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自封路之後,再沒有傳出半點兒消息,三週之後,十字路忽然重開,翟老頭兒一聽說了,還特意往那十字路跑了一趟,一回來就連連稱讚那改風水的人是個人物,可再一瞅我,當下又吹鬍子瞪眼的一頓臭罵,說的我跟爛菜葉子似的。
而就此開始,翟老頭兒虐我的程度也也就此增了一倍,雙腿懸空換成了單腿,到後來,雙臂又換成了單臂,至於什麼見鬼撞邪的事兒,那就更不用多說了。什麼亂葬崗子停屍房,火葬廠子太平間,只要是邪乎的地方,我都去晃悠過,用翟老頭兒的一句話,倒立懸空練身子,出門見鬼練膽子,這爲我量身定做的一個月,其中的滋味可是不言而喻!
苦日子難熬,可是熬過去了那就是苦盡甘來,這驢拉磨狗吃屎的一個月苦日子,一咬牙一跺腳,也就快熬到了頭兒。
這頭一天晚上,翟老頭兒把我叫進了裡屋,我這一進門,炕頭兒桌子一擺,一瓶子二鍋頭,三五個小菜兒,比起我這大半月來的清湯寡水兒的,這可就是頓滿漢全席啊!
見我進門,翟老頭兒撇嘴笑了笑,伸手示意讓我坐下,我這一坐下,還沒說話,翟老頭兒二鍋頭一傾,兩大杯子白酒滿上了,“乾了這杯....有啥話兒,咱們酒後再說!”
一個長輩人,話說到這份兒,我還能說啥,端起酒杯,跟翟老頭兒*了下,一仰嗓子,火辣辣的一股子熱流就給灌了進去,這一杯酒下去....我整個腦子就熱騰騰的犯起了迷糊!
“這酒...可得喝出點兒記性啊!”老頭兒瞅着我一笑,我矇頭點了點腦袋。
一杯酒放下,翟老頭兒撇嘴一笑,“酒喝了...這一個月的時候也到了,你小子是不是覺得....你這苦日子也要到頭兒啦!”
老頭兒一笑,我緊跟着也笑了,“到頭兒....到頭兒估計還早着呢,不過,好歹也是能喘口氣兒了!”
“哎...就知道,就知道你小子得有這份心,這麼想..你小子可就沒戲了!”翟老頭兒搖了搖腦袋,臉色稍染了一分冷清,“哼,喘口氣兒...你這一口氣兒,你想要喘多久啊,這口氣喘完了,你覺得你還能提的上來嗎?”
這連珠炮的一問,我當下還真啞口無言了,這大半個月以來,我一直想着是如何撐過去,撐過去...我就能找着九道衚衕,離救醒小花旦兒就進了一步,我就能稍稍鬆一口氣兒,可這一口氣鬆到何時,何時能再提起來,我從未多想過!
“這一個月以來,你小子覺得很累吧?”翟老頭兒低聲問了句。
我點頭兒應了下。
老頭兒朗聲一笑,“這點兒就累了,那等你出去了還不把你累成狗!”
“我說過,人生一世,大道三千....這條陰陽道兒上的路,可是最難走的,如果你想走到底,那你就得給我好好的憋着那口氣兒,鬆了這口氣....你小子必死無疑!”
翟老頭兒臉色忽然冷了三分,“我知道,你小子絕非常人....也做不得常人,要麼是出人頭地,要麼...那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一句話,我當下愣住了,“翟三爺...您這話兒說的,是不有點兒....”
翟老頭兒撇嘴笑了笑,“瞧瞧你手裡那鞭子,還有那條蛇,對了..還有你懷裡那東西,小子...我說的可是一點兒都沒過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身上的東西...能助你出人頭地,那反過來也能讓你屍骨無存!”
“想要保住命...保住你手裡的東西,那可得看你小子手裡的能耐!”
老頭兒嘆了口氣,“你這口氣...歇不了,除非...你斷了這口氣!”
這一時間,幾句話的工夫,好好的一頓飯,弄得氣氛尷尬壓抑到了極點兒,翟老頭兒瞅我愣在那,撇嘴笑了笑,伸手給我夾了一筷子菜,“哎..說的着急了,來這..別傻愣着啊,咱們一邊吃一邊吃說!”
我夾了口菜,嘴裡吃着味同嚼蠟一般的感覺,老頭兒點頭說着,就跟說故事的似的,“九斤,你手上有着鞭子,那邙山打鬼鞭你絕對認識,那老東西...是個人物,也算是傳奇!”
“十七歲...他才入了邙山,可到了二十一歲的時候,這邙山打鬼鞭的名號,已經是打出來了,當年...打鬼子,殺漢奸,保陵墓,護邙山。人雖然怪了點兒....說起來,也算是個響噹噹的人物!”
“說起來....我當年還欠他個人情呢!”說到這,翟老頭兒一絲苦笑!
瞅着翟老頭兒這一笑,腦子一恍惚像是明白了點兒什麼......
這一個月來,倒懸掛房樑,出門遇野鬼的,雖然我是被虐了個半死,嘴上罵歸嗎,但這其中的深意,我還是明白的很,這老頭兒費盡了心思,想的招兒,也全都是爲了我好!
本來,我還有幾分納悶,按說,那一百塊錢兒的情分,還不值當老頭兒這麼做啊,可眼下...他一說邙山打鬼鞭的人情,我也就明白了....
這吃着喝着,老頭兒說說笑笑,也再沒提那些壓抑的話兒。酒足飯飽之後,老頭兒醉意朦朧的打了個酒嗝,“傻小子...該說的話兒,我說了,有句不該說的,你就自己琢磨去吧,你小子準備準備,明天....咱們啓程奔那九道衚衕!”
說着,翟老頭兒仰着,迷迷糊糊的像是睡過去了,我剛要退出裡屋,也不知道老頭兒實在跟我說話,還是夢裡囈語,嘟嘟囔囔的來了句,“記着...好好琢磨去吧!”
這一句話,我本來也沒放在心上,可沒想到的是...到了大半夜,那句不該說的話兒,我可是琢磨明白了,大晚上的...我肚子咕咕疼得難受,一晚上一連跑了七八趟廁所,拉的我都快虛脫了,這酒...還真喝出點兒記性了。真沒想到....這要走了,翟老頭兒還給我來點兒教訓,這句沒說的話,我也算明白了....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跑去叫翟老頭兒,可沒想到一進裡屋,那傢伙還呼呼的大睡着呢,到了中午,翟老頭兒泱泱的醒了,也沒着急啓程,收拾東西,又把那兩個孩子寄放到鄰居家裡,一直耗到了晚上八九點,老頭兒才泱泱的打了個哈欠,“走着...咱們啓程奔那九道衚衕!”
老頭兒跨着步子帶路,我緊跟着其後,這一路上朝西,看這架勢...那九道衚衕離着應該不遠,路上一邊走着,老頭兒慢悠悠的唸叨着,跟我說起了九道衚衕的來歷!
說起九道衚衕,其實也怨不得知之者甚少,因爲這段歷史,也確實有點兒久遠了!說這九道衚衕,那就得從六十年前說起了!
六十年前,正處戰亂年間,小鬼子還在這鬧騰着,國難當頭,國家亂的一團子漿糊,算是百十年來最難熬的年月了!
這恰逢亂世,再碰上個顆粒無收的年間,這沒吃沒喝的年月裡,算是斷了老百姓的活路,這老天爺不給活路,小鬼子還時不時的掃蕩找事兒,逼得沒法子了,這落草爲寇的,流離失所的,那年月可是不足爲奇的事兒!
當初有個叫劉大那的,年過半百的歲數,當初鬧過義和團,耍大刀練把式,再加上家底子殷實,也算是這一方有頭有臉的人物!
戰亂年間,有槍有人就能佔據一方,這小人物的心思....鋤賊衛國不敢說,但保家一方的心還是有的,那劉大那依仗着幾分家底兒,靠着人脈弄了幾十條槍,招着一些逃亡在外的年輕漢子們,在一方也就弄起了勢力。
時日一久,這人越聚越多,這勢力也越來越大,這一撮小火苗子眼看着也要成了氣候。可那年月裡,這小鬼子佔着鄭州一畝三分地兒,哪容得了這土勢力的興起,沒多久,這先禮後兵的架勢就擺開了。先是派人好言好語,加官進爵,給錢送槍的收買,劉大那容不下這漢奸走狗的帽子,可也一時間招惹不起這小鬼子,只能把三個說客漢奸給送出去,捎帶了兩句話,說只要不來招惹他劉大那,他也斷不會找小鬼子的麻煩。
家底子薄兒,當不了那鋤賊衛國的英雄,那戰亂年代裡,小人物能有這份保家一方的心,已經是實屬不易了,不過,可惜的是...這人算不如天算,三個說客漢奸沒能回了城,半路上...不明不白的就被人給宰了!
這一下屎盆子扣過來了,扣得劉大那也是猝不及防,小鬼子當下帶着一小隊人就趕過來了,要麼投降,要麼就動手開打,這本來子虛烏有的事兒,劉大那拿不出人來,擺明了,這小鬼子就是要吞了他這股勢力,劉大那也是暴脾氣,乾脆就撕破了臉,給小鬼子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