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孔氏每回都將銀子交給金氏後,後來,又遇上了不少搶生意的,只隔一日纔會出攤子,如此下來進賬少了不少。三兒索性也就不再分銀子了。
至於誰管着銀子,三兒與二銀子有過爭執。不過確實還是認真比過的,兄妹倆人在自己的屋子裡,一包銀子,藏貓貓。不過,誰成想,二銀子卻是尋不出三兒放的銀子,至今三兒也沒有拿出來過。
爲此,二銀子自然是不死心,偷偷地跟着三兒。三兒也極大方地,明知道二銀子的心思,卻是坦然地讓二銀子跟着。拿了一把小剪子,小心地剪開二銀子的枕頭。錢家的枕頭還算是講究,不過用的仍是硬了的棉被做成的枕頭。原本新打開的棉被,蓋了幾年硬了些,就作爲墊被,等新的棉被退了下來了後,這老舊的墊被就被做成了枕頭。
如此,這樣子的枕頭雖說比着木枕卻是軟了不少。捲起來的棉絮中間,掏出來一個小荷包,裡頭裝着兩個碎銀子,也只是兩角銀子。二銀子劈手奪過枕頭,卻是再多一個荷包都不曾有。哪曾想三兒卻是雲淡風輕地道,“銀子可不能藏在地兒,不是有句話說了,雞蛋可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三兒揪着二銀子,細細地說了分開藏銀子的重要性!
今日,二銀子說的請客喝茶,自然是該三兒掏銀子。也虧得身上有銀子,喊起結賬來,心裡半點兒都不慌張。
可是哪成想,就這麼一壺茶,卻是要五十文!
“我說大哥,你是看着我剛剛收了定金,你就獅子大開口吧?”茶棚就那麼大的地兒,老闆自然是或多或少都能聽得見一些。三兒心裡暗忖着,如果自己學學雷氏的潑婦勁兒,這五十文是不是能砍下一半兒來?
心下猶豫着 。可是茶棚的老闆可是不幹了,“你若不是想賴了這些車錢,你早說啊,剛剛那富貴人本就是會付的,可爲啥就偏偏打腫臉來充胖子,我可是說了,我這五十文的茶錢是半文錢都不會少的。”
茶棚老闆這一急,嗓門就大了些,引了不少人看了過來。三兒面有訕訕地,不過嘴裡卻是半點兒不服軟,“憑啥你就那麼小半壺茶就得五十文,這茶樓裡的怕是也只是這麼般吧,你可別欺負我年紀小,不懂事兒。”
言下之意,你這黑商,休得誑我!
“茶樓裡五十文的茶不過是最末等的,可是在我這茶棚裡,可是最上等的,若不然,你以爲那貴人會喝不出來?這茶葉可是正經的野山茶,泡着山泉水,也不過是五十文一壺!我這茶棚裡每日也不過供應着六壺。你自己說說,我這五十文到底值不值得。”茶棚的生意卻也是過得去的,這老闆都用上了限量供應,這生意想來可是比錢家的當鋪好了不老少了。
“可是這茶水都還有大半壺的,是不是減點?”三兒也不坐着,死活賴在桌旁不走了,不過付錢卻是不肯的。
倆人,一高一低,一老一少,就這般對峙着。三兒眉眼彎彎,可憐巴巴地望着茶棚的老闆。
“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了,少一個銅板就是了!再少卻是不能了。”三兒磨了這麼好一會兒,才省下了一個銅板。
呼,省了一個也是省,無奈付了四十九個銅板。末了,想起還有小半壺的茶水,又坐回了桌旁,自己給自己斟上一碗茶,剛剛只顧着說正事,卻是不曾嚐嚐這五十文一壺的茶水。順道等着二銀子歸來。
三兒將壺頂朝天,果真是倒不出一滴茶水來了。“二哥,你喝點兒茶水。”三兒坐在茶棚裡等了許久,又讓茶棚老闆給加了半壺水,這纔等回了二銀子。
二銀子一手端碗,仰頭,幹了。抹抹嘴,“咱回去吧,我將東西都給搬回來了!”二銀子側了側身,將背後的竹簍子給露了出來。
錢來順對此,只是點點頭,事已成定局了。大金子去了集市,拖李屠夫多定了幾個豬頭,到底是頭一回用這些調料,到底分量上仍是沒多少把握。
不過,錢家卻是沒這種大手筆,只是將豬頭切成一小份一小份地試驗。孔氏舉着秤,不斷地抱着斤兩,三兒一一都記了下來。不過錢家只有一口竈兩口鍋,三兒只能一回回地試驗,再一回回地試吃。
晚飯,金氏只煮了一鍋粥,一家子竟是吃了近一隻豬頭,金氏還送了好些給了隔壁的許家。
“這是正吃着呢?”棺材鋪老何家的填房,呂氏從後門探出個腦袋來。“怎地,今日怎麼這麼晚啊?”呂氏手裡拎着一個籃子,恰是一籃子的豆角。
“快進來,今日家裡頭忙着,這才晚了些。可吃了,若是沒吃,就過來一道兒吃些。這豬頭肉還是熱的,一會兒帶些回去。老大媳婦,你去裝一塊,一會兒給呂嫂子帶回去。”金氏笑着請人進來,接過呂氏手裡的籃子,將豆角倒在自家的桶裡。
“這怎地好意思,我家的豆角可是多着吃不完了,若是不摘了就得老了,我就街坊都送一些。你家的豬頭肉可是等着賣錢的,我可不能要,若不然往後我可是沒臉再來送這些自家的東西了。”呂氏看着金氏倒空了籃子,就要搶回籃子,只想着早些拿回籃子趕緊走了。
恰是孔氏已經端了一大碗出來,裡頭裝着一大塊的豬頭肉。金氏將碗裝在籃子裡,這纔將籃子交還給呂氏,將人送到門口,“家裡吃着飯正忙着,我就不留你了,等過幾日空下來了咱再說說話子。”
“怪道不好意思的,這些日子可是沒少吃你家的肉,我這不想着藉着自家的豆角還還情,哪想着還拿回那麼一大塊的肉來!”呂氏有些侷促不安地道。
金氏好不容易安撫了有些不安的呂氏,待得回到飯堂,錢家人都已經吃完了飯,只孔氏還坐在那兒。“娘,趕緊來吃飯吧,小妹又去忙活了。”
“也不知你小妹哪兒來的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想法……”金氏嘟囔了一句,就捧起了飯碗。
“小妹聰慧,做事向來有板有眼的。不過小妹也只是比旁人更會鑽研一些,娘不是常說,小妹像娘一樣,從小就愛搗鼓這些嗎?”孔氏心裡唬了一跳,就是連碗裡的稀粥都已經空了都沒有發覺,只是習慣性地扒着筷子。
金氏很受用,慎重地點點頭,越發覺得三兒定是像極了她了。
直到第二日巳時,錢家才往望江閣送去了兩隻豬頭。就是連裝得罈子也是望江閣差小夥計送來的。
毫無懸念的,江有空很滿意,倒也不枉三兒試着五十多回,就是大半夜的,錢家仍是飄着熱香。惹得起夜的街坊怨聲載道,唉,這大半夜的禍害別人的鼻子,聞得到,吃不到,還是早早地睡了吧。
如此,得了江有空的點頭,三兒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錢來順雖說沒幫上什麼忙,只是一整晚都沒睡好。這幾日,也不知錢來順每日地在忙些啥,總是早出晚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