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河兒女》第173章祭奠雙親

方梅開始嚎啕大哭起來；郭呂明不肯放手，他再次將方梅放在了地上。

“方梅，如果你現在死了，如果你現在跑到黃河裡，我告訴你，我也會和你一起去死，一起去跑到黃河裡，你信不信？你死我也死，你滿意了吧？”郭呂明咆哮着說道。

方梅從來沒有看到郭呂明如此眉發盡豎的樣子，“靖哥哥，你不要生氣，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諒我啊！我不會讓你去死的！”

“方梅，你什麼時候才能清醒點？人失去了愛情是可以活下來的，但失去了親情，你將一無是處，你愛你的媽媽，你愛你的爸爸，你應該爲他們而活着，明白嗎？”郭呂明的語氣緩和了下來。

“我知道了！我這就回去。”方梅站了起來，向路邊跑去，那裡有她騎來的電動車。

“靖哥哥，我想再問你一次，最後一次，你還愛我嗎？”方梅轉過身跑了回來，湊到郭呂明的身前問道。

郭呂明搖了搖頭，轉過身看向了黃河水，那裡的河水被太陽照得發着銀白色的光，波光淋漓，雖然壯觀，但已經是東流之勢，覆水難收。

方梅看到郭呂明轉過身不在理她，心裡已經明白了他的決定，捂着嘴巴哭泣着跑到了路邊，騎上自己的電動車快速地向遠處奔去。

當郭呂明再次返回身體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了方梅的蹤影；他一屁股坐在了沙灘上，拿起一根樹枝使勁地折了起來。

“大哥，大哥！”是郭呂青和郭呂雲着急的呼喊聲，由遠而近。

“大哥，你怎麼在這裡啊？這麼久了還不回去，我們以爲你發生什麼不測了呢？”郭呂青關切地詢問，但沒有得到郭呂明的迴應。

“大哥，你不會是傻了吧？”郭呂雲一邊問着，一邊蹲了下來，開始在郭呂明的身上四下摸索了起來。

郭呂明被郭呂雲摸得回身發癢，禁不止笑了起來；但仍舊是一言不發。

“大哥沒傻！那就沒事了，咱們回去繼續吃西瓜吧！那味道，真是太好吃了！”郭呂雲站了起來，就想拉着郭呂青回去。

“你們兩個都給我站住！”郭呂明呵斥道。

“大哥，你終於說話了，我們還以爲你變啞巴了呢！”郭呂青拉着郭呂雲一左一右地坐在了郭呂明的身邊，繼續說道，“如果你變啞巴了，我們可怎麼向天上的伯伯，娘還有妹妹交代啊！”

“吃西瓜多了，是不是？你這嘴巴怎麼像抹了西瓜汁一樣，甜不拉幾的！”郭呂明戲謔地說道。

“大哥，我們不貧了，你說說，你怎麼會在這裡呢？怎麼會坐在這裡呢？”郭呂青關切地問道。

“是啊，大哥，不就是撒了一泡尿嗎？也不至於撒到這裡來吧？”郭呂雲呵呵笑着問道。

郭呂明原本是想把剛纔遇到方梅的事情給他們兩個說一遍，但話到嘴邊還是嚥了下去。

“你們說這世界上有沒有非常湊巧的事情，湊巧到就像冥冥之中有上帝安排的那樣！”郭呂明左右看了兩位堂弟一眼，輕聲地問道。

“我不相信上帝的存在，所以我沒有碰到過湊巧的事情！”郭呂青回答道。

“我倒是相信上帝的存在，但我沒有碰到過湊巧的事情！”郭呂雲回答道。

“問你們也是白問！回去吧！”郭呂明站了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沙土，徑直走了回去；郭呂青和郭呂雲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相互對視了一眼，跟着郭呂明返回了剛纔吃西瓜的地方。

郭呂明又和老闆寒暄了幾句，就買了一麻袋的西瓜放在了大切諾基的後備箱裡，老闆人很好，知道前面有段路不好走，爲了防止西瓜劈裂，專門取了很多的塑料泡沫墊在了麻袋的下面，郭呂明對老闆的細心表示了感謝，並說道，“還是咱河南人熱情友善”，老闆憨厚地說道，“那可不咋地。”，惹得四個人頓時大笑起來。

郭呂明載着郭呂青和郭呂雲返程，在半道上碰到了方梅，原來是她的電動車沒電了，她停在原地期待着郭呂明早點到來，沒想到夢想實現了。

郭呂明讓郭呂青和郭呂雲幫忙將方梅的電動車放在了大切諾基的後備箱裡，自己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讓方梅上來，方梅扭捏着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輕聲地說了聲謝謝。

這個副駕駛的位置對於方梅來說是如此的熟悉，又是如此的陌生，如果不發生父親方天行這個事情，恐怕這個位置會永遠屬於她所有。

郭呂明先將方梅送回了她居住的小區，方梅希望他們哥仨可以上去坐一坐，讓她盡一點地主之誼，但被郭呂明婉拒了，郭呂明說這個時候不是時候。

郭呂明返回了家中，在停下車的一瞬間，郭志碩就衝了上來，對着郭呂青和郭呂雲開始大罵起來，無非就是出去了也不交代一聲，玩了這麼久，也不打個電話回來之類的話；郭呂青和郭呂雲衝着郭呂明眨了眨眼睛，意思就是說，郭志碩的這種脾氣，他們已經習慣了，他們完全可以hold住。

當郭呂明從後備箱抱下西瓜的時候，郭志碩轉而埋怨起郭呂明來，說這麼多的西瓜要多少錢啊？你現在還沒有掙工資，怎麼這麼奢侈，買了這麼大一麻袋西瓜？

郭呂明也像郭呂青兄弟一樣低頭認錯，一言不發。

郭志碩經過這麼一陣，心情明顯舒爽了許多，和郭呂明一起將西瓜擡到了廚房裡，像沒事人一樣洗了個大西瓜，切開後兀自吃了起來；郭呂明搖了搖頭，十幾年了，叔叔的脾氣還是一點兒都沒有變。

郭呂明和郭呂青、郭呂雲一起將上午曬過的書籍全部放在了原處，三個人圍着八仙桌從晚上七點鐘開始看書，一下子看到了凌晨三點才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睡覺。

好久沒有如此拼命看書了，還真別說，從這些叔叔伯伯留下來的書籍中郭呂明吸收了不少營養，他一邊想着一邊睡了過去。直到中午十二點鐘，才被郭呂青叫醒，說是吃中午飯的時間到了。

郭呂明這一覺睡得非常的舒坦，一夜無夢。

一家人圍着桌子吃着申美娥準備的豐盛飯菜，郭志碩對郭呂明說道，“明明，今天下午我們沒什麼事，一起過去祭拜下你的父母還有妹妹吧？”

郭呂明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他想了想再過幾天就是父母親和妹妹逝世十三週年的紀念日，既然叔叔提出這個建議，提前幾天過去也好。

下午三點，郭呂明開着大切諾基載着叔叔嬸嬸還有兩個堂弟到了城郊的“方劍公墓”。這處公墓是郭志博出資興建的，目的是安葬那些爲mz市的建設作出突出貢獻的人，比如mz市前農業局局長凌志平就埋在這裡，他爲mz市的防風治沙工作殫精竭慮，患了肝癌犧牲在工作崗位上；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希望自己死了以後可以安葬在這裡。郭志博的這個心願在他死後得到了滿足，mz市四大領導班子專門設立了“郭志博同志治喪委員會”，在全市範圍內要求各級幹部和同志們學習他的“勇於拼搏，爲mz市做貢獻”的精神，他的遺體被安放在了這裡，同時被安葬的還有他的妻子劉巧雲和女兒郭呂美。

郭呂明手裡捧着一大束白色的菊花，從走進公墓開始就淚流不止；郭志碩的眼裡也飽含淚水，嘴角抽搐着，走在郭呂明的旁邊；郭呂青手裡掂着一大袋紙錢，郭呂雲拿着香、蠟燭等用品，他們兩人攙扶着申美娥，她還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

郭呂明將菊花放在了墓碑的前面，看着墓碑上父親母親還有妹妹的黑白照片，情不自禁地跪在了地方，抱着墓碑嚎啕大哭起來；郭志碩也忍不住自己的悲愴，與申美娥抱在一起，失聲痛哭起來，申美娥的臉上掛滿了淚水，安慰着郭志碩；郭呂青和郭呂雲跪着，匍匐在地痛哭不已。

“明明，不要再哭了，你爸爸媽媽還有妹妹知道你想念他們，這就已經足夠了，他們泉下有知，知道殺死他們的兇手已經緝拿歸案，也會特別高興的。”郭志碩走到郭呂明的後面，拍着他的肩膀說道。

郭呂明這才止住了哭聲，但內心的思念之情怎會一時半刻就可以停歇，他抽泣着，將蠟燭點了起來，黃黃的燭光在郭呂明的眼裡朦朧一片，他的淚水一直就沒有停過。

郭呂青將手中的塑料袋遞給了郭呂明，然後找來了幾塊磚頭圍了起來方便郭呂明燒紙錢；郭呂雲找了幾根樹枝，給了郭呂明和郭呂青各一隻，在紙錢燒着後，可以挑着，讓它燃燒的更徹底。

郭呂明感激地看了一眼兩位堂弟，點着了紙錢，放在了磚頭圍成的四方格里。

火苗在不斷地燃燒，紙錢燒成的灰燼有些隨着微風四下吹散開來。

“哥，嫂子，妹妹，你們泉下有知，應該知道殺害你們的兇手已經被抓住了，並且被判了重刑，我們五個人都去法院了，親自見證了他們被宣判的過程；過不了幾天，我相信那個罪大惡極的和逵會被槍斃；你們可以安息了！我們都很想念你們！“郭志碩說着說着，已經不能自已，捂着眼睛哭了起來；這讓郭呂明幾個人也情緒失控，再次痛哭流涕。

“爸爸，媽媽，妹妹，這些錢都是送給你們花的，你們一定要收到啊！下面那些牛鬼蛇神如果難爲你們，你們就直接用錢去砸他，如果錢還是少，你們託夢給我，我明天再來多燒點。”郭呂明一邊用樹枝撥弄着紙錢，一邊嘴裡喃喃地說着；他說的話自己可能不覺得怎樣，卻把其他四個人給逗樂了，原本悲傷的氣氛消失的無影無蹤。

紙錢全部化成了黑色的灰燼，這意味着天堂中的郭志博他們已經收到了紙錢。

郭呂明繞着墳墓轉了一圈，並用笤帚將墳墓打掃了一遍，將旁邊的野草全部拔掉，原先不乾淨的墳墓現在是煥然一新。

“叔叔，我想在這裡種顆松樹，好給爸爸媽媽還有妹妹遮陰，夏天太熱了，也方便他們乘涼！”郭呂明感覺到天氣的炎熱，對郭志碩提議道。

“真是個孝順的孩子，就按照你的想法做吧！”郭志碩雖然是個地道的農民，但在村裡做隊長也有些年頭了，所以說起話來，偶爾也有點電視裡演員的感覺。

郭呂明和郭呂青、郭呂雲走到了公墓管理處，那裡有賣松樹；郭呂明挑了五棵中等模樣的塔鬆，當管理處的工作人員得知郭呂明是郭志博的兒子後，怎麼也不肯收下他遞過來的錢！

管理處的負責人對郭呂明說，他們的工資到目前爲止還是方劍公司發的，雖然公司的名字改了，但他們仍然感恩郭志博，沒有郭志博，就沒有他們這些文化層次比較低的人的吃飯錢。

郭呂明微笑着說道，“這個錢無論如何你都要收下，父親給的我給不了，但公平交易還是知道的！”

負責人看郭呂明很是誠懇，也只好收下了錢，他向郭呂明承諾，以後郭志博墳前的松樹就由他負責看管，保證按時澆水，按時施肥，要讓它們茁壯地成長起來。

郭呂明說了聲謝謝，就和郭呂青、郭呂雲將五顆塔鬆種在了墳墓的旁邊，五顆塔鬆的距離相等，這樣太陽不論照向哪個方位都可以起到庇廕的效果。

郭呂明買這五棵塔松花了三百塊錢，他總覺得還應該再爲父母和妹妹做些什麼，但直到離開“方劍公墓“也沒有想起來；直到大切諾基開到家裡，纔想起來他想給父母和妹妹說的話：家仇已經報了，我和方天行女兒方梅的關係也走到了盡頭，我們以後將不再來往，不論以前我們之間發生過多麼高興愉快的事情，都隨着方天行與和逵的判刑而結束；方梅將不再是我郭呂明心中的女朋友，理想中的妻子；如違此言，天誅地滅。

這個想法已經醞釀了很久，直到郭呂明看到父母墓碑上的照片後最終下了這個決定。

晚上，郭呂明遲遲難以入眠，他想找本書隨便看看，於是就來到書架旁邊隨便翻看起來，不經意間擡頭，看到書架的最頂上露着一個紅紅的三角，郭呂明搬來了凳子，把這個三角往外面拉了拉，竟然是一本紅色封皮的日記本，上面蒙了一層比較厚的灰塵，但依稀能夠看到封面上毛主席的頭像；這個本子隱藏的很深，以至於他和堂弟白天曬書的時候都沒有發現。

郭呂明如同發現至寶，用抹桌布將日記本的前前後後擦了個乾淨，才鄭重地打開第一頁。

這個日記本是個手抄本，第一頁赫然寫着一首詩歌，之所以說赫然，是因爲寫這首詩歌的筆跡實在是太蒼勁有力了，是郭呂明所見過的筆跡裡最有男子氣概的，它就在那裡，當郭呂明翻開後，它就撲面而來，讓郭呂明震撼；同時這首詩歌寫的又是如此的打動郭呂明，他趕忙拿起自己的日記本抄了下來。

《紀念我的母親》

瀑布的水逆流而上，

蒲公英種子從遠處飄回，聚成傘的模樣。

太陽從西邊升起，落向東方。

子彈退回槍膛，

運動員回到起跑線上，

我交回錄取通知書，忘了十年寒窗。

廚房裡飄來飯菜的香，

你把我的卷子簽好名字，

關掉電視，幫我把書包背上。

你還在我的身旁，

我敬愛的母親，

現在想你的我是如此惆悵。

郭呂明抄完後，心還揪在一起，他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劉巧雲，母親雖然沒有見證自己十年寒窗苦讀的辛苦，更沒有看到自己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激動，但這都不是重要的，郭呂明依然能夠記得母親做的可口的飯菜，還有晚上爲自己掖被子的情形，他的眼淚再一次奪眶而出。

郭呂明繼續往後面翻，是一首娟秀的字體寫的詩歌，名字叫《我的父親》，這首詩歌寫的深沉而多情，雖然與郭呂明印象中父親郭志博的形象相去甚遠，但他還是饒有興致地讀了起來：

父親愛獨守一方天地

用土與汗水

造出一種神奇

然後就點燃他的旱菸袋

席地而坐

我喜歡凝視他的背影

像一尊石獅

負着遠古的蒼涼

腰背依然挺直

我輕輕的叫他

叫出很長很沉的歷史

父親額上的皺紋很深

微一展便讓我忘卻

學校里老師教過的學問

我很高興父親讓我走近

但有時的沉重也讓我傷心

第173章 祭奠雙親

第173章祭奠雙親