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41

夜琪執掌秦巒這五年,爲了製作穿越機器帶夜湛依離開,大興土木,修建宮殿,根本無心朝政,秦巒國力一天比一天下降。

西君勝用了三年時間使秦巒恢復正常,卻始終不能於天朝抗衡。

三年中,夜湛依多次打探暗魂的下落,都一無所獲,他好似突然人間蒸發一般,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暗門因此解散,夜湛依也不再是宮主,紅衣把寶兒送到秦巒後,與其餘六女一起隱居深山。

秦清和朱女一直在清嵐山上,不問外界之事,西君勝曾想帶夜湛依找秦清治眼睛,被她拒絕了。

第一,她不想再打擾那個男人,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快樂,第二,紅袖的醫術並不在秦清之下,她都沒有辦法,找到秦清又有什麼用,不過是多一個人煩惱罷了。

三年時間,讓她漸漸適應盲人的生活,因爲眼睛看不見,萬事都要靠耳朵,練就了一手好聽力。

只是不能外出走動,終日悶在房裡,不免會胡思亂想,想的最多的,還是北冥烈風。

可惡的是,竟總是想到他的好,他的傷害,他對自己的折磨,怎麼就記不得呢?

“孃親,抱抱!”寶兒一進門就張着兩隻小手,撲到夜湛依懷裡。

夜湛依早習慣了她的撒嬌,抱她坐在自己腿上,輕輕蹭她的頭髮。

寶兒的小手順勢圈上她脖頸,吧嗒親了一口。

“呵呵,看到你們母女情深的樣子,我都不好意思進來了……”西君勝隨後而至,滿面春風,直接就在她身邊蹲了下來,抱起寶兒放到了桌子上,用手指掰開小傢伙的嘴,塞進一塊東西。

寶兒驚訝的張了張嘴,不小心把東西嚥了下去,喉嚨裡甜甜的涌上來,才知道那是一顆糖。

“君叔叔不乖,君叔叔騙寶兒!”小傢伙張牙舞爪上去捏西君勝的臉,他也不躲,由着她鬧,反正小傢伙力氣不大,掐在臉上像是在抓癢。

“你怎麼來了?”夜湛依手扶着窗臺站起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皇上,屬下有事稟報!”

西君勝微微一愣,冷聲道:“進來!”

門被輕輕推開,一名黑衣男子悄無聲息的來到西君勝的身旁,微微俯身,以手遮脣,神情冷漠的低語片刻。

聽着聽着,西君勝神色一凜,“你先下去!”

“出什麼事了?”夜湛依雖看不見,但能聽到他聲音漸漸冷下來,全無剛剛的興奮之色。

“寶兒,你先去玩……”西君勝拍拍寶兒肩膀,寶兒乖巧的點點頭,蹦蹦跳跳出去了。

“你怎麼這個時辰來看我?”夜湛依頓了頓,緩和了口氣問道,衆所周知,這個時間西君勝一般都會在大殿上批奏摺。

“我……”西君勝欲言又止,“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夜湛依失笑道,“你什麼時候也學會這一套了?聽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北冥烈風還活着!”他邊說邊注意她的神色,見她只是皺了皺眉,並無喜色,只好接着道,“壞消息是他做了天朝的皇帝,本來這也算好消息,可剛剛探子來報,他同炎昱還有兩個邊陲小國,集合了八十萬人,出兵討伐秦巒,已經準備出發!”

“他剛派人送來勸降信,信上說只要送你去和親,他立刻收兵!”西君勝臉色終於慍怒,一字一頓道,“最可惡的是,他娶了藍瑩!”

她聽了脣角勾起弧度,眼裡閃過一絲涼意,“信上還說什麼?”

“他要你以秦巒皇后的身份和親,明日隨他的人出發,不能帶任何親信……”

夜湛依低垂眼眸聽他說完話,再擡起頭時她笑眯起眼瞳,看不清她眼中神色,只簡單的一個字,“好!”

西君勝終於暴發,怒道,“好什麼好?他明明就是想羞辱你,羞辱秦巒,你見過以皇后的身份和親的嗎?你到了天朝,地位定比戰俘還不如!”

夜湛依微微一愣,淡淡一笑,“更苦的我都受過,想救情兒,必須要有人以身犯險,如今藍瑩給了我們機會,你不想好好把握嗎?”

西君勝愧疚的垂下眼簾,沉默的半晌,無奈的點點頭。

一方面是北冥烈風的目的不純,一方面是千載難逢救秦情的機會,他左右爲難。

以夜湛依現在的情況,就算妖靈在北冥烈風身上,她都難以取到,更何況是人比鬼精的藍瑩?

可他沒有阻止,仍把希望寄託在夜湛依身上,或許這樣很自私,可爲了愛的人,他願意自私一回。

和親隊伍第二天一早起程,隨行只有八個侍衛,都是北冥烈風的人。

隊伍在秦巒百姓指指點點中出城,想來確實荒唐,先是北王妃,後是秦巒皇后,現在又去天朝和親,夜湛依一嫁再嫁,都是在被迫的情況下,成了別人手中的棋子。

夜湛依抿了抿脣,壓抑着心中的酸楚,苦笑着。

說是救秦情,或許只是她想見北冥烈風的藉口。

她一直相信他還活着,只是沒想到他活得這麼好,做了天朝帝王,又娶了夜若水。

自己以什麼身份回到他身邊已經不重要,只要,能再見他一面就好……

隊伍抵達帝都時,已經是第三天傍晚,街道兩邊紅燈高掛,一如既往的繁華。

看來,北冥烈風把天朝治理的不錯。

他身上有與生俱來的王者氣息,比司馬野更適合做皇帝,他以前太顧念親情,甘願爲司馬野當牛做馬……

是啊,他就是那樣,捨不得傷害親人,卻捨得傷害自己。

夜湛依甩甩頭,撇開那些胡亂冒出的想法。

“落矯!”帶頭侍衛一聲喊,矯子落地,幾個丫頭和紅葉摻扶着夜湛依,把她送進內堂。

身着鳳冠霞帔的夜湛依端坐在牀沿之上,四周皆是豔紅一片。

許是晚風輕拂過的緣故,紅燭晃晃悠悠的搖擺,劃出一個個殘缺不全的圓弧,勾勒出一種覆水難收的飄零。

紅葉始終寸步不離守在她身邊,夜湛依感覺到她的關切,心中暖暖的。

依她的意思是誰都不帶,可紅葉偷偷跟來,出了秦巒才讓她知道。

北冥烈風命她不準帶親信,是怕她帶高手侍衛,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丫頭自然還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她也就沒聲色俱厲的拒絕紅葉同行。

“皇上到……”

★т tκa n ★C○

聽聞下人的通傳聲,夜湛依心中沒來由一緊,靜靜等着那渾身散發着冷冰氣息的男人坐到她旁邊,親手替她揭下紅蓋頭,當他身上特有的清冽氣息竄入鼻息,自認爲掩飾完美的她沒來由渾身一顫,竟有些喘不過氣來。

劃出森冷銀芒的長劍,直直指向夜湛依,隨着切成兩半的紅蓋頭飄飄忽忽跌落牀上,劍身上夾帶的血腥氣充斥她鼻息。

縱使夜湛依不願,最終還是擡起頭,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卻也感覺到他冷冽的恨意。

只是,她不懂,那恨意由何而來。

俊美無儔的臉龐,緊抿的脣有凜然不可侵犯之感,那濃密的眉,此刻卻像是被某件重要的事情困擾緊緊蹙起,斂起所有不明恨意,綻出絢爛笑容,流淌着……讓在場旁人都爲之驚詫。

紅葉更是看得呆了,驚訝的合不攏嘴。

一是震驚他與西君勝頗爲相似的面貌,二是被他強大的氣場震攝,小心翼翼縮在夜湛依身後,手止不住的抖。

說不害怕是假的,大喜的日子新郎便拿着長劍對準新娘,當真是聞所未聞。

夜湛依卻早已習慣了他這樣的對待,勾起脣角,笑了。

北冥烈風斜睨起笑得魅惑至極的夜湛依,默不作聲的給出殘狠笑容,大掌攢住她纖細的手腕,拉她出了內堂,狠狠甩在地上。

與此同時,小跑跟出來的紅葉發出一聲尖叫,“啊——”

入眼是一排排撼人靈位,正中央擺放着一口黑森森的棺材,冷風吹進,撩起錦幔紛飛,着實駭人。

他伸出兩指,帶着雪峰的冰冷,掐住她的下頜。

“夜湛依,我們又見面了!”冷哼的氣息讓燭火變的忽明忽暗,映襯他冷峻的面容如魑魅般竦目。

沒有重縫的喜悅,只有冰冷蕩存。

輕佻的眉角,是俯視一切生物的狂傲與不羈,狹長的鳳眼發出幽幽冷光,穿透身穿嫁衣倒在地上還一臉鎮定的夜湛依。

“你放開娘娘!”紅葉眼見主子受辱,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居然撲上來。

北冥烈風眼中寒光射出,擡掌便朝不自量力的紅葉劈去……

夜湛依只覺一陣掌風自肩頭掃過,直奔身後的紅葉,情急之下迎面一掌,接住了北冥烈風的攻勢。

她雖盲了,可武功並沒有廢,兩人功力不相上下,令北冥烈風后退數步。

紅葉趁機扶起夜湛依,幫她彈掉身上的灰塵,眼眶已然泛淚,“娘娘……”

“沒事……”夜湛依輕拍她肩頭安慰。

“呵……”北冥烈風發出嗤笑,如被百鬼嘲笑般,令人毛骨悚然,“好一場主僕情深的戲碼!也罷,我不難爲你們,來人,上合巹酒!”

話落,兩名侍女呈上兩杯酒,北冥烈風將其中一杯遞到夜湛依面前,晶瑩玉潤的杯中酒香四溢,觸手生涼。

紅葉下意識護在夜湛依身前,未拜堂,先喝合巹酒,天知道這個男人又要搞什麼鬼。

“紅葉,把酒拿來!”夜湛依淡淡道。

“娘娘,這酒裡可能有毒!”紅葉又急又擔心,又不敢忤逆她,猶猶豫豫的遞過去。

夜湛依接過杯子,毫不猶豫一盡而盡。

北冥烈風即然擺出這麼大陣仗,不可能只爲賜她一杯毒酒,況且,她是藥胴之身,哪怕真的有毒也不怕。

然……喝下去後她便後悔了,那雖不是毒藥,卻比毒藥狠毒百般。

酒裡面有散功粉。

忽來的尖銳疼痛落入肩上,夜湛依悶哼出聲。

“夜湛依,這是我送你的新婚禮物,你可滿意?”清冷的目光印出他嘴脣微翹嗜血的猙容,邪魅的弧度始終不減,冰涼的指腹摩挲她的蒼白無血色的脣。

夜湛依頓感全身的血液涌在一起,快要撐破心臟,那種感覺,好痛。

“你認爲我會喜歡嗎?”她冷笑反問,驕傲作祟,說出違心的話,“想不到堂堂天朝皇帝,竟是卑鄙小人!”

“既然你覺得我卑鄙,我就卑鄙給你看!”堅毅的面容,透着那不折磨她生不如死不罷休的眸光,如黑夜中最璀璨的星光,無法忽視。

大掌忽地擡起,按在她頭上,用力壓下去。

“一拜天地!”

夜湛依用不上內力,只能順着他的力道向下,額頭撞在冷硬的地面上,鑽心疼痛,頭都發暈。

“二拜高堂!”

剛擡起的頭又被按下去,比第一次力道更重,撞得額頭處一片暗紅。

“夫妻對拜!”

夜湛依閉眼等待疼痛再次降臨,北冥烈風卻忽湊在她耳邊,呵氣成聲,“痛嗎?”

話中赤-裸-裸的嘲弄刺傷了夜湛依驕傲的心。

“你試試!”

不顧三七二十一,她尋着聲音飛快撞上他的頭,這一下用上了全身力氣,撞得她眼冒金星。

“禮成!”夜湛依拼盡最後一絲氣力,挑釁的喊出這兩個字,身子如泥漿般癱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