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父女相見

大婚晚辰 69 父女相見

楊樂兒回到家。

“這是什麼?”

“有人送過來的。”

“什麼人送來的?”拆着盒子包裝的楊樂兒問。

當然不能說有可能是有人送來試探的,說不定裡面有監聽器。溫媛諾諾地說:“那人我不認識,送了就走。”

也是,她剛來,怎麼會認得那麼多人。

或許是心慕她的哪個男人送的,沒有懷疑,打開盒子,呈現在她們面前的是一樽花瓶。

景泰藍製品,胎色華貴富麗,少有的藝術珍品,在於似乎是年代許久有些歷史的痕跡。

溫媛想:這玩意兒或許當時買不貴,現在一件價值上百萬都有可能。

啪!

颶風颳過花瓶的瞬間,刮過楊樂兒的臉。

跌在地上的花瓶四分五裂。

楊樂兒的臉扭曲成八爪魚,極其恐怖。

溫媛嚇得,躲到沙發後面,離她幾米遠。

“掃了,扔了!”丟下這句話,楊樂兒嘭甩了門出去。

不用想都知道,這花瓶肯定與楊樂兒的姐姐有關。

……

從耳塞裡聽到東西破碎的撞擊,以及楊樂兒的咆哮。

輕摘下竊聽器的耳機,冷眸露出鐵一般的森色:真能裝,瞞了所有人這麼多年。

“花瓶是陸夫人的?”姚子業聽到竊聽器裡那聲激烈的嘭,輕鎖秀眉。

“複製品。我爺爺當年送給我媽的新婚禮物。我爸曾複製了一個作對,我拿了複製品給她送去。”

“現在怎麼辦?”

把人抓了,審問。

可事情過了這麼久,沒證沒據。

再說把人抓進監獄坐牢,哪怕槍斃了,都覺得太便宜了這人。

“她不是很喜歡贏我媽嗎?讓她天天在幻想中贏過我媽吧。好歹是我嬸嬸,我不能太虧待她了。”輕描淡寫,語若刀鋒,殺人於無形,毫不沾腥。

毒,君爺哪止是毒,是比毒更毒的沒心沒肺。

姚爺忽的想起一句話:伴君如伴虎。

君爺的君字,不是亂取的。

說回來,兩爺都覺得小人是跳蚤,暗地裡跳着沒關係,敢跳到太歲爺頭上,是等着被太歲爺一指頭捏死的。反正只要小人從暗中浮出水面,不會是多棘手的事情。

在他們心裡面,始終最棘手的人是——蔓蔓。

像陸老頭說,孫女有脾氣,你陸家要,我蔓蔓不要。

蔓蔓現在已經覺得自己生活得很好,事業有成,老公疼,父親安康在自己身邊,小日子過得舒服、向上。

糾結的是陸家人,不是蔓蔓。

……

一大清早,初夏和蔓蔓從畫廊出發,兩人提了個公務包和帶了身份證,杜宇親自開車送她們到政府。

到了市政府部門門口,與小K讓人駕車送來的雷文斌匯合。

三個人作爲小K廣告公司的代表,參加政府就這次政府公益廣告項目招標召開的說明會。

在門口登記了身份證,進入辦公大樓,來到一間會議室。

裡面十幾排座位坐滿了上百人,都是各拿到投標名額的廣告公司代表。

拿到政府頒發的說明資料,蔓蔓坐在最邊角的交椅,初夏坐中間。

隔着個人,雷文斌時而越過初夏,目光在蔓蔓那副大眼鏡上回旋:

平凡,毫不起色的一個女人,卻是在自己專注的東西上,能瞬間發出令人失色的光芒。

瑕不掩瑜。

如此形容蔓蔓一點都不過爲。

生平第一次,他深感到危機感——自己,可能會輸在這個看起來平平凡凡的女人手上。

但他不是沒有藝術家的負氣,不一定真會輸。

“老師,我們打個賭吧。如果你輸了,要和我交往,都聽我的。只要你去看一眼她這次設計的作品,以你的感覺判定,是輸是贏。”

那個自稱市委書記兒媳的陸家千金在忽然間吻了他後,笑起來若妖豔的小妖精和他說。

被學生強吻,他不是第一次了。這一次不同,是個名花有主的高幹女。

他血液裡的血流驟然沸騰。

“我說,溫老師的作品,是該和我們公司設計部交流了吧。”

聽到他說話,初夏與蔓蔓都擡起頭。

細緻優雅的眉,向上微誚的嘴角。

初夏針鋒相對地嘴角一勾:“雷老師上次不是說對我們溫老師的設計不感興趣嗎?”

“我有說過這話嗎?”

“你們老闆打電話讓你回公司,你說沒興趣。”初夏朝他何其“無辜”地眨了兩眼皮子。

雷文斌文質彬彬想裝作很有風度的臉,黑了。

蔓蔓拉拉初夏的袖子,是合作伙伴,不需鬧僵關係,何況初稿已經發給小K的公司,只不過雷文斌可能沒有回公司看。

“給。”

遞出一個U盤。

接過,細緻的眉不悅微挑:這不是讓他找地方借電腦才能看到。

初夏可不管他。

中場休息,雷文斌溜了。

蔓蔓和初夏兩人爲找洗手間,來到外頭的走廊。

迎面走來的男人,甚是熟眼。

初夏頭一偏,想起了蔣大少在滿月宴上拍攝的那組照片回來炫耀給他們看,其中有一個衰男被溫明珠陷害到一塊暈了,不正好是眼前這位像是精英人士的男士。

名字——李振偉。

“蔓蔓。”李振偉陡地喊,調子激情。

蔓蔓吃怔:自己近來沒有惹他吧?恩怨早在那天甜品店當場了結了。

想想,這人雖說那晚被溫明珠連累,但他自己一樣極品,活該。

蔓蔓故作沒有聽見,拉着初夏想從他身邊擦過。

手,伸出來,快速地在她手臂上抓住。

“你做什麼!”初夏閃電般打開他的爪子,同時拉起嗓子警報。

李振偉萬萬沒想到蔓蔓身邊有個女護衛,而且是個曾經讓君爺都吃過苦頭的女拼命三郎。

這裡可是市政府內部,他工作的地方。

寒毛豎立,求饒:“你別叫。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和蔓蔓認識,打個招呼。”

“有你這樣打招呼的嗎?拿你的髒爪子光天化日之下,搶劫已婚民女?”

饒是在旁聽的蔓蔓,都深感到初夏這張嘴太厲害了。

怔疑的神色投注在蔓蔓那隻戴上了蔣大少新送婚戒的無名指,喘口氣:“你真結婚了?”

“是的。”蔓蔓擋住初夏,這種問題當然得自己答。

“和那個破落戶?”

“什麼破落戶?”初夏忍不住插嘴。

蔣大少的身份現在不是人人皆知了嗎。

可在李振偉心裡面,蔣大少哪怕在部隊裡混得多好,不就是個兵,能比得上作威作福的地方官老爺嗎。

蔓蔓那雙犀利的眼鏡,一眼看穿他心底,眉雲輕揚,語氣不驚不瀾:“不管他是什麼身份,我選擇了他。”

“你爲什麼選他?”說到激動的地方,李振偉拍起了自己的胸口,“我有什麼比不上他的?”

後一句,令兩個女人當場被雷了。

初夏暗地裡撞起了閨蜜的胳膊肘:“我說,什麼時候你多出了一個追求者?而且,在你婚後,居然窮追不捨?”

“哪裡有的事!”蔓蔓覺得忒委屈,“他幾年前和我相過一次親,嫌棄我一沒貌二沒戶口三沒錢四沒有官爸官媽,說不到三句話他拍拍屁股走人讓我留下來付咖啡費。”

這般極品男!

初夏看着李振偉,帶足了法官嚴峻的神情:“你現在是怎麼了?吃錯藥了?”

感覺近來在蔓蔓面前突然吃錯藥的男人特別多。

李振偉是吃了後悔藥。

自那晚滿月宴後,他對蔓蔓開始茶不思飯不想。而且他拿自己和蔣大少比較,既然蔣大少同是高幹子弟能接受蔓蔓,他的高幹子弟身份不能阻止他和蔓蔓在一起。這點一想通,他開始覺得蔓蔓沒理由接受了蔣大少而不接受他。

他的工作比蔣大少穩定有錢,不是嗎?

“蔓蔓,他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甚至可以給你更好。”

“但你不是想娶一個有錢有勢的高幹女嗎?”蔓蔓好心提醒他從一開始努力找金庫女的偉大婚姻夢想。

“你不差。”三個字,斬釘截鐵,從以前嫌棄蔓蔓一無是處的李振偉口中如流地吐出來。

初夏從來不覺得死黨差,問題是從這種極品男口裡吐出蔓蔓不差的字眼,讓人頭頂上忽如其來的是——雷霆陣陣。

太雷人了,雷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蔓蔓扶下眼鏡,月牙兒眼一片清明:“你是因爲對我老公有意見,故意這樣說的嗎?”

“不是。”

“那是什麼?”

深吸口氣,李振偉像是生平第一次站在演講臺上,舌尖艱澀,血液全涌到臉上:“我是覺得,你那天晚上很美,讓我第一次感覺到女人很美。”

再度,將兩個女人雷飛了。

瞧這極品男的告白,好像從未嘗過愛情一樣。

但是,初夏看回死黨簡潔的白衫工作褲以及黑框大眼鏡,哪一點稱得上美女能讓人一見傾心。

蔓蔓一點都不蒙,對她來說,這世上唯一能讓她動心的男人只有她老公蔣大少。

“你剛剛說,你能給我比我老公更好的,但是,我認爲你肯定給不到我要的。我只要我老公給我的愛。”

李振偉呆若木雞:被蔓蔓拒絕了,他永遠比不起蔣大少。

可憐這極品男,初戀不僅自己錯過,現在報復來了,被蔓蔓和蔣大少一塊踩了。

初夏具有“同情心”的,在心裡爲李振偉抹兩把淚:這叫做自作孽。

“走吧。”蔓蔓說,她這急着上洗手間呢。

回來時,李振偉不見了,雷文斌同不見回來。

“哎呦,我的U盤。”初夏心疼地叫。

“幾十塊的東西,他不會要的。”蔓蔓如此安慰初夏。

的確,一看雷文斌那種人,就知道是想賺大錢幹大事的。

開完會,回家,蔓蔓看手錶,見有時間,打算回畫廊做飯,順道叫父親來吃。

溫世軒在一片嘈雜的背景聲中接了她電話:“蔓蔓,我沒有空,你們自己吃吧。”

聽到父親匆匆掛了電話,蔓蔓微微地擰了擰眉:師哥杜宇明明說了,今天溫世軒請了一天的假。

“初夏,我想去一個地方。”在出租車要調頭去畫廊時,蔓蔓說。

“哪裡?”

“XX高中。”在父親剛纔的電話背景音裡,似乎是有這樣一個聲音在說什麼高中在什麼地方,像是對父親說的。

……

放學鈴響,溫媛慢吞吞地,等着全班所有人都走了,方是提起自己的包,走出課室。

楊樂兒沒有派車來接她,說是陸家不喜歡到處炫耀的子女,要她自己坐公交車回家。

陸家,不是很有錢嗎?條條框框的規矩像婆婆媽媽的老頭子老媽子一樣。

溫媛鎖着眉,覺得除了在楊樂兒提供的那個房子裡過得舒服一些,其它時候,和往常沒有什麼兩樣。而且,回去需要看楊樂兒的臉色,哪像她以前回溫家,是所有人都得看她的臉色。

鬱悶,不小心浮在心頭。

選擇最後一個走,是自從那天溫世軒送來的包裹後,無時無刻,那個男人那雙冷酷無情的眼珠子,在她背上像要挖個洞一樣陰魂不散。

實際上,每次她回頭去看,一個人影都沒有。

發燙的額頭,表示她是和楊樂兒一樣快發神經了嗎?

低頭,邁步到了校門口。

前面忽然,極低的一聲:“媛媛。”

急剎住腳,擡頭,瞪住忽然冒出來的溫世軒三秒鐘,立馬低下頭。

溫世軒其實拿不準,在那天送包裹後,他在帝景門口守株待兔了好幾天。最後,打聽到了她就讀的學校,跑到了學校來。因爲這所學校,正是小女兒以前日思夜想要轉學的地方。

“媛媛,是你嗎?”看她要走,溫世軒跟在她後面,吞着口水,兩隻手摸着褲子。

頓腳,咬住脣,回頭憤怒地瞪上他:“你有毛病嗎,大叔?你找人不會去其它地方找嗎?跟着我做什麼?”

溫世軒張張口,對她這張憤怒時像極了自己小女兒的臉,不,簡直就是小女兒,啞語。

“娟娟。”

雷文斌從開到校門口的出租車上下來,剛好看着一箇中年大叔跟着陸家千金,眉頭一挑,走了過來,問:“怎麼回事?”

“他發神經的,從出校門就跟着我。”溫媛發狠地說,希望說了以後,能嚇到溫世軒馬上走。

雷文斌上下打量溫世軒,就他腳上那雙骯髒的拖鞋,都像是流浪漢的身份,手插口袋,不悅道:“大叔,我勸你馬上走,不然,我會報警的。”

“我只是——”溫世軒看着小女兒低下頭別過的臉,益發確定了,“找我女兒。”

溫媛的心頭一緊:被爸認出來了?

“你女兒?”雷文斌大笑,笑的聲音陣陣發寒,“她怎麼可能是你女兒?她是陸家千金!”

“她不可能是陸家千金。我知道的,我的小女兒是我和她媽看着出生的。”溫世軒盯着溫媛,眼睛在這一刻顯出父親的一股嚴厲和氣勢。

看到不出聲的溫媛肩頭打着微顫,雷文斌眉頭一皺,朝門口的保安喊:“你們過來,這裡有個瘋子!”

一兩個保安應聲要衝過來,這時候,殺進一輛出租車。

車門開,蔓蔓和初夏走了下來。

在場三個人全部一愣。

“爸。”蔓蔓站在溫世軒面前,對着想喊人的雷文斌以及把臉想藏到黑暗裡的妹妹溫媛,眼鏡後的月牙兒眼晶晶發着可怕的威亮。

雷文斌對她們兩個一樣有些懼,因爲他剛從會場溜了,不知道她們有沒有察覺到。

“好啊。”初夏叉着腰,倒是沒有向他,向的是想溜走的溫媛,笑罵,“媛媛,你想變成別人家的女兒,不認自己的親生父親,就不怕天打雷劈?”

“你們說什麼?她是陸家的小姐。”雷文斌對這點是深信不疑的,他的賭注全下在溫媛上了。

“讓他們走吧。”蔓蔓攔住想繼續說話的初夏,接着轉頭對父親說,“爸,我今晚給你做你愛吃的糖醋排骨。”

“可是,蔓蔓——”溫世軒皺着眉,看着小女兒溫媛。

現在不是舍不捨得的問題,他胸口前所未有地激起了股怒火,想,想教訓這個被慣壞的丫頭。

在他溫世軒的原則裡面,平常能忍則忍,女兒耍點小脾氣小任性,他做父親的容忍,但是如果女兒走錯了道,他爲父的絕無法容忍。

剎那,是能在父親眼裡看到熊熊的怒火,而不是她預期中反過來向她跪下向她懇求哀求的眼神,溫媛心裡被震了下。

“爸,我們住不起那麼好的房子,穿不起那麼好的衣服,但我們日子過得心裡舒暢。有些人,就是得等她虧心事做多了,像要得心臟病死了一樣,才知道粗飯布衣的好處。”蔓蔓說。

大女兒說的這話在理,他贊同,轉身,看都不看小女兒一眼,跟大女兒走了。

呆呆的,注視着父親頭也不回,和蔓蔓上了車。

父親見她發達了,不會來求她原諒,這個版本,和自己想的太遠了。

蔓蔓,更是——一如既往那種看不起她做事的眼光。

不對,完全不對!

“這些人是得神經病了吧?以爲隨便冒認人家的孩子能得到什麼好處?”雷文斌朝蔓蔓他們走的那輛出租車噴口水,回頭一看。

溫媛的臉,白得有點掉渣。

“怎麼了?你不會是被那羣神經病說的話——”看着她這幅表情,雷文斌心裡都一寒,不會是剛剛蔓蔓他們說的是真的吧。

“不,我是覺得他們挺可憐的。”找回聲音的溫媛,在心裡不停地換着氣,像是要拼命抓住塊浮木的溺水者。

“對,你說的對。”雷文斌心頭陣陣發虛,手背不由抹了把額頭的汗,“對了,你上次說,你未來公公是市委書記?”

“嗯,我伯父是市長,未來公公是市委書記。”唸到這兩個隨便亮出去都是無比讓人炫耀的長輩,溫媛找回了希望。

只要,到某個時候,拿哪個長輩都好,震一震蔓蔓,蔓蔓會繼續看不起她?

聽她恢復了自然的聲色,雷文斌的心安了下來,與她說起,自己已經將蔓蔓的作品拿到手,給了敵對的公司做研究,通過這個交易,敵對公司答應了請他做此次項目的主設計。希望到時候,她能先到政府裡面向她的兩位親戚長輩爲他說好話。

溫媛聽着眉頭挑了挑:“沒有問題。”

這不難,到時候到哪個長輩面前一告,像當初在張晴面前一樣,告蔓蔓剽竊他人作品。

……

晚上,蔓蔓給父親做了最愛的糖醋排骨。

溫世軒扒着飯,固然氣着小女兒也是疼着小女兒,一會兒唉聲嘆氣,一會兒怒得拍大腿。

蔓蔓默默地夾米粒。

卻是初夏看不過去了,說溫世軒:“伯父,你有另一個女兒呢。”

“蔓蔓,你奶奶給你的玉佩呢。”溫世軒回神,陡然問的是好像驢頭不對馬嘴的事情。

初夏與蔓蔓一塊這麼久,都沒有聽說過蔓蔓藏了塊什麼玉佩,微訝地眨眨眼。

“來北京,我怕人多丟了不好,藏箱子裡了。”蔓蔓對父親是不能撒謊的。

“沒有丟就好。”溫世軒撫摩着胸口說,“那是你奶奶給你的護身符,丟了的話,爸怕你會出事。”

擱下筷子,給父親舀碗湯:“爸,您放心,那東西我絕不會丟的。”

“還有,我聽杜宇說你在學開車了?”溫世軒接過湯碗,不急着喝,一整張老臉都是掛心。

“是的。”蔓蔓答,眸光一轉,“爸,我小時候你說我出過車禍。”

剛喝上湯的溫世軒猛地咳了起來,咳咳咳:“蔓蔓,那事兒不要提了。”

“爸?”伸出的手幫父親拍着背。

溫世軒閉上口。老實巴交的漢子,不說的話,用什麼都撬不開的。

然,溫世軒閉上眼時,眼皮忍不住發抖,當每次想起大女兒小時候,差點被那輛車撞上。幸好他拉女兒拉得快,站在女兒身邊的另一個女孩,當場被車撞死了。

事後,交警是抓了一個犯人,但是,依他的記憶,不像是那天他看到的司機。

他看到的是個女人,交警抓的是個男人。

現在到處都有讓人冒名頂罪的,那個年代,能開小車的,肯定是個了不起背景的人。

因着這,他馬上帶一家老小搬了家。

給女兒弄了雙眼鏡戴上,做點小小的喬裝。

女兒因這幅醜陋的大眼鏡,錯過了一些機會,卻一生平安。而且,女兒現在找到了好歸宿。

想到這裡,溫世軒滿意地繼續叮囑女兒:“你眼睛總是看不清,眼鏡要戴着,知道嗎?”

眼鏡後的月牙兒眼,孝順地眯開:“知道,爸。”

……

陸家

陸司令回家了,陸夫人剛好出院。

一家四口吃飯。

陸司令在開飯之前,猶豫了半天后,問大兒子:“那事辦得怎麼樣了?”

“什麼事?”陸夫人一聽,轉過頭來問。

陸君給弟弟一個眼色。

陸歡馬上拉了母親去廚房:“媽,爸和哥是談公事。”

等老婆不在了,陸司令壓低嗓音:“你拿走我那花瓶,別和你媽說起。要說,說是被人借走的,我已經讓人再複製一個。”

“我知道的,爸。”冷冷的眉,其實多少承繼了陸司令當年的一點狠。

陸夫人是個性情溫和的人,甚至可以說是心地單純的人,如果知道自己曾經信賴的妹妹原來恨自己對自己做過許多不堪的事,已經被傷過的心,可能再承受不起打擊了。

“真是個用心狠毒的女人。”陸司令現在回憶起楊樂兒的前後往來,眉中帶出濃墨的深色,“她當初進我們家,剛好是你爺爺出事的時候,誰也懷疑不到她會居心不良。”

“爸。”抹了下鼻子,冷眸望向能照出人影的地磚,瞳仁裡閃着那抹纖細的影子,“我和爺爺說,把囡囡接回來。爺爺很怕,囡囡不接受。”

陸司令對蔓蔓一直是很想見的,只是忍了再忍,聽到這,是忍不住地把手一拍:“我見見她,看她怎麼說。”

“爸你打算以什麼藉口?”陸君思前顧後。

“她不是參加了我們政府辦的廣告招標嗎?”陸司令到了這個地步,不惜“假公濟私”了,“讓我秘書打電話給她,說是某領導想爲這事私下見見她。”

這主意差強人意,不知妹妹能不能上當。

“我是市領導,她敢不見我?!”關鍵時刻,陸司令拍着胸膛,打算做死皮賴臉的老爸了。

冷眉一提,暗地裡:哎~

……

接到秘書電話,說是有個市領導要見自己。

蔓蔓怔了怔:“哪個市領導?”

有君爺在旁邊的冷眼提示,秘書打了個迷糊眼:“一個部門的領導。”

官家辦事,喜歡神神秘秘,好像電視劇裡的皇帝微服出巡。

不去見,小市民擔負不起得罪官老爺的名頭。

於是出發前,蔓蔓和老公在每晚日常的問候電話裡面,談起了這事。

蔣大少知道兩個爺今晚出去了,大致猜得到媳婦要去見誰,安慰媳婦說:“我想,應該不是什麼可怕的領導。如果是的話,直接把你叫到辦公室訓話了,而不是找你去喝茶。”

覺得老公這話有理,蔓蔓點着小頭,心安了大半。

蔣大少不僅與老婆通電話,之前聽到了初夏打的兩次小報告。

其一,李振偉那個死不要臉的,竟然後悔了,想來追回他已婚的媳婦。

欠打!

這個不需和媳婦商量,他自個兒收拾這渣。

其二,溫媛,這個老婆的極品妹子,連親爹都不認了。

“蔓蔓。你爸傷心生氣,你是明事理的,不會跟着氣,上了媛媛的圈套吧?”

聽老公小心翼翼的語氣,能想象到老公在電話對面聳肩蹙眉依舊帥氣的模樣兒,蔓蔓的小嘴咧開:“我要是真的氣,是白癡。”

“誰說的?我媳婦聰明無比!”蔣大少在電話裡頭捲袖子掄拳頭。

老公是活寶,常常能一句話把她逗笑了。蔓蔓笑着笑着,不覺地和老公說起了心裡話:“她會後悔的。”

“做賊心虛,能不後悔?”蔣大少英眉一挺,“故意去扮人家的女兒,不就是做賊嗎?”

“我比較擔心的是,她是受人唆使。”蔓蔓軟綿綿的嗓子裡,鮮有地顯出了一絲厲色。

“蔓蔓。”想到那兩個爺的交代,如今,蔣大少照搬,告訴媳婦,“這事我會處理好的。你自己,還有你爸,千萬不要魯莽行事。這裡面,背後的人,不說他官大官小,是陰謀詭計,小人之心,防不勝防。他們畢竟在暗,我們在明。”

暗箭難防,明槍易躲。

蔓蔓想,老公的教官之名不是虛名,電話裡一套套的,都搬起了兵書,讓她無話可說。

新婚一個月不到的夫妻,結束電話時,像以往那樣,依依不捨。

蔣大少對媳婦說起了一個夜晚排除夫妻相隔兩地窘境的新主意,模仿的是某個電影片段,說:“我們可以在電話裡做。”

蔓蔓的臉——迅速地漲紅,幸好家裡沒人。

“你,你宿舍裡不是有人嗎?”蔓蔓巴不得拿塊石頭砸開老公的腦袋。

“沒事,我拿毛巾塞住莫文洋的嘴巴和耳朵,再給他頭蒙上被子,他什麼都聽不見。”

電話裡頭,配合蔣大少的話,響起了莫文洋可憐的嗚嗚聲。

蔓蔓那個囧的:“有你這樣對待戰友嗎?見色忘友。”

說罷,這臉紅得,不管老公怎麼辯解,咔,趕緊先掛了電話。

和老公做那事兒,她不是不喜歡,但是,終究是傳統的女人,一想起,總覺得是挺尷尬的事兒。

見牆上擺鐘的指針指的時間差不多了,蔓蔓拾掇了下衣服,下了樓梯,走出大院,準備到路頭截出租車。

剛好蔣梅開着自己的車,送蔣母與大嫂金美辰參加聚會。經過街頭時,發現蔓蔓站在路邊截不到車的樣子,喊:“弟媳,是去哪裡呢?我順道載你一程吧。”

今晚真心不知道怎麼了,老半天不見一輛的士經過。那地方路又不熟,怕轉公交趕不上和領導見面的時間。

無奈之舉,蔓蔓拉開了車門,坐進副駕座,避開後座的蔣母與極品大嫂。

一路,車內空氣瀰漫着緊張的氣味。

蔣梅有心緩和婆媳關係,和蔓蔓說起:“媽要去的茶會,那裡面的人,無不都誇你畫好人也好。”

蔓蔓是給蔣母在朋友面前爭了臉,現在蔣母鬥氣的是和兒子以及老公的約定。

蔣母偏不信,有什麼事,她是需要求蔓蔓的。

對這個愛鬥氣的婆婆,蔓蔓謹記老公的話,什麼都看不見。

因蔣母要去的地方比較遠,蔣梅先帶蔓蔓到蔓蔓要赴約的地方。

蔣母聽說自己要慢點到,不滿時,開始挑刺了:“這麼晚,你老公在部隊又不在,你自己跑哪裡呢?”

“媽。”蔣梅趕緊先插上話,“蔓蔓有自己的朋友,和你一樣,約在晚上見面並不奇怪。”

金美辰看着小姑明顯是佔着小兒媳,笑着挺蔣母:“蔓蔓自己怎麼不解釋呢?讓小姑來說真奇怪,很難讓人不想歪的。”

蔓蔓有脾氣的,想,這時候不震下婆婆和極品大嫂不行,慢吞吞道:“有個市領導想見我。”

“市領導?”蔣母和金美辰同時訝叫。

轉着方向盤的蔣梅,微驚,差點打滑手。

蔓蔓說的是真是假?

金美辰與蔣母面對面,互看時,眼底都清晰地映着:不可能吧。

市領導是什麼人能見到的嗎?

如果能,她金美辰和蔣母,應該比蔓蔓這個什麼官都不是的小市民先見到了。

看着前車鏡的鏡片上,映出後座金美辰和蔣母分別挑着眉的神氣,蔓蔓大眼鏡上飛閃過道光。

車開到了一處別緻安靜的小咖啡廳,裡面的環境是,部分桌子,擺放在院子裡,四周有植物團繞,像一個個單獨隔開的空間。裡面的客人,很少很少,少到不見有幾個。

是個隱秘的,議事的好地方。

門口掛的休息牌子,像是證明了這地方今晚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

蔣梅在咖啡廳門口剎住車。

前面走來一個舉止優雅的男人,可能是看到了蔓蔓坐在裡面,徑直上來,是爲蔓蔓打開車門,鞠個躬,道:“是溫蔓小姐嗎?”

看對方這態勢,蔓蔓真是去見市領導的。

金美辰和蔣母面面的——相覷起來。

掌心握出了把潮汗,在見到自己不待見的小兒媳像是被公主一般接待進門時,蔣母啪的,擡腳踢開車門。

蔣梅都來不及喊:媽——您這是做什麼——

蔓蔓剛是要邁進門口,身後忽的陣風,婆婆呼哧呼哧的喘息聲如牛一般,跑得倒挺快的,立馬追到她身旁,對帶路的大哥說:

“我是陪她來的。”

厚顏無恥~

饒是老公的母親,蔓蔓這會兒忽的冒出一個不敬的詞。

帶路的大哥疑問地望向蔓蔓。

緊張的,是要將衣襬扭成股繩子了,蔣母頭一次用可憐兮兮的目光求小兒媳。

這要見市領導,對蔣母就重要到願意對她屈下腰身?

蔓蔓是無所謂,對帶路的大哥點了下頭:“不知道領導介意不介意?”

“不介意。”

冷丁的音色從帶路的大哥身後響起。

咖啡廳門口橘色的柱燈,雕琢出一張棱角分明的俊顏,儼然的態勢,寫在那雙黑白分明的冰眸。

蔣母的口張着張着,快張成了個字母O。

蔣梅這時候停好車子了,和金美辰一塊追上來,看到君爺,訝叫:“陸上校?”

如此說來,要見蔓蔓的市領導是——陸市長?

陸市長那是多大的官,住的是隔壁大院,蔣母硬是從沒有見過這位全家老小的上司。

金美辰一樣,明知是自己老公和老爸的上司,自己都沒有親眼見過。

只因這陸司令,是少有的那種忒嚴厲的親官,十分討厭有人走關係。

這裡面,唯有蔣梅是有自知之明的,清楚陸司令和他兒子陸君一樣是不好惹的大人物,趕緊拉母親要走。

定住腳跟,蔣母瞪眼沒志氣的二女兒:這是多好的向上司打招呼的機會。

金美辰同樣覺得小姑太擡不起檯面了,盡是畏手畏腳的,怪不得小姑的老公混到這個年紀了,只是個團幹部。

蔓蔓是,眼鏡上飛過利光,看不慣有人欺負對她好的蔣梅,說:“二姐,一起來吧。”

誰都不邀,不,是完全無視了她這個婆婆和她這個大嫂,唯獨邀請了蔣梅。

蔣母和金美辰,同微微暗了面色,當着君爺的面不好發作。

陸君同志,是捏捏下巴頜,像哥倫布發現又一塊新大陸,極品新人:金美辰。

“都進來吧。”君爺大方地邀請。

按自己老爸的脾氣,今晚吃不完兜着走的,一、二,排了隊。

一行人,隨君爺,走到了咖啡廳裡唯一有客人就坐的桌子。

長方形的一張鋪着綠色絨布的餐桌,兩個中年人,和一個年輕人,相對坐着,談笑風生。

其中,陸司令蔣梅是認得的,在陸司令視察他們單位時有幸親眼見過的,因此緊張的時候硬生生停住了腳。

兩個中年人哪個是哪個,金美辰和蔣母不認得,但坐在兩中年人對面貌美如畫的年輕人,她們是認得的。

金美辰不由緊張兮兮地扯扯婆婆的袖子:“這不是姚上校嗎?”

260 機遇82 君爺照顧三隻包子28 偷偷268 活着163 揭開的秘密168 關心238 與黃濟儒見面15 骨感274 選擇誰084 姚家一片喜慶139 引起關注003 一碗泡麪釀造的悸動024 喜歡上是理所當然154 爺孫117 中刀039 找個人然後努力去愛200 白露姐姐太重要了106 記者94 君爺表情嚴肅62 打架85 一夥兒全端了126 找到以前那位產科醫生221 其實是家譜174 她哥下的通牒140 溫馨一章335 歡兒一家110 撞槍口上了40 出賣132 去老公部隊47 留宿109 不醒231 母親347 動心377 教育148 包子想爸爸媽媽276 我只是個男人430 死要見屍024 喜歡上是理所當然56 兩個傻子224 等她121 憤怒399 壞了212 是誰伸張正義221 讓不讓醒16 剝皮181 火車上424 逃跑37 面對166 簡介四106 記者100 她是幸運的263 醫院門口425 叫姐兒吧201 臨產前的支開全家福204 兩個混世魔王430 死要見屍259 當我女朋友226 頂葉179 孕嗎266 高明218 給許某人剔頭174 她哥下的通牒43 不一樣了229 彤彤23 承擔132 去老公部隊426 趕盡殺絕205 永遠不再見239 婚戒282 輸的掃馬桶133 帥斃了143 葉老知道了245 搶女兒87 有了居然藥流了433 說服210 當媽的不容易151 好婆婆201 幕後有黑手132 去老公部隊252 女兒太厲害409 蔓蔓的目的343 算計182 鄙人姓古155 其實就是個傻貨232 面對他很困難410 伸出的黑手53 那真是她媽嗎47 把家人帶給我看看410 伸出的黑手107 作死151 哥危險044 會來北京173 蔓蔓出馬270 來歷405 才子佳人275 伴娘137 白家村160 白建業的決定178 自己報這個仇266 抓人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