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長寧看着人在她面前說話卻聽不懂,自然是很煩悶的。想來是符長寧的煩悶“感染”了說話的那兩個人,那兩人說了兩句就停了下來,緊接着,其中一個人走到了符長寧身邊,低下身看一看,然後又對另外一個說了一串話。
符長寧不耐煩聽着,覺着這麼裝昏迷也不是個事兒,於是蹙了蹙眉,裝作幽幽轉醒的樣子,睜開了眼。
她一睜眼,先看的就是那兩個女子。果然,並不出人所料,入目的兩個女子高眉深目,眼睛都是通透的琥珀色,倒是髮色普遍都深,總之一看就能看出並非是漢人血統。
其中一個看着像是丫鬟的那個女子,看見符長寧睜了眼,不由得面露詫異,然後說了一句什麼玩意兒,符長寧也沒聽懂。
倒是另外一個衣飾華貴的女子,見符長寧醒來了,又聽聞那個丫鬟說的話,蹙了蹙眉,頗爲嗔怪瞧了那丫鬟一眼,然後開口問道,“身上還疼嗎?”
——她竟會說漢話!只是她的腔調有些奇怪,別說是標準的官話了,符長寧對於她能講漢話就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符長寧搖了搖頭,沒說話。她想要坐起身,但是身上各處都傳來一陣針扎似的刺痛讓符長寧簡直崩潰了——這是怎麼了?她吃力的掀開被子看一看自己的手臂,果然,已經斑駁結痂的手臂上,這會兒已經因爲她撐牀而起的動作而有一些裂開滲血了。
符長寧疼的倒吸兩口涼氣,不敢再動了。
那個丫鬟見了,看一看無動於衷的那個華服女子,也沒動身。
華服女子淡淡說道,“你身上有傷,最好不要亂動。”
符長寧舒了一口氣。
“這裡是哪裡?”符長寧平平靜靜的仰躺着看着那女子,問了一句。
那女子回答道,“大重國。”
這三個字,倒是字正腔圓。
果然了。
符長寧心中嘆了一口氣,問說,“我怎麼會來這裡?”
那女子搖搖頭,“你是被陛下救回來的。”提起“陛下”,那女子輕飄飄的笑了一笑,居
高臨下的看着符長寧,說道,“你應該心存感恩。”
符長寧面色不動。
她在嵐境遭遇了泥漿流,被大重國皇帝給救回來了?說出來也是逗着人玩兒呢啊!但是符長寧也沒說什麼,她只是問道,“與我一起的那些人呢?”
那個華服女子想了一想,搖搖頭,回答說,“只有一個。”
這話一出口,符長寧心中頓時“咯噔”一下子——難道只有她和另外一個人活下來了嗎?那麼,活下來的又是誰?
符長寧覺得,是她四個衣的丫頭之一的機率很大。畢竟四個衣在她周遭,若是順手撈一個救,也肯定就會是她們了。
也希望是她們之中的誰吧。
不是符長寧天性涼薄,只是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如果她身邊是四個衣之中的誰,都會讓她不會孤身一人,畢竟她們的能力符長寧看在眼裡,若是她們四個活,總要比一些無關緊要的粗使丫頭活下來的要有用一些。
符長寧嘆了一口氣,閉上了眼。
那個華服女子見符長寧一副不欲再與她多說的樣子,也不蹉跎。她又符長寧聽不懂的語言,對着那個侍女交代了幾句,然後就轉身走了出去。
那個侍女將華服女子送了出去,就轉身回來了。
符長寧見那侍女自己回來,又睜開了眼,看了看她。那侍女頗帶了些不自然的朝符長寧笑了一下,很氣弱和害怕的樣子。
符長寧問她,“你會不會說漢語?”
侍女疑惑的看着她。
這就是不會了。
符長寧咬住嘴脣,不說話了。
不論是大重國皇帝因着什麼目的將她“救”出來,現在派了一個語言不通的丫頭來服侍她,那目的都不會是什麼好的。
符長寧着兩天整日在榻上養傷休息,她後來逐漸知道,這裡的確是大重國,但是距離她遭遇泥漿流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月之久。這半個月她一直在昏睡,而他們救下來的符長寧一隊的另外一個人,也從來沒有來看過符長寧——又或許是不被允許來看符長寧。故而
到了現在,符長寧仍舊不知道,那個倖存下來的人到底是誰。
符長寧距離醒來那日,又已經過了七八天了。她這會兒已經可以下地行走了。想當初她剛剛醒來那會兒,在她強烈的要求之下要侍女服侍她擦身沐浴,結果一掀開被子,符長寧發現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盡是結的暗紅色的血痂,她一個嬌嬌弱弱的女孩兒哪裡見過這個,尤其還是自己身上。那凝脂一般的潔白無瑕肌膚上面遍佈了血塊疤痕,給符長寧看的差點沒一下子嚇得厥過去。
但是好在,大重國送來的藥膏裡頭有一種非常好用,倒出來像是流動的羊脂一般,塗上去清清涼涼的,符長寧覺得,她身上的傷疤在塗了這個東西以後,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癒合。
這真是頗有安慰啊。
後來她才知道,這種藥膏叫做“雪山膏”,是非常難得的一種膏藥。大重國皇室的女眷們都不大用的上,平日裡得到了也是非常珍而重之的,但是擱在符長寧這裡,確實是隔幾日就有一瓶新的送過來給她使用。
不過就算是符長寧知道了這雪山膏的珍稀之處,她也是不大覺得自己用不起的——開什麼玩笑,金尊玉貴的她,難道連個這玩意兒都抹不上嗎?符長寧覺着,還算大重國的皇帝有點眼色,知道給她供奉點兒好的。
符長寧身上的傷勢倒是一日比一日要好,而且這幾日她也學會了幾句胡族話,雖說還是全然聽不懂胡族的人在說什麼,但是起碼能在人說話的時候聽懂幾個詞,靠着自己分辨,也依稀能夠猜出來了。
頭一日來看她的那個華服女子,倒是再也沒來過。不過聽塔紗——也就是那個被派來照顧她的不會說漢話的侍女來說,那個華服女子居然是她們的“大妃”,也就是相當於建蒙國的一宮之主的皇后。
但是那個傳說中救了她的“好人皇帝”,倒是一直都沒有來過。這讓符長寧感覺到頗爲有些摸不到頭腦。
不過很快,符長寧也顧不上疑惑那個大重國皇帝爲什麼不來看她了。因爲符長寧發現,活下來的那個人,正是她的丫頭,嬋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