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這一日,天氣,陰。風兒不大,卻是透着一些涼意。可是悶熱了幾日,難得遇上了天氣。

江有空自打頭一回露面了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都是由着望江閣的夥計來採買的,大金子再幫着給送到望江閣的後門,結算了銀錢,就事兒了了。

這一送便是有半個月,整整半個月。每日一隻豬頭,都是送到後門,貨銀兩訖。不曾道一句好,也不曾道一句不好。

從一開始滿懷希冀,到如今的心如死水。因着天氣熱了,每日也不過是一鍋兩隻豬頭,一隻送去望江閣,一隻在西市上賣着。

“大叔,你可是好些日子沒來了?”三兒心有惴惴的,總覺得江有空的出現是個好兆頭,不過擡頭望望天,這天兒實在是不大應景。唉,懸啊——

江有空這回卻是擺着臉,冷眼吩咐着小廝,將兩隻豬頭都給收了,一個子兒一個子兒地數了銅板,末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攤子上一下子就空了,原是在江有空身後正摩拳擦掌等着買肉的婦人們,一看這攤子上的豬頭已經沒了。到底是不敢惹事兒,悻悻地散了。只是心裡打定了主意明早要更早些,若不是今日想着先去豬肉攤子上撿幾根骨頭。

“有正事跟你們商量,可是能做得了住的?”江有空原也只是隨口那麼一說,他也是聽說了,頭一日送了東西來的,可是錢家的大家長,身後巴巴地跟着老實的小子。

二銀子一聽這苗頭,就知道這事兒有好事上門了。兄妹倆對視一眼,就見二銀子狠狠地點了一下頭,這勁道兒可真夠大的,可不怕將自己的脖子給點下來。“這攤子生意向來都是我跟我妹子做主的,大叔若是有事兒,只管與我們兄妹相商。”

二銀子正色道,卻是不曾想,幸福這是來得這麼突然?只是一想到這定是來壓價的,這心又沉了沉。

江有空領着兄妹二人去了西市的一座茶棚裡,點了一壺茶,這才悠悠地說起。“既然是能做主的,我且問問,這肉的味道還能更好些嗎?”

二銀子示意三兒說說,這事兒,他可是說不上來的的。“不瞞大叔說,若是下了本錢的話,怕是能好吃不少,不過,若是這樣子放在西市賣,怕就只有虧本的份兒。”

“喔?如此這般說着,你在西市的攤子上還能賺不少的銀子咯?”江有空自然是知道這湯汁算不得多少美味,在望江閣裡,隨便一個菜,都能將這道菜給壓下去了。這幾日買回去的頭,也只是當做下酒菜每桌送一小碟子。卻是有得了不少的誇讚,都道這碟子小菜兒,味兒不錯。

江有空有心拖着,也只是想看看這錢家人可否等得住,若是莽莽撞撞地來詢問,怕是江有空會一笑而過。左右只不過是一盤子下酒菜罷了,就是被其他的酒樓給買了去,也只是一盤子的下酒菜。對於望江閣在永安縣來說,無傷大雅。

二來,這豬頭肉投了他的緣,自打那日後,自然是對錢家人打探了全。他不是善人,只是個商人,不過雙贏的前提下,江有空還是願意偶爾做做善人的。

再者,今日的天氣不錯,江有空這就出來了。江有空怕熱,若是天兒熱了,就不大會出門。

若是三兒心細些,即使是陰天,江有空也是一大早便出門了。

“調料?至於調料,你可以走望江閣的路子,至少比你在市面上買的,便宜上——”江有空伸出四個手指頭。也難怪錢來順這幾日回家都時常說着,別看雜貨鋪子雜,都是賺錢的。

江有空好似知道三兒兄妹倆想的,“雜貨鋪,卻是不夠的。”

只是,若是走了望江閣的路子,這調料怕是要曝光了,若是望江閣只需多試驗幾回,就能發現方子了。雖說方子簡單,卻是對錢家來說,卻是不小的進賬。說不得當鋪關了門後,錢家一大家子可就是指着這過活了。

江有空端茶,聽說這茶棚裡的老闆,可是自己上山採的野山茶,隨炮製的手法有些粗糙,不過倒是不缺野茶的清香。

江有空看着這兄妹倆人的臉色,正掙扎着似是難以抉擇。“江大叔,我們兄妹倆自然信你的,望江閣那麼大的酒樓,定然行事妥當的。”二銀子一直在注意江有空的神色,一杯茶空了,二銀子恭敬地起身,爲江有空斟上一大碗茶。

江有空受了二銀子的孝敬,眯着眼喝了一口茶,才道:“豬頭肉若是做得好了,在望江閣也只是一道小菜。不過這褪豬毛卻是個麻煩活兒,若是望江閣要自己去做這麼一道菜,至少還得再請個專門褪豬毛的,這一個月就得付不少的工錢。若是按着你家之前的做法,卻是隻能每桌送上一盤子。望江閣的食客,不乏嘴挑的,是以,偷工減料的活兒,望江閣卻是不允的。”

二銀子眼前一亮,“江大叔,不說旁的,就是咱家在西市賣的豬頭,也都是清理地乾乾淨淨地。說起來,咱家還有獨門秘方,保管都是乾乾淨淨的。”

江有空對二銀子的順杆子往上爬,很滿意。難得小小年紀,有這種決斷。“只一點,往後這豬頭肉卻是不可賣給他家,就是攤子也不許再出了。”

“不知望江閣給的價格是多少。”

“比着普通七八斤的豬頭,一隻豬頭三百文。”出價的過程不過是相互試探的過程。江有空試探的不過是錢家的調料的分量。

三兒沉吟了半晌,“江叔,若是按照你的算法,一整隻豬頭不稱重,光是豬頭,調料,柴火這些,怕是就要費了將將三百文。這褪豬毛也是要花了人力的,如此半兩銀子,一點兒都不算多。”

“ 不成,若是調料的本錢可是比外頭省了近四成,滿打滿算三百文卻是比你擺攤多了一倍,出攤子又辛苦,又賺不了那麼多的銀子。”江有空絲毫不讓步,眼前的兩個小人兒給他的是滿滿的驚喜,自己這般大的時候,可是在做什麼?果真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不成?

“不過江叔對我們兄妹倆有知遇之恩也不爲過,按理我們兄妹倆確實是不應該與江叔談論這些傷感情的東西。不過,商人逐利,自打做了這一行後,就應該愛這一行。不爲旁的,就是江叔說的,不能再賣給旁人,光是這一點兒,江叔是不是應該補貼我們一些?”三兒自知老謀深算啥的卻是比不過江有空,不過是仗着江有空能騰出空兒來,親自與他們兄妹倆說這些話。

“四百文!”

三兒偷偷地拉了拉二銀子的袖子,二銀子這才起身,“如此,就謝過江叔了。”

當即欠了合約,江氏先付了一兩銀子的定金,借了茶棚的筆墨,讓三兒寫下調料,三兒也不猶豫,提筆,一筆一劃地寫上了十五種的調料。“江叔,都來個半斤吧。不過這調料的銀兩,卻是要先欠着的。”

江有空不甚在意,拿起紙,吹了吹紙上未乾的墨跡,從頭到尾看了兩回,這才盯着三兒看,無奈地搖搖頭。

“一會兒就讓夥計給你送了來,差不離這些望江閣都應該有存貨的,先給你勻一些出來,至於價目,一會兒就寫在這紙後頭,給你送來。明日,先送兩隻豬頭到鋪子裡。若是仍是這個味兒,並不像你誇讚的這般,怕是這個合約也存不住的。”末了,江有空揚了揚手裡的紙張,笑着道。

“老闆,結賬。”江有空揚聲道。

二銀子侯在一旁,笑容得體,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三兒在心裡默默地爲她二哥點個贊!“江叔,您這不是打我們兄妹倆的臉嗎!這永安縣城的不知有多少人可指着能跟望江閣搭上關係的,承蒙江叔看得起我們兄妹倆。往後,承蒙江叔關照了!”二銀子彎腰送着江有空走了。

“老闆,這桌結賬!”三兒朗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