎?”

“我還好……”顧還卿反問:“你聽到什麼了?”

“……”宮少陵神情稍微有些不自在,卻也不過一瞬,很快便恢復正常,微笑着道:“你多心了,我無意偷聽,只是一不留神聽你聲音不對,言語中又提及慕家大小姐怎麼了,怕你有事,所以過來問問。”

他錦衣玉食,高牀暖枕慣了,冷不丁一換地方,儘管早有心理準備,卻有點認牀,躺下半天沒睡着,便出來院子裡散散。

顧還卿那句“我知道了!原來慕還卿……”聲音略大,他練武之人耳朵格外靈敏,聽在耳裡,覺得非常疑惑,前思後想了一番,放心不下,索性找過來了。

恐顧還卿不信,他又笑着道:“冷奕在這裡呢,我要是敢偷聽,他那把劍可不是吃素的。”

這不假,顧還卿低聲對淺淺道:“淺淺,把帳子掛起來,順便扶我一把。”

淺淺忙說好,然不等她有所動作,聶淺歌已動手把帳子掛上帳鉤,跟着自然而然的坐上牀沿,動作格外溫柔地將軟弱無力的顧還卿扶起來,又示意淺淺遞兩個棉靠枕過來,給塞在顧還卿的背後,讓她舒舒服服的靠着。

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駕輕就熟,但素來粗心大意的淺淺卻看出了些區別——之前那幾次,在顧還卿要入睡時,他都會幫她把頭髮鬆開,釵子取下來,順便給她把長髮理的順順的,這一次,顧還卿的髮式仍是先前的模樣。

宮少陵忍的都要內傷了,強抑着自己不去看聶淺歌那充滿曖昧的動作,不停的告誡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

但當他的目光觸及到顧還卿的臉時,仍是唬了一跳,不由趨前幾步,既擔憂又着急地道:“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到底怎麼了?”

顧還卿推了推依舊坐在牀沿不肯離開的聶淺歌,對他苦笑了一下:“就是你聽到的那樣,慕還卿,也就是顧還卿其實早就死了,直至今日今時我才明白,我根本不是什麼顧田氏的孫女。顧田氏用掉包計掉走了慕明月,別人用我換掉了她的孫女,就這樣子。”

這答案出乎宮少陵的意外,不過他向來沉着,臉上倒也看不出異樣,反倒很冷靜地問:“那你知道自己是誰嗎?就是你的真正身份?”

顧還卿神色黯然地搖搖頭,清瑩璀璨的美眸在這一刻也顯得有些晦澀不明——宮少陵的話讓她想起了自己的前世,那個得了絕症的自己。

“那你今日是怎麼想起來的?以前不知道嗎?”宮少陵又問。

“以前不知道。”顧還卿也不瞞他:“並非一下子想起來的,是最近這段日子一點一滴的想起來,我腦子裡好像壓着一塊石頭,現在這塊石頭被撬鬆了,儘管未能全撬開,卻讓我想起了一些事……應該是我以前經歷過的事,不知怎麼的全忘了……”

“不過也有可能是人爲的。”她話鋒一轉,指了指淺淺和聶淺歌:“他們倆說有可能是某人不想讓我記得這些事,所以用特殊的方法讓我忘了這些事。”

她把當初聶淺歌和淺淺的話重複了一遍。

宮少陵的臉色凝重起來,蹙着眉沉思。

聶淺歌忽然緩緩地道:“卿卿,你能把那個紅衣女子和白衣男子,以及你小時候的樣子繪出來嗎?也許有了畫像,查起來會方便一點。”

顧還卿努力想了想,卻道:“畫我小時候可以,縱然未看清楚臉,但大致的樣子我還是看清了的。但那一男一女卻有點難度,感覺像兩團模糊的墨水,我知道是他們兩個,心裡也明白,可真要我形容或者……”

她苦惱地揉額:“或者繪出大致樣貌,卻模糊不清,一點也不具體,就覺得無處下手,無處着墨……”

宮少陵聞言,陡然問道:“看不清楚臉?如果是這一點,倒與那個什麼……江湖上傳言的神秘教派……叫什麼教的……”他望着簡陋的屋頂尋思。

聶淺歌眼尾微挑,不易覺察地瞥了冷奕一眼,冷奕不慌不忙地接口:“崑山*教。”

“對,崑山*教!”宮少陵讚賞地看了冷奕一眼,對顧還卿道:“這個教派據說非常的神秘,亦正亦邪,淨修練一些奇奇怪怪、旁門左道的東西,有些可以幫人治病;有些卻讓人誤入歧途,傳言見過這個教派的人極少,也無人認識此教的教衆,因爲縱然見過,但過後你無論如何也記不住那些教衆的臉。因爲你也提到記不住臉,我才突然想起來。”

“崑山*教?”顧還卿臉上的神情有些奇怪,莫怪她想多,一提起*玉女什麼的,她就會想起《*經》和《玉女經》中的性學女神……

她趕緊掃去腦中那些邪惡的思想,一本正經地問:“那裡面的教衆全是女子嗎?”

“女子嗎?我也不是很清楚。”宮少陵撫着下巴沉思:“這個教只是個傳說,要去江湖上打聽打聽才知道。”

冷奕淡淡地道:“是有這個教,不過崑山*教是後來改的名,原名鳳凰教,居崑山,教中並不侷限於女子,男女都可,但聖女必須是女子。”

“還有聖女?”宮少陵訝異地道:“我倒覺得鳳凰教這名字氣派多了,爲什麼改名呢?”

顧還卿也有同感。

冷奕對這個教好像沒什麼好感,談起來興致缺缺:“這教雖稱不上邪教,但行事作風爲許多江湖人士所不喜,他們雖自稱鳳凰教,江湖卻不買帳,直接給他們改了教名。”

“……”顧還卿也很無語,這教也夠窩囊的——被迫改了教名,居然無力爲自己正名!不過宮少陵的話提醒了她,既然傳言中這個教能讓人記不住他們的臉,跟她這件事也許有點關係也說不定。

想出了點眉頭,她的精神又到了極限,眼睛一閉,腦袋往旁邊一歪……

“她這是?”她說的好好的,忽然就沒了聲息,宮少陵倒給她嚇了一跳。

聶淺歌泰然自若,語氣輕淡如風:“睡着了。”說着自顧自地去扶顧還卿躺好,並細心地替她掖好被子,還替她將垂至臉上的髮絲撥開,照顧的無微不至。

“……”宮少陵。

京城

夜深人靜之際,陶貴妃不早點安寢,卻在自己的昭陽宮裡大發雷霆:“什麼?派出那麼多人,竟然奈何不了一個丫頭片子,被她殺了一個片甲不留,這是要氣死本宮麼?”

殿內富奢豪華,薰香嫋嫋,曲公公卻額沁冷汗,在一旁躬身勸道:“貴妃娘娘息怒,顧還卿的身手娘娘早已見識過,她是有幾分本事,但一口氣殺這麼多人,老奴倒不認爲是她一個人所爲,只是傳回來的消息也不細緻,具體是咋樣猶待調查。”

“不是還有一個冷奕麼?”陶貴妃陰着臉,咬牙切齒地道:“保護聶家呆子的那個冷麪侍衛,他肯定幫着顧還卿那賤人!”

曲公公會武,不像陶貴妃只會想當然耳,不過他也拿不出什麼實質證據來駁陶貴妃,畢竟當時的人都死光了,只有去酒樓投毒的死士有幸存者。

陶貴妃氣的又砸了一個精緻的茶盅,恨恨地道:“這次損失這麼多人手,父親一定氣的暴跳如雷,那宮家也是可恨,竟讓我們損了好幾個死士!得想個法子對付宮家纔好,沒了宮家的幫襯,她顧還卿孤立無援,獨木難支,本宮看她能囂張到哪兒去!”

“宮家只怕……”曲公公悄悄伸手指了指西邊的方向,低聲道:“娘娘忘了那位麼?她可是宮家的人,也不是個好相與的,真對付宮家,給她知道了,只怕……”

“啪!”

陶貴妃保養得宜的纖掌拍在紫檀方几上,打斷了曲公公的話,聲色俱厲地道:“本宮難道會怕她麼?治個宮家還須得看她的眼色行事,未免把本宮想的太不濟了!”

“娘娘,奴才並非這個意思!”

曲公公急忙道:“娘娘稍安毋噪,奴才是說西邊那位雖然手段狠毒,但她一向以貴妃馬首是瞻,向來是貴妃指哪她打哪,利用的好,不失爲貴妃手中的一把好刀!如今貴妃娘娘正值用人之際,若果因宮家與她反目,那豈不是給了皇后可趁之機?”

話點到爲止,曲公公相信陶貴妃能明白其中的關鍵,不會意氣用事。

果然,陶貴妃沉着臉考慮了片刻,眼中的陰霾之色才稍稍散了些。

曲公公這纔再次進言:“娘娘只需用言語點化她一二,她自然知道怎麼做,宮家縱然不是她的靠山,但她可沒少花宮家的銀錢。易地而處,設若有人動娘娘的金庫,娘娘會怎麼做呢?”

“好了,按你說的辦就是了。”曲公公足智多謀,陶貴妃還是能聽進他的話的,揮了揮手道:“宮家本宮可以不動,但顧還卿卻不得不除,還是要想個法子永絕後患纔好!”

“娘娘英明!”

陶貴妃那廂在心心念唸的設毒計,顧還卿這廂也沒有閒着,撇開她自己身上的事不談,她也在尋思着陶貴妃的事。

她不知道陶貴妃還有沒有後續動作,但目前他們證據不足,想扳倒陶貴妃和陶家絕非易事。而且自宮少陵走後,她一直再思考一個問題:要不要和宮少陵拆夥?

坦白說,宮少陵確實是一個難得的合作伙伴,但此次已累得他受傷,顧還卿心裡其實很過意不去。

旁的不說,宮少陵可是他父母的獨苗苗,若因她之故有個什麼閃失,宮震儒夫婦只怕吃了她的心都有。

再則,她委實不願意把別人牽連在裡面,陶貴妃有多麼喪心病狂,她深有體會,這女人根本不可能以常理論斷,誰知道她下一刻會做出什麼。

她琢磨,還是找個時間和宮少陵談一談散夥的事。

但就在她下這個決定的時候,一乘普通的青油馬車不顯山不露水的進了牛家村,然後停在了聶家的院門口。

院門虛掩着。

馬車上先下來一位穿着水紅裙子,圓盤臉,柳眉杏眼,身姿玲瓏的俏丫鬟,她看了看聶家簡陋的院門和籬笆牆,一雙漂亮的杏眼立刻漾滿了不屑與輕蔑,先吩咐車伕:“你去看看有沒有人。”

隨後回頭對馬車裡的人恭敬地道:“夫人,到了,奴婢扶您下來。”

福嬸在院子裡擇菜,差不多要做中午飯了,聽到動靜,便把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碎步小跑去拉開院門,問了聲:“誰呀?”

看到剛下馬車之人,倒是怔了怔:“請問,你們找誰?”

淺淺正好拿藥草出來曬,一眼看到院門口的寶笙,立刻驚訝地道:“怎麼是你?”

宮廖氏三十四五的年紀,因養尊處憂,生活安逸富足,看起來不足三十的樣子,相貌溫柔秀氣,膚色白膩,風姿綽約,穿一件紫緞繡花交領長錦襖,下着淡藍花裙,外罩一件翠紋織錦羽緞披風,華貴又不失典雅。

很和氣的一位婦人,見到顧還卿便和顏悅色的一笑,一開口,嗓音柔細如潺潺的小溪水:“顧姑娘,冒昧前來,還望姑娘莫怪。”

不說她是嘉陵首富之妻,單說她是宮少陵他媽,顧還卿也不能怠慢她,忙客氣的請她在堂屋坐下。

淺淺去泡茶,顧還卿囑咐她:“就泡你曬制的美容養顏的花茶吧。”

淺淺正欲去,寶笙卻要笑不笑地道:“顧姑娘,不必麻煩了,我們夫人身份矜貴着呢,平日吃的喝的都不敢馬虎,外面的東西哪敢隨便用啊,真要出了什麼紕漏,老爺會揭了我們的皮。”

這是說自己配的東西不乾淨咯!淺淺立刻反問:“會出什麼紕漏?什麼叫外面的東西,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廖夫人忙說不礙事,想打圓場,但寶笙卻撇了撇塗着鮮紅口脂的紅脣,狀似沒有看到淺淺生氣的面容,只對顧還卿道:“顧姑娘,還是言歸正傳吧,我們夫人時間寶貴,不比尋常人。”

顧還卿給她氣笑了,索性連花茶也省了,只對廖夫人說:“貴府調教奴才有方,做奴才的竟然可以爬到主子頭上發號施令,比主子還威風,也是世間少有。”

她本不欲與人爲難,也沒有那麼鮮明的主僕之分,但寶笙幾次對淺淺出言不遜,對自己也傲慢無禮,那就休怪她不講情面。

一句話把廖夫人說的臉色都變了,不悅地瞪了寶笙一眼,寶笙也嚇白了臉,張嘴欲解釋,顧還卿卻淡淡地道:“到底是你有事找我,還是你們夫人有事找我?沒事的話就閉嘴,杵在這裡當根柱子我也忍了。”

竟比廖夫人有架子還大?!寶笙白着的臉氣的迅速紅了起來,但廖夫人沉着臉,揮手讓她下去,她哪敢像之前那樣多嘴。

淺淺湊到她耳邊落井下石,順便報一箭之仇:“你是個什麼東西,也配嫌棄我的花茶?原來你只是個做奴婢的,我一直以爲你是小姐呢。”說完就得意洋洋的走了……

寶笙氣的直跺腳,只覺淺淺和顧還卿一樣令人憎惡。

因着自己身份的緣故,顧還卿一直未去拜見過宮震儒夫婦,年節日皆是讓聶淺歌和福伯去,即便那次去看宮少陵,也只是直接被引到宮少陵的院子,所以今天算是第一次與廖夫人正式會面,她本想給對方留個好印像,但顯然失敗了。

不過她大致猜到了廖夫人的來意,無外乎是爲宮少陵而來,再無其它了。

沒了閒雜人等,雙方寒喧了幾句,廖夫人便笑着道:“顧姑娘,早聞你大名,只是無緣得以一見。”

廖夫人並非那種盛氣凌人的貴婦人,而是那種典型的以夫爲天的女子,便是再不待見的人,她也不會說多狠的話,只會斟字酌句的表明自己的意圖:“我早想見見姑娘了,但少陵他一直極力阻止,是以拖到如今。”

顧還卿連忙說是自己的不是,本該她去拜訪的,只是因爲各種不得已的原因,因此未去成,望夫人諒解什麼的。

廖夫人便嘆了一口氣:“同爲女子,我能理解你的難處,怎麼會怪你呢!想當初少陵冷不丁提出想開酒樓,倒把我跟老爺嚇了一跳,再也想不到他會對經商有興趣。隨後我和老爺喜之不禁,便什麼都依他,也聽他的不過問此事。只是,我們都未料到,他竟是與聶家合作。”

“後來知道了,酒樓已上了正軌,生意也越來越景氣,知道姑娘並未插手箇中事,一切皆交予聶家二爺等人在打理,我們也鬆了一口氣,便聽之任之。”

“是我考慮不周,當初的決定太草率。”顧還卿檢討自己的錯誤。

“卻也不怪姑娘。”廖夫人卻道:“若非出現少陵遇刺的事,我是不會來找姑娘說這些話的。我們老爺常言聶大將軍是個令人敬仰的英雄人物,他的後人,我們都有應該多加照拂纔是,怎能幹那乘人之危的事!誰料……”

她低垂螓首,從袖中掏出幾張銀票,放到八仙過海的方桌上,再慢慢推到顧還卿面前,分外艱澀地道:“顧姑娘,實在是對不起……我們只有少陵一個兒子,當年懷他不易,後來我自個又不爭氣,一直不曾再生養……害我們老爺子嗣單薄,心裡一直覺得對不起他,沉甸甸的。而這次的事,姑娘心裡也清楚……對方的來頭有多大。”

望着那幾張價值不菲的銀票,加起來差不多有五六萬兩,顧還卿默默無語,心裡卻在想:敢情要拆夥了,還有一筆意外之財!

“若是尋常人指使,又傷了少陵,我們老爺縱使傾家蕩產也要把對方拉下馬!但……”廖夫人輕輕拉着顧還卿的手,把幾張銀票塞到她手上,神色殷切:“銀子不多,補補姑娘的損失,我和他爹心裡內疚的不行,也難受,在商言商,講究的是一個信譽。我雖是婦道人家,卻也知這個理。”

“如今錯在我們,望姑娘別嫌棄,也別責怪少陵不仗義,他並不知情,都是我這個蠢婦人的主意,姑娘要怨就怨我吧。”

廖夫人把什麼錯都往自己身上攬,弄的顧還卿心裡越發過意不去——到底是她拖累了宮少陵。

回去的時候,寶笙因在顧還卿那裡受了氣,心裡憋了滿肚子的委屈,見夫人臉上並無怪她之意,眼珠一轉,假裝非常關心地詢問廖夫人,顧還卿答應了沒有。

廖夫人依舊嗓音細細:“她答應不答應沒區別,我就是照老爺的意思來走個過場,省得人家說我們不厚道。”

“夫人,您對她夠仁至義盡了!”

寶笙不滿地道:“還要怎樣?不過是個死錢串子,區區幾個錢就打發了,裝那麼清高也不知給誰看!再說了,明明是她不該攛掇少爺合夥開酒樓,而後又帶累少爺受傷,依奴婢的,這種人根本不值得對她那麼客氣,直接把她趕出嘉陵就得了,留在這裡早晚是個禍害!”

廖夫人睇了她一眼:“她可是聶家的人,做的那麼絕,你不怕人戳你的脊樑骨嗎?我記得她沒得罪你吧?”

“……沒……”寶笙心虛,話都有些說不連貫了:“奴婢這不是……不是怕有朝一日,少爺會毀在她手裡嗎,所以說話過激了點。”

廖夫人面無表情的點點頭:“這樣最好,銀子的事,你可別在你們少爺面前泄了口風,我當舍財消災,以後休要再提。”

“知了夫人。”寶笙挺了挺胸,儘量讓聲線平穩下來:“夫人您不覺得她是個災星下凡嗎?您看,她嫁到護國將軍府,護國將軍府就完了,聶灝也完了。她自個開飯館,第二天鈑館就讓人砸了,弄的開不下去,若非我們少爺幫她,我看她什麼也幹不了。後來又不知得罪了什麼人,釀成如今這麼大的災禍,甚至禍及我們少爺。難道這都是巧合嗎?”

她越說越緊張,湊近廖夫人神神秘秘地道:“哪有這麼多巧合,夫人您不覺得滲得慌嗎?這簡直就是一個大災星啊!”

她的話固然有些誇張,卻不無道理,廖夫人蹙起細細的眉頭。

寶笙見自己的話有效,眼神閃了閃,馬上再壓低聲音:“夫人,俗話說紅顏禍水,這顧姑娘生得妖里妖氣的,一點都不本分,尤其她那雙眼睛,像帶着鉤子似的,專勾人的心!少爺常來聶家,和她見面多了,即便我們少爺心靜如水,也經不起她沒完沒了的用鉤子勾心啊!”

她加重語氣:“真要出了什麼事,那可如何是好?依奴婢看,夫人還是向老爺進進言,想個法子,讓她和少爺再也不能碰面,斷了聯繫纔好,不然總讓人不放心。”

思及顧還卿粉黛不施,卻眉目若畫,宛若出水芙蓉般清新動人的容貌,以及她前凸後翹,長腿細腰的好身材,廖夫人心中一動:這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但願事情未走到那一步,能讓她及時亡羊補牢。

“你能不能有點骨氣,爲什麼要收廖夫人的銀子?廉者不受嗟來之食,宮少陵他娘當打發叫化子呢!給點銀子就把我們推開,說穿了還不是落井下石!”

淺淺在不停地埋怨顧還卿:“叫我說,你就不該收這些銀票,銀子再多又怎麼樣?買不回我們的人格和尊嚴!當初說要合夥的是他宮少陵,如今說要散夥的也是他,他當我們是什麼?”

顧還卿涼涼的睨了她一眼:“夫妻有難還各自飛呢,一個合夥人,未必還要跟你同甘共苦,同生共死,你想得不要太美哦。”

“……”淺淺口才本就不如她,被她噎的一個大喘氣,不由加了音量:“即便如此,那分就分,沒他我們還不能活了嗎?但你收了銀子,那不是給人瞧不起麼?連帶着聶家都會被人看輕。是,我承認那銀子數目龐大,非常的誘人,尋常人幾輩子都掙不來,可我們如今不缺吃穿,有手有腳也能掙錢,作啥要讓人瞧不起?”

這姑娘跟着顧還卿改了不少,但骨子裡仍有“不爲五斗米折腰”的清傲思想,不爲利祿所動,極有骨氣。

顧還卿也不跟她爭辯,只說:“如果現在讓你一個人生活,你還會不會把自己餓昏?”

“……什麼意思?”淺淺困惑地道:“今非夕比,現在我沒那麼榆木疙瘩了,不偷不搶我也可以謀生的,哪裡還會餓死。”忽覺話題被顧還卿帶遠,她又把話繞回來:“別轉移話題,我問你爲什麼要收宮家的銀子。”

“收就收了。”忽有一人踏進屋內,語氣清淡地道:“還給他宮少陵就是了,沒什麼大不了。”

“二淺你回來啦!”見是聶淺歌回來了,淺淺便竹筒倒豆子,把廖夫人今日的來意說了一遍。

聶淺歌不緊不慢地搬了把竹椅到顧還卿身邊坐下,拿起那幾張銀票點了點,望着顧還卿的眸子光澤動人,清亮如珠,漂亮的脣角勾起了笑意:“你這是打算和宮少陵斷的一乾二淨?”

他還在孝期,身上的衣服多素淨,有時也會一身玄色和青色,但無論什麼服飾穿在他身上,都說不出的優雅好看,用顧還卿的話說,他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麼都特別有範兒!若做模特,風靡一大片。

顧還卿摸了摸銀票,好似有些捨不得,卻揶揄他:“你不是老看他不順眼嗎,斷了不正合你意?”

“斷不斷和這銀子有什麼關係?”淺淺不明白。

聶淺歌不理她,心情變的更好,連眼眸都彎了,從懷裡掏出一小匝銀票放到顧還卿的面前:“給。”

“……”顧還卿。

淺淺:“……”

淺淺最先反應過來,指着聶淺歌就吼:“趕緊從實招來,你和冷奕上哪打劫去了?好嘛,我說你一早就不見了,原來是去幹壞事了!”

聶淺歌隨手用銀票拍開她的手,眼睛仍望着顧還卿:“你不是挺喜歡銀票的嗎?這會怎麼發愣?”

顧還卿的目光從銀票挪到他臉上:“哪來的?該不是去打劫銀莊了吧?”

聶淺歌俊秀矜貴的臉都黑了,盯着她幽幽地道:“這也才十來萬的銀票,要打劫銀莊,我會只打劫這麼點?”

他把銀票往淺淺手裡一扔:“趕緊點點,這是我娘給我的,我一直沒花,都讓冷奕替我收着。冷奕以他朋友的名義存在銀莊,所以家產被朝廷沒收時才能倖免。那天你不是要向姓宮的借銀子嗎,我乍然想起此事,便讓冷奕拿了存根去兌出來了。”

“你娘給你的?”顧還卿淺淺不約而同的問。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有問題,當然有問題!”顧還卿袖子一挽,抄起銀票就想拍死他:“姑奶奶整日爲生計發愁的時候你沒想起來!要起房子時你未想起來!要銀子做生意的時候你未想起來!缺銀子缺的做夢都想銀子的時候你沒想起來!這個時候姐不缺銀子了,你來跟我說你想起你還有一座金山,幾座金庫,你說你不是欠收拾是欠什麼?”

“是欠揍!”淺淺義憤填膺,也捋起袖子來幫忙。

“……”聶淺歌。

去找宮少陵談散夥的路上,聶淺歌不住的埋怨冷奕:“你說你出的什麼餿點子,害我被她胖揍了一頓。”

“……”冷奕極是無語,這也怪他?顧還卿那麼喜歡賺銀子,他以爲她喜歡銀子啊,誰知弄巧成拙。

咳了咳,他巧妙的推卸責任:“她也只是一時氣憤,怪你沒在困難的時候把銀子拿出來,不過你可以說你那時還傻着,沒想起來再正常不過了。”

聶淺歌輕哧一聲:“你以爲她跟你一樣傻啊?她說我那時是傻,但冷奕也傻了嗎?她本來想連你一塊揍的,但你那時支援過她一千兩,算有功之臣,她就把對你的怨氣全撒在我身上了。”

“……”冷奕肩膀微動,悶笑的腸子都快打結了。

聶淺歌悶悶地道:“我那時只巴不得她做什麼都不成,屢試屢敗,最後走投無路,只好去找姬十二,誰知她一路過關斬將,硬是把日子過的有滋有味,弄的我首鼠兩端,束手無策。”

聶淺歌低頭撫額,最近他一邊查顧還卿小時候的事,一邊又想着何時才能恢復真正的身份,然後堂堂正正的站在顧還卿身邊。

正在此時,前面匆匆駛來一輛馬車,聶淺歌和冷奕坐的敞篷牛車,一眼就看到那是宮少陵常坐的馬車,於是冷奕便把牛車停了下來,在路旁等候宮少陵。

一會兒宮少陵的馬車便在他們面前停下,宮少陵直接躍下馬車,俊臉發青的看着他二人:“你們這是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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