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蔣母被震

70 蔣母被震

金美辰的消息比蔣母靈通,早聽說過姚子業的老爸是市領導。

“是書記。”有人小聲提醒他們幾個,千萬要注意在領導面前的分寸。

蔣母、金美辰兩人,汗毛豎立。

一個市長不夠,再加個市委書記,蔣梅巴不得拔腿往外跑。

蔓蔓眼鏡片上一片迷惑:市長、市委書記找她做什麼。

坐桌邊的陸司令,姚書記以及姚子業,聽到他們腳步聲,齊齊停住了話聲。

本以爲只見到女兒一個的陸司令等人,突然見出現這麼多人。

眉一皺,手指頭在桌板上敲打:“怎麼回事?”

市長的嗓子濃濃的像是海底的暗濤,暗藏的波濤洶涌,驚心動魄,令人血液加速。

蔓蔓等人想:不愧是君爺的老爸,嚇人的功夫有過之無不及。

相較,姚書記,與兒子姚子業一樣屬於清質文雅型,身材較魁梧的陸司令清瘦,白淨的臉和陸司令擺在一塊,是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

微笑,姚書記寬厚其實眼底不乏睿智的眼睛,向兒子使個眼色。

姚子業立馬站了起來,讓出自己的位子對蔓蔓說:“坐這裡吧。”

只請蔓蔓一個人坐?

蔓蔓未有想法,身邊站着的蔣母和金美辰的臉一同黑了兩層,眼角卻都齊齊看向她。

她這做晚輩的,按理應該把座位讓給長輩坐。

“二姐,你坐吧。”蔓蔓只記得蔣梅一個是長輩,另兩個人聽老公的,當空氣。

蔣梅哪敢坐,不說蔣母和金美辰都盯着她,只說這位子是書記賜給蔓蔓的,又不是給她的。

擺擺手:“蔓蔓,你坐吧。我剛在家裡坐久了,正好想站站。”

蔓蔓扶扶眼鏡,對讓座的姚子業說:“姚上校,你自己坐吧。我們一路坐車來,屁股顛了一路,剛好想站站。”

聽到蔓蔓這話,蔣母和金美辰唰的——齊瞪向她:

你不想坐,別把我們拉下水。

天知道領導訓話要訓多久。

蔣母自進入長輩級後,從沒有被人晾過這麼長時間。

蔓蔓管不了她們那麼多:是她們自己非要跟來,不是她請她們跟來。

這會兒,陸司令被大兒子陸君貼着耳畔耳語了一番來龍去脈後,對蔣母的眼神自然冷了幾分。

蔣母捏着嗓子咳咳咳,使勁兒提醒小兒媳:在這個時候,她記得蔓蔓是自己兒媳了。

蔓蔓聽不見,只聽老公的:空氣空氣。

聽着蔣母那一串咳咳咳,陸司令濃眉不悅如拔地而起的山峰震聳,猛地一聲:咳!

領導那聲咳嗽不比常人,寓意深長。

蔣母和金美辰的目光唰地從蔓蔓那裡收了回來。

“你們陪她來做什麼?”陸司令管她是什麼女婿的親母,對自家女兒不好的婆婆,就得教訓。

一個官,連自己家人都保護不了,能叫地方父母官嗎?

刀鋒濃眉,五指山的眼神,威武的氣勢,俯立的姿態。

蔣母喉嚨裡翻滾着口水,說不出句話:領導見過不少,但是這陸司令她真是第一次見,怎麼感覺好像對她有不小的意見?

不是自己老公,或是兒子女兒在部隊單位做錯什麼事得罪上頭了吧?

想到這,拉金美辰的袖管。

金美辰同被陸司令那句質問驚的,舌頭僵硬,被蔣母一拉,要摔。

蔓蔓倒是怕蔣梅難做,主動向領導招供:“首長,是我讓我二姐陪我來的。不知道首長找我什麼事?”

眯眯眼,今晚的月光給足了面子,陸司令在現實裡第一次看女兒:

瞧這淡淡的眉雲,氣質多像恬靜文雅的老婆。

小巧的鼻樑,像的是陸家過世的祖母。

可惜美麗的眼睛被醜陋的大眼鏡蓋住了。

人是長得清瘦了些,令他這個做爸的感到心疼,不知道溫家有沒有虐待過她,讓她吃不好穿不暖。

沉靜,在咖啡廳幽閉的院子裡慢慢地帶走時光的流逝,回憶是那時光的漩渦,一幕幕展現,與眼前的景象重疊。

氣質優雅的姚書記,陪伴着面惡心善的陸司令,微微眯着與兒子一樣的美睞,同在回味那段歲月裡那個軟綿綿像是棉花糖的小女孩。記得,那時候,他和自己太太,第一次看到那女孩,就說:將來讓我們兒子娶她吧。

囡囡,自小,安安靜靜,沉靜雍雅,無沉魚落雁之姿,卻似是天生的帝后大氣之度。

他們姚家喜歡安靜,喜歡在安靜中大度沒有小心眼的女孩子。

兩胎都生不出女兒,亦覺扼腕,盼兒子娶的兒媳是囡囡這般。

然,兒子和陸家兒子一塊把囡囡弄丟了。

兒子的姻緣,被兒子自己弄丟了,這怨不得誰。

最重要的是,這個頗得衆人喜愛的女孩找了回來。

現在女孩站在他們面前,一如她小時候,安安靜靜,言語舉止,無不透出自小那股置身事外俯瞰人生喜怒哀樂的逍遙。

微微一笑,這兒媳當不成,認成乾女兒沒問題吧,從以前一直喜歡囡囡的太太更不會反對。他剛纔,便是就此和陸司令笑談。

一市長,一市委書記,的沉默,時而兩雙充滿長輩慈愛的目光落在蔓蔓一人。

蔓蔓由於站的位置剛好在夜下的燈光,眼鏡鏡片反光,看不太清楚。

蔣梅是愣怔:看這樣子,這對領導是相當喜歡蔓蔓,爲什麼呢?

蔣母和金美辰,越站渾身越是不舒服,眼看領導只注意蔓蔓一個。

爲什麼?

“你家人呢?”先耐不住想認親的,反倒是姚書記了,試探起蔓蔓。

這姚書記比那陸市長,和藹可親多了。

蔓蔓不覺壓力,像和朋友談話一樣,既是不忘尊敬,溫聲溫語地說:“我的家人現在和我一起在北京。”

提及溫家人,陸司令看着女兒的回想收了回來,沉如大海的眸子微起波瀾。

“我知道他們和你一起在北京。”姚書記繼續問,“我是問,你有沒有想過,再認一個父親?”

在旁傾聽的姚子業和陸君同同一怔:未想父輩問話如此直接。

如此一來,恐是——

想必兩個長輩,根本都不知蔓蔓的性子。

做長輩的一旦向年輕的問這話,是有意想認對方爲乾親了。

若能認一個市委書記爲乾爸,哪個年輕人會不想?

蔣母和金美辰此刻就是暗中捏着拳頭,恨不得衝上去代替蔓蔓答:想!

相比衝動的那些人,蔣梅多少和兩個爺一樣,都是較瞭解蔓蔓的個性,不禁爲弟弟弟媳憂愁起來,拉拉弟媳:即使不想,不能把市委書記得罪了。

事情輕重,蔓蔓是分得清的。然原則問題,蔓蔓自小受溫世軒言傳身教,秉的是竹子的堅忍不拔,道:“謝謝首長,我從沒有想過。因爲對我來說,我已經擁有這世上最好的父親了,誰都不能代替。”

忽的,是一股不小的颶風颳過這小院子。

被直接拒絕的姚書記,自己的打擊倒是不大,眉頭愁似地微鎖,望向身邊的陸司令。

陸司令的臉,如他所想,黑得,若不是有燈光的背影擋住,會直接嚇倒這裡所有的人。

“賀硯。”姚書記的手輕搭在老戰友的臂上,像是安撫。

濃眉深鎖,陸司令胸口一上一下如老牛起伏着:

說,馬上說,說自己是她親生老爸,她不能不認。

但是,若她說,即使你是我親生老爸,還是比不上溫世軒呢?

胸口一堵,眼前一黑,閉上眼,說不出口。

大眼鏡後的月牙兒眼,微閃着光,是掠過了這裡所有的人,望到了院子燈柱腳下盤繞的幾條藤蔓,眼角小愉悅地往上彎。

站在她後頭的蔣梅,這會兒對她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了:氣氛緊張成這樣,她居然沒事人似的?就不怕被領導怪罪?

蔓蔓想:自己什麼都沒有做錯,需要緊張嗎?

說回來,領導找她,只是想問她要不要做乾女兒?

真悲劇,領導其實該去問溫明珠。溫明珠不是四處宣傳,非要當市長女兒嗎?

“若是首長沒有其它事情,我想我應該回去了,不打擾首長休息辦公的時間。”蔓蔓提,主要是能感受到背後蔣梅像是隨時會被陣風颳倒。

兩領導擡頭,兩爺轉頭,四雙眼珠齊是望着她,複雜的眸光。

“我說。”聽蔓蔓這樣說要走,蔣母這顆心臟受不住了。

眼看快到手的大魚要溜了,江雲都沒能弄到市長的乾女兒當兒媳,若蔓蔓能當上市委書記的乾女兒,她不是馬上把江雲比下去了。

拉住蔓蔓,一邊馬不停蹄對領導說:“姚書記,陸市長,我這兒媳她害羞,心裡想答應,但沒能說出口。我是她婆婆我最清楚了。”

冷風,忽的陣,刮過小院。

“媽——”幾乎要拿手遮臉的蔣梅,無奈地低叫。

蔓蔓繃着臉,毫不猶豫地從蔣梅掌心裡抽出手,道:“她的話不代表我。”

若不是當領導的面,蔣母早向小兒媳大發雷霆了。

硬是板過蔓蔓的身,私底下,背對領導,戴着婆婆的黑臉,唬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不答應,是在給你老公、你公公的官途上搬絆腳石,你知道不?!”

月牙兒眼,沉靜的,犀利的,在蔣母怒氣騰騰的臉掃過:“我只知道,我老公和我公公,如果知道我做出這種類似賣國求榮的舉動,我會情願他們一槍把我斃了。”

蔓蔓不說話而已,一說話,尤其是事關原則的話,說出來把人震得靈魂抖三抖。

蔣母這一刻,即是被她震得,羞惱,激憤:“行,你清高!但你以爲,清高在這世上能活下去嗎?”

“我這不是清高,是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蔓蔓話聲不大,一字一語如銀盤滾珠,清晰,動人,“我爸教過我,做錯事,跪下讓人求得原諒,應該。爲了討一口飯,微笑服務,努力博求客人喜歡,甚至放下身段自尊,都是應該。但是,不是爲了錢,就可以出賣自己的良心和道德,出賣親情愛情友情。”

乾巴巴地張口,吐不出半個能駁得了她的字,蔣母傻了眼似的。

蔣梅是癡癡地看着弟弟這個其貌不揚的媳婦,忽然的感覺是:眼前的蔓蔓多麼帥氣。

金美辰對蔓蔓那副不爲任何所動的大眼鏡,使勁兒皺着眉頭鼻子,

嘭!

背後一聲巨響。

衆人心被震了下,回頭,看到陸司令是一掌打在桌臺上。

蔣母倒抽口冷氣:慘了,不會是市長大人剛聽了小兒媳那番犟脾氣的話,惱羞成怒了吧。

急急忙忙上前:“陸市長,請聽我解釋。我這兒媳不懂做人道理,待我回去會好好教育她的。”

“你教育她什麼呢?”陸司令濃眉譏誚地上挑,反問蔣母。

之前,聽她說什麼都不認其他人爲父親,他是傷心,是憤怒,然在聽完她剛纔那一番話後,他忽然什麼都明白了:能說到做到這樣的女孩,才真正是他爲以驕傲的女兒,是他的囡囡。不然,輕然答應下來的,輕而易舉忘卻養父之恩的,和溫明珠一類有什麼兩樣?

蔣母順着領導溫柔的視線,看到自己的小兒媳,驟然嘴再變啞巴了。

“回去,讓她好好教育你,纔是對的。”陸司令寓意深長,同時厲眸對着蔣母喝然一變,“如果你不分青紅皁白,想回去教育她,我會向你丈夫反應,你是蔣部長的太太吧。”

蔣母這刻悔得:多麼希望陸司令認不出自己。

“送他們出去吧。”姚書記道,雖然,他是想和陸司令一塊留蔓蔓久一些,但是被蔣母這些人一攪和,時間都不早了。

蔓蔓點個頭,走向外面。

蔣梅步子邁得飛快。

蔣母腳步邁得有些蹣跚。

金美辰依依不捨,不停地回頭望:自始至終,兩個領導連問她一句話都沒有,可能連她是誰都不知道。多好的機會,就這樣,全給蔓蔓一人佔了。

在姚書記的示意下,陸君和姚子業一同匆匆走了出去。

時間這麼晚,他們不可能讓蔓蔓一個人回去。

“賀硯。”見人都走了,姚書記給老戰友斟杯茶,壓下情緒,“你該感到高興?你的女兒即使在其他人手裡長大,仍舊是個值得你驕傲的女兒。”

手,緩緩地撐住額眉,是想掩蓋臉上,陸司令這個鐵血漢子,話聲稍息哽咽地說:“我是高興,高興得不得了,高興得想把她抱一抱。”

“那你學陸君。我聽子業說,陸君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抱了人再說,哪怕是被她打。”姚書記銜着嘴角,笑侃。

“是嗎?”陸司令果真擡起了頭,躍躍欲試,“早知道——這小子,怎麼不和我說!”

姚書記笑着:“算了啊。人家年輕的,抱年輕女孩,沒有什麼。我們老的,要是抱了,人家以爲我們老牛吃嫩草。”

聽着這話,陸司令鬱悶的:“我們去美容好不好,年輕幾十歲。我告訴你,我當年比我兩個兒子都帥。”

……

咖啡廳門口,蔣梅開着車過來,蔣母和金美辰上車,金美辰回頭對要上車的蔓蔓說:“你要跟着我們去聚會嗎?”

“媽,都這麼晚了,你們還要去?”蔣梅聽到,問。

“當然要去,我的電話裡都催了好幾回,不去沒法和人家交代。”金美辰說得理直氣壯,眼角一直提拉起來瞟着蔓蔓。

蔓蔓彎下腰,對駕駛座上的蔣梅說:“二姐,你送她們去吧。這裡比較好找車,我回去不是問題。”

蔣梅知道:極品大嫂是故意刁難,蔓蔓是不想她難做。畢竟她可以不理大嫂,但不能不理蔣母。

四處望了望,這裡不是什麼鬧市區,讓小弟媳一個人這樣回去,蔣梅自己都不放心,正想無論如何與母親對上,前面走來兩個爺,其中姚爺對她打了個手勢:要她放心走。

經過今晚,蔣梅益發認識到:這姚家、陸家,對蔓蔓都是真上了心的。什麼原因,或許應該回去問問弟弟。

將蔓蔓交給兩個爺,是沒有什麼可以不放心的。

“你自己注意點。”和蔓蔓招個手,蔣梅開着車,送蔣母和金美辰上路。

目送蔣梅的車走了會兒,蔓蔓左右看,想找個人問公車站在哪裡,省得打的貴。

本以爲見一次領導,領導是要問她廣告項目的事,她準備了一肚子專業草稿都沒有用上,可惜的說。今晚投資失敗,出租車費要省一省。

蔓蔓的家裡經濟經營哲學是,來自於暢銷書《窮爸爸富爸爸》:只有賺到錢,才能消費。

“這裡離公交車站和地鐵站,都挺遠的,我送你回去。”

背後,慣來冷冰慣了的嗓子,調高點溫度時,讓蔓蔓感覺渾身不自在。

“陸上校,不用了,我有帶錢包,可以打的。”說着,腿邁向路邊,能離多遠便多遠。

手,拉住她小臂,鐵一般的鉗似,絕不放。

“我怎麼可能這麼晚放你一人回去?蔣中校知道會把我罵死的。”

老公敢罵冰山老爺?

月牙兒眼眨眨:或許老公敢。

但是——“陸上校,你多慮了。現在時間都不到十一點,不算深夜,並不晚。”

說什麼都要拒。

他有被人這樣一而再再而三拒絕過嗎?

冷眉冷冷地提出桀驁的弧度,不訓的陰影拔出高傲的鼻樑,冷聲悄然回覆到慣來不容置辯的壓勢:“我說我送你回去,就是送你回去!”

蔓蔓瞪足眼:這人,憑什麼?

“陸上校,我說了我不用你送!”

讓人去開個車過來的姚子業,回身,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這兩人又吵起來了,愣怔,忙插進中間:“蔓蔓,我們這是也要回家,順路送你,不會不方便的。”

“謝謝你的心意,姚上校,但是不用了。”說罷,蔓蔓不忘再瞪了眼那張冰山顏,甩了冰老爺的手,往前走。

低頭,不可置信地望了手中被她甩的痕跡,冷眸提。

姚子業看出他的心思,勸說:“我說你不是不知道,她和你的性子一樣的,你們倆硬碰硬,好像兩座冰山相撞,後果你自己可以想。”

“我知道。”應了他的話,語聲,是稍微溫和了起來,走過去,是想好好和她繼續說。

鬆口氣的姚子業,低頭望了下表針。

就這一會兒工夫,蔓蔓站在路邊,是發現了輛車的燈光,拐過街頭,看似輛的士,着急時,兩隻手舉起來攔截,身體往路面上傾斜。

冷眉微皺,是覺得她這動作危險了點,伸出手想把她拉回來。

燈光,白到刺目的車燈,從街頭猛地直射過來。

冷眸被充滿寒光的車燈一刺,眼睛緊眯,瞳孔縮緊。

忽來的另一輛車,越過了出租車,並不是正常駕駛的樣子,衝過街頭後,速度又急又快,像條蛇左右委蛇,趨勢是要衝上人行道。

蔓蔓一驚,剛要往旁跑,可那車居然像醉酒了似地追着她身後。

正覺得黑暗要罩上自己的剎那,背後伸來的兩隻大手把她一抱,一撲,緊接兩人衝出路面一米多遠後,在地上打滾。

看錶的姚子業,聽到車輪子急剎車的巨響,刺耳的軋,擡頭一道颶風颳過眼皮子,見清楚陸君抱着蔓蔓兩個人飛撲出路面,而一輛跑車衝上蔓蔓剛纔站着的人行道。

“陸君,囡囡——”他大喊一聲,要衝過去,被後面的保鏢緊緊拉住。

拉開保險栓的烏黑槍口,對準車輪,打過去的子彈像打在鋼板上彈飛了出去。

跑車的馬達嘩的加大馬力,跑車像脫繮的野馬,躍出人行道後,朝向前面狂奔。

燈下,映出是一輛無牌車。

姚子業在那車一走的同時,掙開後面拉他的手,飛奔向路面。

翻個身,陸君已經爬了起來,剛起來,就對着那些要圍上自己的人罵:“去追那輛車!”

“去追了。”姚子業道,是蹲下來焦急地看着他,“你受傷了?”

手臂上一點血痕,冷眉深深地皺起來,不是因手臂的小擦傷,是見到自己另一隻手掌心也有血。

一絲血流,從枕着他手臂的她的額頭上,淌下,不會兒在黑兮兮的水泥路面上形成一個小水窪。

月牙兒的雙眼緊閉,大眼鏡歪下來,掉到地上,玻璃鏡片碎了一半。

“蔓蔓,蔓蔓——”手指拍打她的臉,沒有能醒,指尖逐漸地發涼發冷,是瞬刻寒透了心,陣陣地打起了抖,“囡囡!”

囡囡……

夢裡,像是有個聲音這樣叫着她:囡囡,囡囡——

一直一直叫,夾着哭聲,與一抹小小的搖搖晃晃的影子。

在追着誰?

疼~

絲絲的,不是很疼,是沉,頭沉沉暈暈的,眼皮重重的,努力地撐開一絲,進入的光景裡:一雙狹長如柳葉的眼,流閃着瑩光像波光粼粼的湖面,帶的是一抹清晰的憂楚。

“怎樣?疼嗎?”

再眨兩下眼皮,越過他,看到了頭頂上的天花板以及白燈管,像是靈魂回到了身體裡面,想了起來。

對,她差點被車撞了,幸好有個人從後面撲了她一把。

手撐着牀邊,要起來。

姚子業的大手按住她,堅決不讓:“躺下,你有一點腦震盪,要靜養的。”

向來溫溫柔柔的那雙細長的眸子,此刻發着懾人的氣勢,按着她的手也不見半點溫柔。

無奈,躺回牀上,問:“這裡是哪裡?”

“部隊醫院的病牀。”幫着她,將被子掖好,要將她的手放進去時,注意着沒有碰到她手背塗滿紅藥水的傷口。

蔓蔓注意到了手背上的小傷,忙活動下手指頭,見沒有問題,喘出口氣。

見她這樣子,似乎手比臉重要,完全不像那些愛美的女孩子。

姚子業和坐在牀邊的陸君,兩個人互相看了看。

跟着轉頭,蔓蔓看到了坐椅子上的冰山一隻手纏了繃帶,一怔:“你救了我?”

“不是我,還有誰?”冷而高雅的嗓子,話裡含了另一種含義。

救了人,都是這個冷傲萬年不變。

蔓蔓心裡嘆氣:“謝謝。”

“不用謝。”

是真的不用,他是她哥。

“不,這人情要還的。”蔓蔓堅持。

哪個人都可以欠,這冰山她真是欠不起,每當想起那五百塊上車費以及後來他追討的三千六。

“你真要還?”冷眸這會忽然是光色轉悠着,帶出了一絲她無法察覺的狡詐。

“是的。”蔓蔓沒有踏進了陷阱的醒悟,點着小頭,“你醫藥費多少,都先計我頭上吧。”

開口閉口醫藥費,她就不能想點別的嗎?

冰山懶懶地啓口:“醫藥費才幾毛錢。”

都知道是難侍候的爺了。

眉雲微鎖:“你想要我還什麼,說吧,只要我能辦到。”

“叫我聲哥。”

默。

真靜,只留下兩雙眼睛,在空氣間交集,探索。

眼睫毛,往上刷了百遍,犀利的月牙兒眼,是因爲沒有了眼鏡的關係嗎,看不透這雙冰眸是想做什麼。

“陸上校,你就不怕你妹妹回來,把我揍打一頓?”

冰冷的嘴角,忍不住化開往上提:“好主意。這正好是我想你做的事。”

臉,蔓蔓白潤的臉蛋,鮮有的黑了,額頭齊齊掉下多條黑線:這爺,果然是有意的,變着法子整她。

耳聽,背身過去的姚爺,一聲聲悶笑。

門板,砰砰。

“進來。”君爺的冷調,萬年不變。

咿呀走進來的美人,清楚他性子,一點都不受到影響的,笑吟吟地提了東西走到牀邊,只望着牀上額頭貼了紗布的蔓蔓,問:“怎樣?他給你貼膠布有沒有弄痛你?”

蔓蔓對大胸美人白露姐姐這句風馬牛不相及的問話,深感訝異:原來,君爺還有這招整人的功夫。忽的記起,他給她治腳傷時,拿冰塊狠狠地往她腳踝捂。

眼見蔓蔓的臉一臉老實像回答了問題,白露不客氣地對兩個爺發話了:“人家女孩子,你們下手都那麼狠,有沒有良心的?”

另兩人當場當機了,緊接,齊齊看向蔓蔓的目光:腹黑?

蔓蔓裝作什麼都看不見,問:“我的眼鏡呢?”

“那個,鏡片,摔爛了一半,送去眼科讓人配好鏡片再給你。”姚子業說。

蔓蔓看着白露都來了,想起另一個重要問題,忙問:“你們沒有告訴我老公吧?”

“給你處理好傷再打的,免得他到這裡乾着急。他現在是從學校打車趕來。”

不久,蔣大少匆匆的影子在部隊醫院門口出現了,剛衝進醫院住院部大門,看到了兩個頭站在那裡,像是在等他一樣。

“陸司令。”先向自己上司和岳丈敬個軍禮。

經旁人提醒,再向另一邊的姚書記敬了禮。

“今晚是我把她叫去的,但沒有想到出現這事。”陸司令的聲音,對女婿帶着歉意。

蔣大少眉宇肅俊:“這不是首長的錯。”

“犯人現在是抓到了,扣押了,在審問。”姚書記一手搭着陸司令的肩膀,向蔣大少交代。

兩個市領導親自關照的事,公安機關不到一小時偵破案件。

“是什麼人?”蔣大少問。

“說是一個偷了人家的車的小偷作爲。”姚書記自己說這話,都覺得不可信,“不過你放心,真正的犯人在追查,車是找到了,所以不會難查的。”

俊眉聳立,敬個軍禮:“首長,我想去看我媳婦。”

“去吧。”陸司令擺個手。

蔣大少以最快的速度跑上樓梯。

跌坐下來,手撐着額眉,想到剛在咖啡廳門口,聽到出事跑出來,看見自己兒子抱着昏迷不醒的女兒上車時,兩條腿都在打抖:失去過一次,要真的是再失去了。

“賀硯。”掌心在陸司令肩膀上拍着,姚書記溫柔的眸浮上一層暗色,“如果事情真像你所說的,我建議你,要和你太太好好談談,上楊家一趟。”

陸司令驀地火了起來:“我管她是我老婆的奶奶什麼的,如果真是有心庇護那個混蛋,我抄了她楊家!”

……

蔣大少進病房裡的時候,看見媳婦閉着眼睛在睡,就不敢打擾,躡手躡腳走到牀邊。

握起媳婦的手,看到手背塗滿了紅藥水,陣陣藥味讓他眉宇閃過戾氣。

兩個爺,這刻倒是不知道上哪裡去了。

房間裡,只剩下白露。

“蔣中校。”

“你好,白大姐。”

“陸君和子業都說了,她這傷不重,兩三天觀察了沒事可以回家。”實在看他表情忒難看了,白露說。

“我知道。”坐到牀邊,一動不動看着媳婦沉睡的臉。

白露尖銳的眸子掃過他的沉眉肅臉,不多話,走了出去,關上門。

“阿衍。”其實沒有睡着,他一進來她就醒了。

“是我不好,以爲有他們在,你不會有事。忘了,或許有他們在,你更危險。”握着她手,嗓子裡帶着深思後的愧疚。

蔓蔓坐了起來,擡手拍拍他皺着的眉:“如果你怪你自己,我都要怪我自己了。而且,陸上校傷的比我重。”

沒有說話,只是把額頭,貼到她額頭上,聞着她身上的味道,像是很怕她一瞬間要消失了一樣,兩手把她一摟,就此不放開。

……

楊樂兒家裡

三更半夜裡,溫媛聽到門嘭的一聲巨響,知道是楊樂兒回來心情不好,趕緊拿被子蓋住頭裝成什麼都不知道。

然外頭的聲音太大,斷斷續續仍傳進她耳朵裡。

“你借我的車去幹事,爲什麼不提前和我說!”楊樂兒尖銳的嗓子在屋子裡四躥,看來是被惹毛了。

“你放心,我已經找好人頂罪了。”

這個陌生男人的聲音,溫媛從沒聽過。

“你焦急做什麼?不是說了囡囡很多年前已經被我用車撞死了。現在只要等我的娟娟成爲市委書記的兒媳,我揚眉吐氣,幫你一手遮天,你那些爛債,很快能一筆還清的。”

“可溫世同說了,陸家之前的確是驗某人的血液,說了那個女孩很可能沒有死,你當年撞錯了人。”

“我怎麼可能撞錯人?那麼多年前的事情,只有我一個人最清楚。”

“那你說,陸市長爲什麼今晚要專門見那女孩?”

陸市長,要見一個陌生的,有可能是陸市長本人親生女兒的女孩。這樣一來,她的姚家兒媳地位會不會不保。

蓋在被子裡的呼吸,因聽着客廳裡的一段段對話關係到了自己,不停吃緊。

“我怎麼知道?陸家人向來瘋瘋癲癲,上下都是,看到哪個有點像囡囡的,都發癲。”楊樂兒這般形容自己姐姐陸夫人,對自己的判斷深信不疑。

溫媛恨不得楊樂兒是正確的。

“你看這樣好不好?”那人道,“你是接生過囡囡的,你去親眼看一眼那女孩,確定是不是。”

這人堅持已見,想必對那個可疑女孩疑心不減,是有證據的。

溫媛瞪着漆黑裡的天花板:會是誰呢?有誰會像是陸司令的女兒呢?是誰都不可能是蔓蔓。君爺長那麼帥,蔓蔓那麼醜。

“好吧,你說是誰,我去看看。”楊樂兒帶着挑釁的語氣道,“如果真沒有死,我再去弄死。總比你這笨拙的車技要好得多!我那多好的車,你撞都撞不死人。”

呼吸吃緊:會是誰?

“不知道。”哪知道對方忽然冒出一句,“守衛森嚴,太遠了,根本看不清楚。我只抓到地點,過去的時候,好像人是進去了的。等到她出來,幸好她沒有馬上離開,纔有了機會開車撞過去。她現在人在部隊醫院裡,你找時機進去看。”

“我白癡啊。那地方是陸君的地盤,我進去等着被——”說到這,楊樂兒醒起,“看來上回送我花瓶的不是我姐姐,是陸君那小子。”

那雙冰冷的眸子像是忽然閃現在眼前,驚得她拉起被子蓋住眼睛。

那人聽了也是大驚失色:“你是說,你被人抓住尾巴了嗎?”

楊樂兒在陸君面前露餡,如果父親和姐姐,將她身份告訴陸家,哪怕她再抵死不認。不會的,父親和姐姐不會說的,以他們兩個清高的性子。何況,若已經爆出去的話,她這幾天假扮娟娟的身份,都還能平安無事?

回頭和雷文斌商量,這個賺到錢後,五五分,夠她以後的學費了,再和楊樂兒說拜拜,因楊樂兒已經被那個天下最可怕的男人盯住了。

她不能被楊樂兒拖累死。

不過,仍很好奇:究竟囡囡是真的死了還是活着的,活着的話會是誰呢?

“混小子,竟然敢下套子套我!”客廳裡,楊樂兒憤怒,“要是真被我抓住囡囡是還活着,我把她弄死,讓你看着她死,看你一輩子都像死了一樣過日子。”

……

醫院走廊,兩個爺一前一後走進一間沒有掛牌子的房間。

裡面,兩三個戴手套的人,在用各種玻璃器皿倒着液體。

“配好沒有?”君爺問。

“都按上校您的意見,全配好了。”站出來一個人答,指着操作檯上擺放的那幾個藥瓶子。

藥瓶是普通藥瓶,但裡面的藥可不是普通的藥。

“我猜她明天會來。”君爺對姚爺說。

姚爺點着頭:“犯人作案後,總是心虛,要回到案發現場,或是看自己殺的人有沒有死。”

“這樣戲臺子都鋪好了,就等着她來了。”冷冷的眸光攸閃間,優雅的指尖玩轉着臺上那幾個小藥瓶,驀地是寒光一現,幾瓶藥全部收進了兜裡。

……

話說,早在下午,被蔓蔓拒絕了的李振偉,感覺是渾渾噩噩地下了班。

剛出辦公樓門口,要開車離開。

忽然橫出抹人影,擋在了他車前。

降下車窗,不悅地探出頭,心情正不好,道:“溫明珠,你有完沒完?現在是什麼社會了,結婚都好聚好散,我們八字沒一撇呢,分個手有你這樣子的嗎?”

上次李家打電話來說婚事告吹後,溫明珠沒有來找過他一次,這是第一次。

卻遭到如此難堪的辱罵,在大庭廣衆之下。

溫明珠的心寒意陣陣:這男人變心像廉價的玩意兒,如蔓蔓說的,這男人是條渣。

嘴角勾起的笑,陰陰的:這個渣,配自己,還正好。

走過去,徑直拉開他車門。

“你想怎樣?”李振偉自然是不開門讓她進來。

貼着車窗的女人的臉,笑得好像一朵美豔的花,美極了,卻也像條毒舌,陰死了:“你想不想我當着所有人的面,說你上了我,讓我有了你的孩子,又將我拋棄了。”

198 沈奶奶身份大揭秘302 人情牌291 罵你是罵自己254 危急關頭313 調侃035 姚叔叔往家裡帶女人232 面對他很困難37 又遇極品274 選擇誰70 浮出水面126 老爸與兒子327 抉擇154 老公也回來了132 跟着她181 昂貴的胎教45 不同34 回來301 不欠56 原來是414 難以坐懷不亂135 被捉弄212 溫媛的兩頭空057 我答應182 看中他的壞心腸107 偷雞不成蝕把米216 幸福的一家157 魔手伸過來062 親她175 夫妻想到了一塊兒79 密談327 抉擇214 狗咬狗190 劇院裡的神秘人294 精明的大小姐55 她找他70 浮出水面65 表白097 接新娘375 找到她167 像是老天爺的安排300 現場431 是那個人222 奶爸一天188 比蘭170 白局聊幾句227 爲她焦慮80 父子談話22 遭殃401 和好的情侶206 摑巴掌75 楊樂兒下場170 三朵梅花380 受害者111 自取滅亡的人165 只有三天013 見面228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435 露出真面目264 拼了81 早上一家親58 決裂下我沒有你這樣的媽252 死而復生305 母女256 看穿147 急轉而下353 目標是誰435 露出真面目326 說是要給父母交代084 姚家一片喜慶442 發怒的少爺23 不是158 被挾持018 喜歡上他是驕傲013 婚戒234 紅顏知己215 黃濟儒的信78 真相121 憤怒90 不是親生的090 到北京41 傻愣129 擔心156 相見276 君爺發力242 種果得果198 沈奶奶身份大揭秘286 擔心67 姚爺的背景110 老公的反省253 最值錢的14 辛苦274 選擇誰03 無題018 喜歡上他是驕傲147 孩子要誰當爸爸163 揭開的秘密428 擔心她知道277 合作371 好像愛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